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总!”
沈锦臣陡然转身,戚然动容。十年来,蒋总视我如子侄,耳提面命,谆谆教诲。即使蒋总做错了什么,我也要用我的生命来维护!
接着,沈锦臣转身面对于根顺,两眼喷火,“顺子哥,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你也不屑拿我当兄弟。你在动蒋总之前,最好先把我杀了!否则,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蒋破军神色痛楚,似是自责,似是惋惜,叹口气才说,“好吧!算是我看错了人,表错了情!我放你走!从今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
此时此刻,连袁远都觉得,蒋总迫不得已叫出二十个人来,不过是为了迫使顺子哥低头。而顺子哥低头之后,还是会相见欢的。顺子哥这人,确实是太过强势了点!不过,既然蒋总说了“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就都安全了。蒋总纵横沧海三十年,言必诺,行必果,有口碑的。
“顺子哥!”袁远叫了声。心道我们见好就收吧,我跟着顺子哥回去。“金碧辉煌”这盘子太大,不是我能吃下的。假以时日,我一定行……
偌大的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所有的眼睛都看向了于根顺。尤其是那二十个壮汉,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哥哥,咱们是在蒋总办公室里吧?
“啪啪!”
单调的掌声响起,众人俱是一个激灵。
于根顺似笑非笑地看向蒋破军,“我说过我要走了吗?”
“于根顺,不要欺人太甚!你可是觉得蒋破军怕了你?”蒋破军脖子上青筋暴起,不拼命分个三六九等,拼了命大家都是烂命一条!
“呵呵!好威风!好壮烈!横行沧海数十年,果然有些道理啊!不是蒋总怕我,是我怕了蒋总。呵呵,我这人懒的,一日防贼,没有日日防贼的道理。谁咬我一口,我就要砸烂他的狗头!给他,也给其他人长长记性,没事不要乱汪汪!”于根顺睥睨着蒋破军,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爷跟前咆哮?!
“山很高,地很厚,水很深!以前我不知道,今天蒋总教我了。那么我也教蒋总一条——世界很大,总有一些人你惹不起!”这回是于根顺咆哮了,声似洪钟,气如风暴,震得整间屋子“嗡嗡”作响!
“我曾经先身中六枪,后毙敌十三人,我没死!呃,今天的枪好像更多,难办了!”说话时,于根顺从西到东,挨个扫过二十个壮汉,眼神如利剑般凛冽。
被扫中者均是寒意陡生,有人甚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左右一看,又赶紧上前找齐。
“今天好大场面,二十条枪,加上锦臣,就算是三十条吧!不好办啊!”于根顺嘴里说着不好办,脸上却没有一点不好办的样子。他指着沈锦臣的鼻子训道,“锦臣,你让我失望!本来我还以为你是个人物,原来你只是个混混,不会比蒋破军做得更好!”
沈锦臣脸上现出青白之色,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啊——”
就在此时,远远地又传回一声惨叫!众人都没看到于根顺出手,此时循声看去,惨叫的却是离此最远的段汗沁。
两截筷子分别插在段汗沁的两只耳朵上!这是于根顺刚才掰断的那根?
段汗沁剧痛惨叫的同时,心里就更加郁闷。这厮说的是对锦臣失望,干嘛插我耳朵?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只是头发有点痒……
“段大总管,你给我听着!如果我今天放过你的狗命,你最好求佛拜神,保佑那个叫小朵的孩子一生平安!你给我记住了,她叫——小!朵!”于根顺果然给了段汗沁一个说法。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身娇肉贵的小朵而起。而小朵事件,正是段汗沁一手筹划并指挥的。
“我今天知道了世界很大!”蒋破军一咬牙拔掉了手掌上的筷子,鲜血迸出。沈锦臣走到书架那边,取了绷带和伤药过来,亲手替蒋破军裹伤。
那边,段汗沁也咬牙切齿地去拔筷子,冷不防又一根筷子呼啸而来,正插中他的另一只手!“啊——”段汗沁再也承受不住剧痛,一坐在了地上。
“我有说过你可以拔了吗?”
于根顺这次说话的声音不大,段汗沁却觉得心神巨震。他坐在地上,申吟不能,任凭四根筷子,两上两下,两左两右,很对称地插着……
蒋破军闻言也是一颤,貌似他也没说过我可以拔,好在他没追究……沈锦臣的手也是下意识地一抖,用力欠匀,蒋破军被勒得一咧嘴。
碉!真碉!碉堡了!袁远傻愣愣地看着顺子哥,心道前天晚上,顺子哥对我真是手下留情啊!二十条微冲,在顺子哥眼里,那都是渣……原来世界上最碉的暗器是筷子啊!
李天行脸上一直堆着笑,仍是一切都和他无关。嘴角偶然微微抽动,尼玛什么大侠,吃饭不带钱,还偷人家筷子……
二十条大汉再次傻掉。这一刻,不少人自问,即使有人下令,我有勇气向他开枪吗?!他叫顺子哥?何方神圣?蒋总怎么招惹了这等人物?
这顺子哥收发随心,肆意而为,根本就视二十条微冲为无物!二十条大汉彼此对视,不少人把枪口垂下了……
于根顺身后光芒万丈,他背着手站在那里,就如神佛降临!
场面已经压下,今天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当众虐杀段汗沁!呃,杀人是犯法的,教坏小朋友,就给他留一口气吧,小朵不会介意的。二十来个人围观,少了点,也将就了。今天过后,这二十个人不管知情与否,都会到处打听小朵是谁。万一不小心碰见了,一定要绕着点走!
而第二步,要给蒋破军留一口气。纵横沧海三十年,很大的一坨吗?脚踩黑白两道,哥踩的就是你!有直升机吗?有地下通道吗?有快艇吗?
第三步,是挖出梅掩城的罪证,唯有如此才能洗清自己。要怪就怪,你当官当昏了头。公器私用太嚣张,哥代表月亮灭了你!
最后,是扶沈锦臣上位。沧海鱼龙混杂,人头众多,社会要和谐啊……
“爸爸!爸爸!”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突然洞开,一个身穿冲锋衣的年轻人冲了进来!
“孝镛?”蒋破军整个的傻了,张着大嘴,目瞪口呆。这是我儿子,这是我离家出走十年的儿子?儿子回来了,儿子喊我爸爸了?少顷,英雄了得的蒋破军,老泪横流。
“孝镛?”于根顺也非常意外地看了过去。蒋孝镛居然是蒋破军的儿子?
“顺子哥?”蒋孝镛也看到了于根顺。这是怎么回事?顺子哥和爸爸顶起来了?爸爸在办事,办的是顺子哥?
“爸爸,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我都忘记了。”蒋孝镛转向蒋破军,“忘记的原因,就是顺子哥!一周前,顺子哥救了我的命,但我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因为我死过一次,所以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回来找你。”
“如果顺子哥得罪了你,请你放过他。你不会把你的儿子忘了吧?”蒋孝镛盯着十年未曾谋面的父亲。父亲果然老了,虽然他做错了很多事情。母亲已经死了十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这个世界上,我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也是我唯一的亲人。
“儿子,爸爸没忘!儿子,爸爸没忘!”此时此刻,蒋破军就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喜极而泣,颤巍巍伸出缠着绷带的手。这一句“爸爸”,来之何迟!
蒋孝镛上前两步,任父亲的手模向自己的脸。然后他的手抬了起来,轻轻按住父亲的手。另一只手去给父亲擦眼泪,“爸爸,这是我们父子团聚的最后机会。这个世界很大,我希望你放下一切,跟我上藏马山养老。你有仇家也不要紧,顺子哥会保护你!”
蒋孝镛说到这里,紧盯着蒋破军的眼睛,不再说话。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办公室内,此时已经鸦雀无声。蒋孝镛这看似天真至极的要求,却又是诚挚至极的话语,荡涤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你们退下!”
良久,蒋破军回过头去,向那二十条壮汉挥了挥手。二十条壮汉面面相觑,终于收枪,惶惶然地向门外走去。
“孝镛,不是顺子哥得罪了爸爸,而是爸爸得罪了顺子哥。”蒋破军脸上一丝苦笑。上藏马山养老吗?儿子这要求,还真是特殊了点。可是,十年了,爸爸虽然没有到处找你,至少知道你是安全的。而今,儿子主动回来了,儿子就提了一个要求!
“顺子哥,我爸爸有杀你的亲人?”蒋孝镛转向于根顺,眼底清澈如溪流。
“没有。”于根顺也苦笑了一下。蒋孝镛也二十四五岁的人了,思想却如此单纯。单纯得让人无法拒绝。看来,今天的计划要变一变了。
“那就好,我爸爸的什么东西,你都可以拿走。我知道他很有钱,你的藏马山也很需要钱。其他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吧,顺子哥不会计较的。”蒋孝镛固执地看着于根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