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堂大酒店,张灯结彩,高朋满座,到处洋溢着欢乐祥和的气氛。)
这个酒店,其实是总经理马蒂儿的私房活儿,和家族活儿大不相同。当然,家族活儿该干还得干。春节后,马蒂儿被调主持沧藏高工程。大刀堂大酒店的管理工作,就历史地落到了袁远头上。
副总经理袁远站在阔大的落地窗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整个王国。西装笔挺,小平头爽利,还是任总经理助理、温泉馆经理时的装束,甚至和普通经理没什么两样。
不过,居移气,养移体,爱情事业双丰收的袁远,稳重深沉,淡定从容,早已不是“光着膀子上”时的状态。
开春的时候,袁远在藏马新村买了块宅基地。盛赛斌只用了两周时间,就完成了起屋和粗装修,拍着泥手交付。
买来家具家电,迁入两口子的户口,没羞没臊的生活正式开始了。
王玲的母亲当然对袁远很不忿,但事已至此,又能怎样?认了罢!还别说,认了以后,心态为之一变。袁远这小子,长得也是眉清目秀的。虽然不是公职人员,却也是事业有成,高尚青年。出手也大方的。
出手大方这点,王坤感触更深。姐夫小舅子,还分什么你的我的?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姐,我就一个姐……
王坤当然不讲什么节操,最早挺于根顺,后来挺王伟光,现在也不妨碍挺袁远。目前看来,这一挺似乎要恒久远了。没事就来姐姐家住两天,石家老鸭,好吃啊!
美中不足的是,于小灵还是不太爱理我。不过呢,我姐夫那是什么人,对我姐那是什么感情,婚礼抢亲那是何等的豪迈。榜样在前啊!小灵儿,你等着的……
三天前,王玲去省城出差,办理藏马山技工学校的审批手续,说是今日返回。袁远想着早点回家,亲自下厨弄几个小菜,养养情趣。本是新婚,又经小别啊!
奈何接到大单。县委记和县长联袂请客,那是全县人民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袁远必须照应周全。刚才还去餐饮部看了菜品,从头到尾检省一遍,袁远觉得没有纰漏,才回到办公室。
“袁总,有人找,说是您的朋友!”前台服务员拨电话进来。
“哦?让他上来。”袁远不动声色地答应。主持工作以后,各路朋友源源不断。不见得认识,但一定有双方都认识的人物。
大刀堂大酒店,是景区最大最高尚的酒店。凡是有头有脸的,都住大刀堂。大刀堂之采买用度,也是最好的,价格也高,当然有各路神仙过来送货。
烦扰是烦扰,但摆开八仙桌,铜壶煮三江,各路神仙都慢待不得。袁远也是习惯了。
“您的朋友,让您下来接……”这回是前台经理的声音了,貌似有点迟疑。前台经理叫马业前,是袁远的同学,本来在沧海一家五星级酒店做领班的,被袁远了挖过来,准备提拔重用。
“小远鸡,锅不远万里,从广东赶过雷探你。你昨达,就接不得锅了?”听口音,是广东话,沧海话,普通话的混搭。
殊不知,马业前也正瞧着这个混搭别扭。大背头有点乱,一副金丝眼镜,带着点艺术的颓废。长着个大肚子,就算是成功人士?举手投足像是刚月兑掉工装,貌似工人,有点技术的那种。广东一带,这种暴户很多的。
马业前被人抢了电话,当然也不方便抢回来。广东佬听到电话里“砰!”的一声,得意洋洋地放下听筒,居高临下地看着马业前。细路,亚叔费事睬你。
没过多久,就听脚步声乱响。马业前急忙回头,却见袁远急急跑来。快搜寻之后,袁远的眼神定格在广东佬身上,却是满眼疑惑。
“小远鸡,锅亲自来了,认不得锅啦?”广东佬伸开双臂,作势去拥抱袁远,脸上热情洋溢,“锅当年带你在沧海抠女……”
广东佬的混搭口音,马业前刚好听得明白,恍然大悟地看向袁远。远哥,怪不得啊,这可是深厚的战斗友谊!
前台服务员,都长得花枝招展的,也算是见多识广。有两个掩口而笑,又赶紧放下手,正襟危坐,一脸的严肃。第三个就没听懂,迷惑地看向袁远时,嘴里还念念有词,“抠女?”
广东佬掏出身份证,递给了迷惑的服务员,“开两间房啦!本人李大衍,眼睛不大但有神。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你们不懂的啦!抠女,就是夜店沟女的啦!For,One,Nght!”
“开两个标间,记我帐!”袁远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抓过广东佬的身份证,端详一下又还给广东佬,“李总,你不要开玩笑啦!哈哈哈哈!”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袁远笑得眼泪都下来了,拉着李大衍就要上楼。
“不急的啦,我老妈就在那边!家也搬来啦,投奔你的啦!”李大衍拉着袁远走向门廊旁边的休息区。长沙的边角上,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李天行养好伤后,给了一直小意伺候着的魏铭一张卡,“辛苦了,兄弟!密码就是我们兄弟相见的日期。跟顺子哥说一声,李大衍是他的兄弟。跟小远子说一声,有缘再见。过去的事情你不必知道,我其实杀人如麻的。”转身时,还温柔地拍了拍魏铭的肩膀。
魏铭怔怔地拿着卡,连拒绝都不敢,目送李天行——不,李大衍——哼着小曲离开,浑身冷。杀人如麻?我确实没见过。杀自己如麻的,那就亲眼见过……唉,这一个月,跟做梦一样。
李大衍并没有着急离开沧海,而是在香格里拉大酒店开了间房,叫了三个靓妞,好好地平衡了一下阴阳。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蒋破军死于非命,盛极一时的北斗集团土崩瓦解。各方势力紧锣密鼓地抢夺地盘,却再也没有一家独大。斗争在地下进行,明面上没有任何声响。
明面上,不可一世的公安局长梅掩城自杀身亡,邪恶警察势力一扫而空。沧海警界翻开了全新的篇章,官方的争斗同样是紧锣密鼓。
不过,这一切,和哥有什么关系呢?
李大衍脸上淡淡微笑,手里端着一杯“拉图”。镜头拉远,一个身材一级棒的靓妞,正跪在地毯上,埋头苦干……
梅掩城的尸体冷藏在沧大医院,长时间无人问津。唯一的女儿梅捷,远在英国,大概不知道这回事?
岑汝琦涉案被羁押,却也没查出什么罪状。梅掩城死后,办案人员也就懒得费力气了。无罪开释之后,岑汝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居然找到了山大医院,以未亡人身份,索要梅掩城的尸体。
人死如灯灭。院方请示警方,警方却未予答复。沧大医院就把尸体给了岑汝琦。岑汝琦在太平陵买了一块墓地,安葬了梅掩城的骨灰。忌日生辰,除夕清明,岑汝琦一袭黑衣,定期祭拜梅掩城。
沧海上层社会,有两个目下无尘的寡妇,风姿绰约。觉得有资格一亲芳泽的成功人士,个个眼热,却是靠近不得。
白寡妇苏烟,事业蒸蒸日上。以四家市为基础,联合天璇电子,进军家电销售。目前在沧海开了两家零售店,主要采取买断型号方式,独家买卖,低价倾销。传统百货的家电销售,日渐萎缩。
商场如战场,明面上搞不赢,盘外招很多的。白寡妇之所以成为白寡妇,就是个例子。
沧海桑田。昔日敌人,却成了战友。
天璇电子,是原北斗集团产业。蒋家少爷掌舵,多少旧势力暗中维护之。沧海地下势力拉锯般争斗,却无一人敢叫板天璇。天璇却绝不涉及黑面,别人打破了头,也不关我事。
沧海商界,谁又敢跟天璇过不去?
也有人揣度,白寡妇苏烟,莫不是投靠了蒋孝镛?
当即就有明白人不屑,苏寡妇的背后势力,大了去了!蒋孝镛也是出头为其打工的,你以为蒋破军死了,蒋孝镛菜鸟一只,凭着小恩小惠收拢,能支撑这么大场面?哥跟你讲啊,寡妇上面有人!
黑寡妇自然就是岑汝琦。天玑女子会所关门了,据说所有会员资料被付之一炬。因此而倍感轻松的官员大有人在,忙着教育家属子女和身边工作人员。
“岑氏美容机构”随后开门营业。当年岑汝琦在黄山等地开设的分支机构,也就纳入了“岑氏美容”,细节无人知晓。
梅掩城把持沧海警界十余年,受其害者不计其数,得其惠者同样不计其数。
人死为大。事态平息以后,当时唯恐避之不及的受惠者,也愿意随手为梅氏遗孀行一点方便。无名无分,如此节操,堪称楷模啊!你说梅大炮哈……
人亡帐息,受其害者也很大方。欺负一个寡妇很有成就感吗?
李大衍的感慨就更多些。初次听说此事时,一脚蹬开了埋头苦干的靓妞。那靓妞不明就里,还以为咬伤了贵客。委委屈屈地泪眼抬头,却见贵客一脸怅茫。良久,李大衍面色平静下来,拍出一摞钱,“滚!”
那靓妞连忙捡起衣服,拿着钱,点头哈腰地滚了。出门之后在走廊上啐了一口,“这傻叉,还没出货呢!可累死老娘了,挣点学费容易吗?”
李大衍次日就离开了沧海,在老家小镇上呆了两天后,连夜回家,跪在了老妈床前。老妈先是一惊,继而一喜。随后就跟着儿子连夜离家。
这半年,老太太可是开了眼。转了大半个地球后,娘儿两个出现在沧海国际机场。李大衍买了一辆长城赛弗,置办了些日用,拉着老妈奔向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