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开完了早会，姜德明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让秘书把房门关好，然后拿起了电话。
通了，姜德明道：“刘秘书吗？”
对方道：“我是刘秘书。”
姜德明道：“你好，刘秘书，我是姜德明。”
刘秘书叫刘晓原，是西都省委党群书记马振云的秘书。
刘晓原道：“你好，姜市长。”
姜德明问道：“刘秘书，说话方便吗？”
稍停片刻，刘晓原道：“方便。”
姜德明问道：“刘秘书，小鹏是不是去了长武县？”
刘晓原一愣，道：“我不清楚，姜市长，怎么了？”
姜德明道：“长武县公安局昨天有一个**幼女的案子，他们抓获的案犯中有一个说是小鹏。”
沉默片刻，刘晓原道：“姜市长，你详细说说。”
姜德明压低声音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问道：“刘秘书，你看应该怎么办？”
刘晓原做难了，不告诉马振云是肯定的，但不告诉马振云的老婆合不合适就不好拿捏了。
马小鹏是老小，是马振云老婆的命根子，如果马小鹏没受伤，怎么都好说，可受了这么重的伤……
当秘书就是给领导分忧解烦的，而且秘书都渴望能给领导分忧解烦，所以，就是再难，刘晓原也不会有任何的畏难情绪，他想了想，道：“姜市长，我再想想。”
“那好，刘秘书，我挂了。”
姜德明挂上电话，心里很是喜悦，这就是把坏事儿变成好事的典型案例。
就在姜德明得意的时候，电话又响了。
姜德明拿起电话，道：“喂，哪位？”
王海林道：“姜市长，我是王海林。”
姜德明立刻坐直了身子，问道：“怎么了？”
王海林道：“姜市长，我刚才得知，那个受害人王玲玲是红星公社党委书记王大木的小女儿。”
翁的一声，姜德明的脑袋就大了三圈。
好半天，姜德明道：“王书记，记住，一定要把工作做的扎实扎实再扎实。”
沉吟了一下，王海林道：“姜市长，这样，那全身而退就不可能了。”
沉默了好半晌，姜德明终于道：“那也没办法。”
放下电话，王海林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嘴角露出了无声的微笑：他们好处占尽，还能欢欢乐乐地看场大戏。
王铁生这一计可真够毒的，但能毒到什么程度，这还得看王大木等人怎么反应。
如果县城能出现个万人大聚会，不，就是千人大聚会也行啊！
那样一来，红星公社必然成为众矢之的，不仅被改革派所憎恶，同样也会为保守派所不喜，而这样一来，追根溯源，追到赵茗荃和王铎身上是必然的。
对王海林而言，他恨赵茗荃，恨王铎，但更恨红星公社。
――――
王铎打了个哈欠，他有点百无聊赖的劲儿。
从西都给丈母娘过寿回来，赵茗荃和卫明华就搬进了县委家属院，住进了原先王鼎城住的房子。
王铎一个人住招待所，真是无机六受好难受，怎么着都觉得不得劲，弄得他每天差不多都能准时上班了。
王铎这一正常不要紧，可把李小影给吓坏了，以为王铎要对她下手了，弄得整天神经兮兮，跟个受惊的兔子似的。
说来也怪，那天在红河湾公社的厨房里，卫明华跟他说了那些话之后，王铎觉得自己真他妈不是个人，从那之后，他就对李小影的感觉就降到了偶尔欣赏一下的程度，再没有渴涝涝那个劲儿了。
中午吃什么呢？
就在王铎百无聊赖的时候，电话响了。
电话都是小号，内部的，王铎这屋和李小影的是一个号。
王铎没接。
片刻之后，李小影跑过来，道：“王副局长，你的电话。”
女人呢，王铎不由摇了摇头。
在以为他要动手的时候，紧张兮兮跟个兔子似的躲着他，可觉着他没这个意思了，借着点由头就靠近点。
李小影自己可能也没觉出来这些。
王铎转过身子，拿起了电话，道：“哪位？”
“王铎，回招待所来，开车。”
“出了什么事儿？”王铎蓦地坐直了身子，赵茗荃根本没有这么跟他讲话的时候。
赵茗荃道：“回来再说，快点。”
王铎放下电话，连门都没关，都跑下楼去。
到了院子里，王铎眼睛一扫，就奔一辆吉普车快步走了过去。
现在，王铎在公安局那是名副其实的大爷，没人敢惹。同事们也都清楚了，只要不惹到这位爷，那王铎是很好相处的。
王铎刚走到吉普车前，司机小李就跑了过来，道：“王局，要用车？”
王铎道：“小李，把钥匙给我。”
小李二话没说，赶紧把钥匙给了王铎。
到了招待所，一进屋子，就见赵茗荃和卫明华的脸色都极不好看，王铎心就是一揪，问道：“怎么了？”
赵茗荃道：“玲儿出事了？”
王铎眼睛一瞪，问道：“玲儿怎么了？”
赵茗荃道：“你坐下，不许着急，我慢慢跟你说。”
王铎坐下。
赵茗荃道：“玲儿被祸害了。”
这几个字一出口，王铎眼里就射出了一股凶光。
赵茗荃沉默，不说了。
王铎闭上了眼睛，半晌，睁开后，道：“姐，你说。”
简单地说了说，赵茗荃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太清楚，海林给我打的电话，他怕事情闹大，不可收拾。”
王铎道：“姐，我这就过去。”
看着王铎，赵茗荃道：“王铎，我可以相信你吗？相信你给过我的承诺吗？”
王铎道：“姐，你放心，凡是你希望我信守的承诺，我一定遵守。”
点了点头，赵茗荃道：“明华跟你去。”
王铎点头，道：“好。”
――――
卫明华的脸色有点白。
从上车开始，王铎就闭着眼，坐在后面。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肩头上，卫明华回过头来。
王铎道：“丫头，别担心，我没事儿。”
王铎一叫她“丫头”，卫明华心头一松，脸色又红润起来。
没有人知道，不管她表面怎么样，实际上，时时刻刻，她都被裹在一团阴影里，是王铎，不，更准确地说，还有赵茗荃和高红丽，在他们共同组成的这个家里，裹着她的那团阴影才消融的无影无踪。
没有人比她更在意这一切。
吉普车开进了红星公社的地界，就好像是进了两个天地。在黄土高原上，红星公社就好像是沙漠中的绿洲。
眼睛扫过车窗外的景色，忽然，王铎似乎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从刚才赵茗荃简单说的情况来看，如果，如果那个人真的无罪，而红星公社纠集了成千上万的人去县里市里讨公道，那会是什么结果？
红星公社本该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但因为种种原因，一直被雪藏着。既没人来吹捧红星公社，也没有人来难为它。
聚集群众，不管什么原因，那都是大忌，对方方面面都是，何况最后要是证明那人无罪，就更难以收场。
现在的红星公社，那就是一个大家，即便内里有什么争执，那也绝对是兄弟西墙而外御其侮，吃不得一点亏的。
这自然是好事儿，但什么都有个度，过犹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