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茗荃笑了,尽管笑意是那么的浅,但王铎看着依旧有些眼晕。
发觉王铎盯着自己看,赵茗荃嘴边的笑意立刻就没了。
赵茗荃不笑了,王铎却笑了,他道:“姐,你笑起来更美,我喜欢看你笑。”
垂下眼帘,赵茗荃淡淡地道:“我累了。”
严肃起来,王铎道:“姐,今后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长着呢,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
抬起头,看着王铎,赵茗荃轻声道:“好。”
王铎道:“姐,亲人之间,我不希望有丝毫隔膜,我们相处,可以像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姐弟那样,无视彼此的性别。即便有一天,我真的喜欢上了你,你也不会有什么压力,因为我不会因为你不接受我而痛苦。这我保证可以做到,当然,要是我真的有什么表示,那也是我断定姐也对我动了心思,而我的断定是绝不会错的。”
赵茗荃瞪了王铎一眼,整个人蓦地轻松了下来,她这会儿才真的理解了为什么爷爷、公公婆婆都毫无顾忌地让王铎到他身边来。
这一刻,赵茗荃甚至感到,如果她真的和王铎发生了什么,爷爷、公公婆婆肯定都是乐见的。
这家伙确实是有一种奇特的魅力,在这种情况下,竟然可以让她完全放松下来,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这个话题说到这儿就可以了,赵茗荃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为什么要把我顶到前面去?”
沉默片刻,王铎道:“因为你是好官,你应该当更大的官,当的官越大越好。”
赵茗荃道:“你的本事我可比不了,你不是更应该进步?”
什么是好官?老祖宗早就给出了答案:慈官比能吏好,爱民如子的慈官是最好的官,而赵茗荃就是爱民如子的慈官,民痛己痛。
没说这个,王铎道:“我不喜欢官场的尔虞我诈,将来做什么,我现在还没拿定主意。”
赵茗荃道:“你的思想怎么这么阴暗?的官没你想的这么不堪!”
王铎心中苦笑,慈官是最好的官,但前提是慈官得能生存下来。
王铎要把赵茗荃顶在前面,确实是为了让赵茗荃步步高升,但让赵茗荃步步高升却不是真的为了让赵茗荃当多么大的官,他现在唯一的目的是把赵茗荃快点弄到京城去。
这地儿,他呆一天就够了。
王铎现在很肯定,即便他把红星公社弄富裕了,赵茗荃主动回京城的可能也不大,但要是正常的组织调动,那赵茗荃就只有服从的份儿了。
要通过正常的组织调动让赵茗荃回京城,那前提是赵茗荃必须达到一定的级别,至少要达到县一级的。
天还早,话说开了,赵茗荃自然也就不累了,她开始给王铎详细介绍红星公社的情况。
――――
离春种还有些日子,公社里几乎没什么事儿可做,大家凑在一起,也就是聊天打屁。
早上的碰头会还是要开的,只有这个会,人到的特别齐。
参加这个会,那是身份的象征,即便不是给别人看,也是自身心理的需求。
人都到齐之后,赵茗荃刚要说话,这时,王铎道:“作为新人,我先说两句。”
为什么抢她的话?王铎不是这样的人啊,而且王铎真要有什么事儿,为什么事先不跟她说一声?
赵茗荃有些不解,但没有表现出来。
参加早会的除了赵茗荃和王铎,还有其他三个副主任和一个办公室主任、一个计生委主任,就他们七个人。
大家都看着王铎。
“诸位,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对烟有些不适应。”说着,王铎站起身来,抱拳哈腰,对众人道:“我拜托各位老大,今后咱们立个规矩,开会的时候不要抽烟。”
其他几个人都有点发傻,一时间没弄明白这小子说啥呢,但赵茗荃却心中一暖,他知道王铎这个规矩是为她立的。
这屋里,除了她和王铎,其他五位,包括计生委女主任梁彩霞,全是大烟枪,而且卷烟买不起,抽的全是蛤蟆赖的旱烟,呛死个人。
过了会儿,五位大烟枪终于弄明白这小子说的是啥了,他们都跟看怪物似的看着王铎,但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不说话,不是给王铎面子,而是因为赵茗荃。
赵茗荃是女人,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年轻女人,在红星公社工作,吸二手烟是她最不适应的事情,但习惯成自然,不适应也慢慢适应了,可王铎现在一提这个,她就又感到不适应了。
赵茗荃也希望能把这个规矩立起来,而且王铎不是一般人,她对王铎有一种盲目的信心,所以也就忍着不说话。
见赵茗荃不说话,计生委主任梁彩霞最先开炮了,她道:“我说大兄弟,你这话是咋说地,敢情你来了,我们就连烟都不能抽了?”
“是啊,俺们一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不能你来了就改这改那的,你又不是太上老君!”
……
……
……
众人七嘴八舌地呛呛着,温柔地批斗着王铎的不顾人民群众利益的利己主义剥削阶级的腐朽思想。
王铎听着,仔细地观察着,这会儿,他有点理解赵茗荃对官场的认识为什么如此单纯了。
这儿太穷了,几乎没有什么可争夺的利益,又因为太偏僻,外面的人谁都不愿来这儿工作,所以,干部几乎清一色都是本地人,而高书礼和赵茗荃两口子可算是异类。
闭塞,往往就意味着民风淳朴,而这些位,都是代表。
终于呛呛的过瘾了,众位大烟枪都不说话了,他们看着王铎,等王铎进行深刻的反省和自我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