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喜欢她跟他保持客套的距离,他居然想再碰她?!
镇定!他努力拉回理智,板起扑克脸。“怎么是你在这里换灯管?”
“这种简单的小事我来就行了。”
“小事?你想领残障手册吗?”只要一想到刚才那惊险画面,他就忍不住暴吼出声。
又来了!这爱发火的家伙!“因为大家都在忙,所以我才想自己来,没想到椅子不够高……”
“那就不必勉强!万一摔成骨折或是脑震荡了怎么办?”
孙韵如咬着下唇,不再回话。
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该不会是在担心她受伤吧?
问题是,他骄傲、易怒,以自我为中心,怎么可能会担心她呢?想太多了!
“有没有伤到哪里?”
咦?这句话应该是她问他才对吧!
不对……不对劲喔,她看着他渐渐转柔的眼神、关心的表情,这样异于平常的转变,令她忍不住反问:“总经理有没有摔到脑部?”
“没有。”他运动神经很发达,反应敏捷得很,以前还是橄榄球好手呢!
“那怎么会突然关心起我来了?”她好奇地问着他。刚刚明明还气着呢,现在又突然问她伤到哪儿了?这分明不正常嘛!
这小女人,真不知哪儿生来的熊胆?“关心你有错吗?”他关心她的安危不对吗?
她吐了吐舌头。“喔,没有,谢谢您的关心,我得回总务部了。”
她抓起椅子,很快地溜了。
如果是站在老板的立场必心员工当然没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坚定的黑眸,她的心脏就是会克制不住地狂跳,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趁阴晴不定的他还没有变脸之前,乘机落跑先。毕竟谁能预料他上一秒关心她,下一秒会不会又发火了?
是怎样?看到鬼喔?她怎么跑得跟飞的一样?他不能关心她吗?
她身体的余温香气,还在他的怀里、鼻尖,久久挥之不散,体内某根沉寂已久的神经彷佛被牵动了,不自觉地迷恋上她身上的香气。
他……好像有那么点失常,但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突然间,他瞄到墙角还有一支被她遗漏、已故障的灯管,他的嘴角倏地扬起一抹笑。
他拿起那支坏掉的灯管,打算过去找她。
虽然要处理的公事庞杂且烦人,但一想到可以再见到她,不知为何,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放松愉悦了起来。
聂炜翰直接拿着灯管送到了总务部门时,正好已经十二点五分了。
他没有注意到时间,现在孙韵如的坐位空荡荡的,不知道她是不是午休去用餐了?
这个时间员工几乎都去吃饭了,没看见她,他的心里正觉得惋惜,但最奇怪的是,办公室里却多了平常不见人影的总务部主管葛经理和另一个男的员工,他们俩正坐在座位上跷着二郎腿、剔着牙看报纸,显示两人已在上班时间用完餐,现在正吃饱在休息了。
平常都不见人影,到休息时间才看得到人,混得很凶嘛!
正好,他就趁这个机会和葛经理打个照面吧。
“总经理,您怎么来了?”葛经理一见到他,赶紧把含在嘴里的牙签吐了出来,起身,上前招呼。
“我拿坏的灯管过来。”
“坏的灯管?怎么会在您手上?”葛经理丈二金刚模不着头脑。
“我刚刚在三楼的楼梯处看见孙韵如在换灯管。为什么你们人都不在,要一个女人去换灯管?”
“是吗?我没有派她去啊!”葛经理一愣,平常都是由他分派工作的,但一般人都搭乘电梯,楼梯间是边疆地带,较少人在走,所以也不急着把工作分配出去,更不知道韵如会自己跑去换灯管。
“是吗?那么葛经理早上又去哪儿了呢?”他不动声色地问。
梆经理看着他,见聂炜翰的黑眸锐利得像刀一样,彷佛可以肢解人体,穿透人心,不禁心虚了起来,就怕早上去办私事被抓包。
这新来的少东分明是冲着他而来的嘛,说的每句话都像质疑他在混水模鱼,明目张胆地给他难堪。
真是的,他都已经为公司效命四十年了,没功劳也有苦劳,就算偶尔去模个鱼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何必大惊小敝?
“我早上开公务车去修车厂送修,因为煞车灯坏了、冷气不冷了,有些零件也该换了,需要大检修,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修车厂的老板啊!”葛经理额际冒汗地为自己辩解。
没错,他真的是去修车,但只花一个小时的时间就离开修车厂了,之后就直接到号子里看股市行情了。
幸好修车厂的老板跟他交情好,他早就跟老板套好话,不会有问题的。
“而且三楼楼梯的灯管我其实已经交代……那个简绍民换灯管了,可是他今天刚好请假。”他很快地找了一个藉口搪塞,极力掩饰自己的缺失。
都怪韵如,多管闲事,害他被新来的总经理海削一顿。
“是吗?那么是我误会你了?”聂炜翰黑眸一眯,仍怀疑地盯着他看。
骗鬼!去修车厂需要半天的时间?
他刚去五楼巡视时,已经听到有一些业务人员正在讨论葛经理经常趁职务之便,办私人事情的声音了,而他居然还可以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虽然没有当场拆穿他,但也不代表他会放纵他们继续混水模鱼,为所欲为。
“最近我有听说公司人员上班都很松散,想外出就外出,想请假就请假,希望葛经理不是其中一位。”聂炜翰提出警告,黑眸迸出了高深莫测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经营管理公司,他不是要树立敌人,只要是尽心尽力为公司工作的,就算不是在生产单位,他也都会给予正面的鼓励。
但他接任总经理的位置后,除了有不服他管理的资深老臣,混水模鱼的人也不少,他不能再继续放任他们为所欲为;必要时,他不排除在各部门建立他的亲信,暗地里访查这些不事生产的员工,揪出害群之马,除去公司陈年的弊病,大刀阔斧地改革或裁员,如此一来,公司才有翻盘获利的机会。
“总经理,我并不是随便外出,我为公司效命四十年,鞠躬尽瘁,尽心尽力,请不要质疑我对公司的忠诚。”葛经理也不是省油的灯,很快地回击。
“这样最好。对了,午休时间,你们总务部的员工都不用出去吃饭吗?”聂炜翰又问。
梆经理一愣,不敢说出自己早在十二点前就吃过了。
“喔,我……其实我正要去买便当……”另一名男员工立即心虚地回应,怕总经理起疑,顺便还鸡婆地说:“那个……总务孙小姐也去顶楼吃饭了。”
这小女人吃个饭要跑到顶楼去?看风景配饭比较好吃吗?
聂炜翰点头后,很快地离开。
梆经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这才松了一口气。
呼~~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差点就穿帮了。
顶楼是个空中花园,有一排座椅,座椅约五尺的高度上架着铁网,铁网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植物,缀着紫红色的九重葛,正好是绝佳的遮荫地。
每当中午时,孙韵如总喜欢抱着自己亲手做的便当,坐在九重葛下,独自一人享用午餐。
一来是省钱,安全卫生,二来,顶楼可以让她稍稍透透气,是个独享放松的秘密基地。
一打开饭盒,她不禁扬起笑意。
早上,她被一阵番茄炒蛋的香味给唤醒,起床后才发现,女乃女乃特别早起,为她的便当加了菜。她总是闲不住,常说身体要是不动,退化会更严重,其实心里也是舍不得她的菜色太少,怕她营养不够。
女乃女乃对她的疼爱,加上她昨晚做的咖哩鸡肉全都装在便当里,看起来色香味俱全,口水都忍不住要滴下来了。
“在这里用餐比较好吃吗?”
才吃第一口,背后就传来一股熟悉的声音,让她乍然停住。
心下有着不好的预感,她一转头,果然看见了昂藏的聂炜翰,一对水眸登时瞠大。“总经理?!”
又是聂炜翰?这家伙真阴魂不散耶!
“你怎么会跑到这里呢?”这里可是她独享快乐的秘密基地呢!
“我不能来吗?”
她摇头,只是觉得他行迹诡异。“总经理不是很忙,怎么会上来顶楼?”
“我在三楼的楼梯旁捡到一支被丢弃的坏灯管,拿到总务部去没看到你,同事说你到这里来了。”
“喔,糟了!”孙韵如吐了吐舌头,这才想起上午去换灯管时,把坏掉的灯管忘在三楼了。“我忘了带走。”
一遇上这个强悍霸气的男人,她聪明的脑袋就会失灵,出现异常的慌乱,所以才会粗心大意到忘了带走坏灯管。
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他没错过她吐舌头的动作,那可爱的表情,自然得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圭女圭,让他看了觉得好笑。
为了整顿改革公司,他终日上紧发条,加上诸事不顺,难免心浮气躁,但是不知为何,只要看见她,胸口压抑的烦闷就可以缓解大半了。
“你可以叫我去拿的。”
“我怕有人没看到,不小心弄破了,才会直接拿去找你。”
“喔,那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这种小事也犯不着非当面跟她讲不可啊,他可以交代其他同事的。
突然,他按着左脚,眉头蹙得跟小笼包一样。
“怎么了?”她问。
“奇怪,刚刚在三楼抱着你的时候还不觉得痛,怎么现在突然觉得左脚有点酸、有点疼……”他故意喃喃地说着。
他抱她跌落地面时,好像不小心拐到脚了,只是有点小疼,倒也不是什么严重到会影响走路的问题,没什么大碍,但她一副巴不得跟他划清界线的表情让他偏不肯如她的意,于是把五官一挤,装出痛苦的模样。
是说,为什么他非要找她不可呢?
她长得不算绝美,但总有一种认真、纯真的气息吸引着他靠近。
她的笑容很甜,只要嘴角轻轻往上扬,柔美的弧线总能驱赶他心中的压力烦闷,总之,他想见到她就对了!
听他这样讲,她的心里不禁浮上歉意和愧疚,赶忙放下便当,紧张地问:“你是不是伤到脚了?要不要去照个X光,彻底检查一下?”她就怕自己那一跌会误了他的一生。
“太麻烦了,我没有什么时间耗在医院里做检查。”他嘴里这样说,但一捕捉到她眼中那份关切,心底倏地漾开一阵愉悦。
“那怎么行?万一伤到脊椎或是其他地方,现在拖着没有治好,以后常犯疼怎么办?”她这个人最不喜欢欠人情了,尤其对方不是别人,是最难搞的魔鬼少东。
“我刚进公司,每天都很忙,有很多事等着我处理……”他不需要做什么检查,但听见她甜甜的声音里含着对他的担心,就教他欣悦不已。
虽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心里觉得愧疚才这样说,但他喜欢被她关心的感觉,渴望她常常会把焦点放在他身上,于是黑眸闪过几不可察的诡光,故意接着说:“尤其是一些繁杂琐事,更需要帮手,要是有人能偶尔替我跑跑腿,减轻我处理一些琐碎杂事的工作负担就好了;偏偏我的秘书和助理们也被我操得很惨,工作量大又忙,都快自顾不暇了,至于这一点小伤,我实在没空管它。”
孙韵如一愣,这男人真的很固执耶!但他不去看医生,反而让她心里很过意不去。偏偏他是总经理,她受雇于他,他又挺身救她一命,等于是欠了他一个人情啊……不如就帮他跑跑腿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何况他说了,只是偶尔而已。
“这样吧,如果你有任何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跑跑腿,全力配合你就是了。”
“那太好了!这件事一解决,我现在突然觉得肚子好饿啊……”事实上,他闻到咖哩的香味,肚子确实也已经发出饥肠辘辘的抗议声了。
“我去帮你买便当。”她将便当盒盖上,起身。
“等等!”他眼明手快,大手罩住她的小手。
一时间,两人像触电一样,彷佛有电流迅速窜过全身,令他们一阵惊颤,暧昧的气氛在彼此间快速升腾,她一慌,赶紧松开手。
好奇怪,怎么像被电到的感觉?
三番两次跟他有肢体上的接触,且每次一看他的黑眸,就会有股陌生的心悸感以及一阵窒人的氛围,让她快喘不过气,但又解释不上来,这到底是因为面对他而紧张,还是有别的原因……
大手还搁在便当盒盖上的聂炜翰,眼尖地发现她的害臊不安。他喜欢看她因他而起的慌乱表情,也很满意她两颊窜上的红霞,可爱极了,让他移不开目光。
要是可以天天看到她,该有多好?
想到这里,他突然一怔。多久没有这种想法了?
四年前,他还有个爱情长跑五年的女友,他到美国留学,她则留在台湾,因为分隔两地,为了希望可以天天看见她,手机桌布、电脑桌布、皮夹里、书桌上……处处都放着她甜美笑脸的照片,甚至天天视讯通话,以慰彼此的思念。
他以为她跟自己一样,固守这份爱情,会耐心地等待他学成归国,让两人的爱情开花结果,组成幸福美满的家庭。
但是,他在美国留学的第二年,她的电话就开始少了,固定的视讯时间,也从天天改成三天、五天,到最后连邮件都不回了。
这份长达五年的恋情,终究还是敌不过距离。她耐不住寂寞而劈腿,最后甚至和对方结婚,五年的恋情因而告吹。
爱情变成泡影后,他几乎天天借酒浇愁,把自己埋入沈郁的世界里,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
因为那次的打击,让他从此对爱情失去了信心,再不敢有所期望和贪求。拿到硕士学位后,他不想回台,宁可留在美国奋斗,倾注心力在工作上闯出一番成绩。
他本以为自己的心因为一次情伤而彻底封闭了,但刚刚一个想天天看到孙韵如的念头闪过后,着实让他一惊。
他分不清这到底是错觉,或者是真的对她有了什么特殊的感觉……
“怎……么了?”她问。
他很快地挥开缠绕于心中的杂念,一回神,眼睛盯着她的便当道:“你的便当看起来还不差。”
“喔,这是我亲手做的咖哩鸡肉饭。”难得霸气难搞的总经理会出言赞美,她不禁露出笑容,解除了僵疑又暧昧的气氛。
“你亲手做便当?”他一愣。
这小女人倒是挺贤慧又勤奋的,他已经很少看见有人会亲自做便当了。
好香~~诱人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暂时混乱了他引以为傲的理性思考,使他吞了吞口水,喉结滑动了下。
“省钱卫生又环保啊!你要尝尝看吗?”她手里拿着汤匙,只是礼貌性地问问看而已。
不料,聂炜翰却不客气地接过汤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