大山里的小村子。
伫立在山头，望着脚下死气沉沉的小村子，王铎心中刺痛：大姐就是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了六七年吗？
伫立良久，王铎这才向山下的村子里走去。
天阴沉沉的，村子里几乎看不见人，王铎敲开了村头一户人家的门，问清了姐姐家的位置。
每一步都是沉重的，现在，王铎这不仅仅是为了姐姐，也是为了村子里的所有人。
大姐家在村东头，王铎到了院墙外，看到一个妇女正在喂猪。
王铎问道：“请问，这是陈东升的家吗？”
妇女转过头来，道：“是啊，是老陈家，你找谁？”
妇女转过身来，王铎没什么感觉，但她一开口，眼泪就止不住了。
大姐的模样变得太多了，但声音没有变，还是那么好听。
王铎变成了雕像，一动不动。
大姐王薇打量着王铎，猛地，声音激动起来：“你是……”
“大姐！”
“三儿！”
王薇疯了一般跑了出来，紧紧抱住了王铎。
这时，土坯房里出来了五个人，两个老人、两个孩子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
王薇还在哭着，泣不成声。
“宝儿娘，他是哪个？”等了一会儿，老太太问道。
擦了擦眼睛，王薇哽咽地道：“他是我弟。”
王薇一介绍，老太太的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二话不说，转身进屋了。
老头对那个姑娘道：“去找你哥家来。”
姑娘答应了一声，一溜烟跑出去了。
老头对王铎道：“他舅，进屋。”
王薇拉着王铎的手进了屋子，到了屋子里，王薇介绍道：“三儿，这是我公公婆婆。”
王铎躬了躬身，道：“大伯大娘好。”
老太太一直冷着个脸子，不吱声，老头点着头道：“唉，好好。”
王薇把一丫一小两个孩子拉过来，道：“宝儿、珠儿，叫三舅。”
两个孩子大睁着黑亮黑亮的眼睛，怯怯地叫道：“三舅。”
王铎的眼泪差点又流了出来，他蹲子，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
抱了一会儿，王铎松开孩子，赶忙从兜子里拿出两包糖来，塞在孩子怀里，道：“这是姥爷姥姥给的。”
就在这时，那个姑娘和一个东北大汉进屋了。
大汉一进屋，看着王铎，热情地道：“这是兄弟吧？”
王薇介绍道：“老三。”
王铎道：“大姐夫。”
“老三，饿了吧？宝儿娘、妮子，做点好菜，我陪老三喝点。”陈东升大声吩咐着。
看着陈东升，这位大姐夫，第一次，王铎心里松快了不少。
陈东升个子超过一米八，宽肩细腰，浓眉大眼，绝对是一表人才，而且为人相当豪爽，难怪大姐会嫁给他。
陈东升一进来，王铎不仅观察陈东升，也观察大姐，他感觉到大姐和陈东升的感情似乎不错。
不为别的，就为两个孩子，只要陈东升尚可，王铎也不愿大姐和陈东升分开。
实际上，这也是父亲和母亲的意思。
这是最大的问题。
晚上睡觉的时候，王薇把陈东升赶到了公公婆婆那屋，她这屋就王铎和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睡了，王铎和王薇姐弟俩围着棉被坐在炕上。
弟弟来了，王薇可算是见着亲人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王铎理解大姐，大姐不怕吃苦，但要她一辈子都窝在这穷山沟里，肯定是不甘心，可要回城，就必须离婚，而且必须放弃孩子。
这也是王铎一来，大姐的婆婆立刻掉脸子的原因。
姐弟俩一直谈到深夜，王铎终于问道：“大姐，你打算怎么办？”
沉默半晌，王薇道：“三儿，爸什么意思？”
王铎道：“大姐，你别管任何人。”
王薇又哭了。
等了一会儿，王铎道：“大姐，如果你和大姐夫都能回城里，你愿意吗？”
抹了把眼泪，王薇道：“废话，那我能不愿意吗，可怎么可能？”
王铎道：“大姐，你去把大姐夫叫过来，再把菜热热。”
“还喝啊？”
“现在就把事情定下来，要不我看着你难受。”
不一会儿，陈东升过来了，王薇把桌子也放好了，酒和菜都端了上来。
王薇也能喝，都整完了，她坐到了桌子旁。
“大姐夫……”
王铎刚一开口，陈东升一摆手，道：“兄弟，啥也别说了。我们祖祖辈辈就这么过日子，习惯了，可你大姐不行，我心里清楚。照说，作为老爷们，我应该成全你大姐，我咋的都行，可老人不行啊，老人舍不得孩子。”
“行，大姐夫，冲你这几句话，干了！”王铎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陈东升也把酒干了，放下酒碗，王铎道：“大姐夫，你看这样行不，你们一家子都跟我回京城。”
“我去干嘛？”
“干嘛？过日子呗。”
“我不去，我吃不了那下眼食！”
王铎乐了，道：“要是你挣的钱比我姐还多，多几倍，你还是吃下眼食吗？”
陈东升嘴一咧，道：“拉倒吧，你糊弄二傻子呢，哪有那好事儿？”
刷地一下，王铎脸沉了下来，道“大姐夫，你信不过我？”
王铎脸一沉下来，陈东升就是一激灵，脑袋清醒了不少，他惊异地看着王铎，觉得这个小舅子身上好像长满了瘆人毛。
陈东升不由坐直了身子，但随即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就道：“你说咋的就咋的。”
王铎道：“大姐夫，你先跟大姐离婚，然后再开一张介绍信，到了京城再复婚。”
陈东升一听，第一感觉是不是为了孩子骗他，但随即就否定了这种可能，他了解自己的妻子，也相信自己的妻子。
陈东升自然舍不得妻子，只要有一线之路他也不愿妻子离开，所以，心里早就愿意了。
陈东升转向妻子，问道：“家怎么办？”
王薇道：“留给老二吧。”
这时，王铎拿出一千块钱来，放到桌子上，道：“这些钱留给老人，就急用。”
这会儿，轮到陈东升把脸沉下来，他问道：“兄弟，你这是干什么？”
王铎道：“这是孝敬老人的，要是大姐夫觉得不得劲，今后有钱还我就是了。”
陈东升没词了。
王铎又道：“大姐夫，把妮子也带上吧。”
陈东升和王薇都愣了，王薇问道：“为什么要带妮子？”
王铎道：“妮子馅饼烙的好，大姐夫到京城要想挣钱，用得着。”
妮子馅饼烙的是好，但能挣钱？陈东升和王薇都不知道王铎说的是什么。
第二天，当妮子知道要带她去首都，简直是乐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