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氏今日很是高兴。不说她成功让巴雅拉氏流掉了孩子且没有留下任何后患,更有二格格在抓周宴上的突然晕厥,虽然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二格格这样,不过,如果二格格能就这样去了,这对她来说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乌雅氏胃口大好,想吩咐春芽给自己端一碗红豆酒酿圆子来当宵夜,却被春桃告知春芽被白里管家叫去了。乌雅氏也没放在心上,便让其他人去了。一碗红豆酒酿圆子正吃了一半却有落霞阁的下人过来说是老爷和夫人请她过去有事相询。
乌雅氏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会是她给巴雅拉氏下毒的事情被揭穿了吧?不过她又细细想了下,她做的隐秘,应该不会留下把柄才对。当初她之所以敢用荣德堂收藏的禁药也是存了心思的。因为她知晓万一府里出事了,老爷和夫人一定会请荣德堂里的大夫过来看诊,那么到时即使是那些大夫发现了她下的药也不会说出来,因为那药本就是他们自己的,他们怎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乌雅氏压下心里的一丝恐慌,使自己镇定下来,跟着来人去了落霞阁。
而此时的富察府门外的一辆马车上,白里看着双手双脚被帮着的春芽,不屑的嗤了一声,“你要是聪明的话就自己把你表哥供出来,你不说,我也可以查出来,就是麻烦了些。只是到时候你表哥难免会吃些苦头。”
春芽沉默不语,也许内心里她早就知道了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想不到会来的这么快罢了。“我可以说,不过还请白里管家救我表哥一命。”
“这事我做不得主,要老爷和夫人开了口才算。不过,我可以帮你求求情。”白里幽幽叹了口气。春芽是他当初亲自买进府的,她的父母因为饥荒不得不卖女换粮,五岁的小女娃得知自己被卖后却不哭不闹,安静的不像话,当时他还觉得这丫头是个机灵的,可以调/教,没想到如今却做了如此蠢事。
“我表哥叫林远山,是荣德堂李大夫的小弟子…”春芽慢慢的叙说着事情的经过,眼神犹如一潭死水。
到了落霞阁后,乌雅氏看见女儿哭的凄惨,女儿的贴身丫鬟绿娇也被用了刑,乌雅氏有些心惊肉跳,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婢妾给老爷、夫人请安。不知大格格犯了什么错惹恼了老爷和夫人,请老爷、夫人看在大格格尚且年幼,不知世事的份儿上网开一面,饶过大格格。千错万错都是婢妾的错,是婢妾教导不力,婢妾愿意代大格格受罚。”乌雅氏双目含泪,楚楚可怜的对着富良盈盈跪下,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那件事东窗事发就好,萨伊堪一向得老爷的宠爱,即使犯了错也不会被罚的太厉害,她只要装装样子,扮扮可怜就行了。
索绰罗氏看着乌雅氏唱做俱佳的表演功夫,冷冷的哼了一声。
富良现在对乌雅氏也是分外反感,要是他不知道乌雅氏的所作所为说不定还会在心里对她怜惜一番,他看着乌雅氏盈泪的双目却突然感到厌恶。
“乌雅氏,你用‘红泪’毒害巴雅拉氏的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你可认罪?”富良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情感。
乌雅氏一惊,眼里闪过一抹慌乱,声音有些颤抖,“禀老爷、夫人,婢妾并没有做过,请老爷、夫人不要听信小人谗言。”
“是吗?你女儿的话也是小人谗言吗?萨伊堪,阿玛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你偷听到的事情全部都说出来,如果你敢欺瞒半个字,以后你就终身呆在枕风阁,不得踏出半步。”富良并没有理会乌雅氏,而是看向萨伊堪。
萨伊堪惊慌失措的看看富良,再看看乌雅氏,突然间“哇哇”大哭起来。
富良不耐的皱皱眉头,“萨伊堪,如果你再不说的话,我现在就让人把你送回枕风阁关起来。”
萨伊堪被富良森冷的语气吓得止住了哭声,不停的抽噎起来。
“老爷,您和夫人要治婢妾的罪不过一句话的事情,何必如此逼迫大格格,大格格也是您的女儿啊?婢妾到底哪里做的不好,让老爷和夫人如此厌弃?”乌雅氏快步走到萨伊堪面前,将萨伊堪搂在怀里,擦着萨伊堪哭花的脸。
富良的眼里闪过一丝波动,不过很快又平静下来。“萨伊堪,你说不说?”
看着萨伊堪的沉默不语,富良叹息一声,“来人,将大格格带回枕风阁锁起来,除了送吃穿的人之外,任何人不得踏入枕风阁半步,从今以后,府里不得有人再提起大格格。”
“老爷!婢妾到底犯了何错要让您如此残忍的对待自己的亲身骨肉?如此生挖婢妾的心?婢妾都说了婢妾并没有毒害巴雅拉氏,为何您不相信婢妾?”乌雅氏见萨伊堪就要被拉出去,顿时慌了,她急急忙忙的拉住萨伊堪,声泪俱下。
“额娘——”萨伊堪迟疑的叫唤了一声乌雅氏,“额娘,对不起。您不要怪女儿。”萨伊堪流着泪望着乌雅氏,在乌雅氏疑惑的眼神下,挣月兑乌雅氏的抱着她的双手,对着富良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
“那天我听见额娘和她的丫鬟春芽说…”萨伊堪慢慢的把乌雅氏对巴雅拉氏下毒的事情说了出来。
乌雅氏木头一般的听着女儿说的那些话,她看见萨伊堪说完后“碰碰”的磕着头,对着富良乞求道,“阿玛,求您不要把女儿关起来,萨伊堪知道错了,萨伊堪以后会听话,再也不热阿玛生气,求阿玛别把女儿锁起来,求求您,阿玛…”
“哈哈哈——”乌雅氏疯子一般的大笑出声,“没想到我乌雅.舒鲁聪明一世,最后却被自己的女儿指证。萨伊堪,额娘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以为额娘倒了你就能好得了?”乌雅氏走到萨伊堪面前,蹲下/身子与她平视着,“萨伊堪,你真蠢,连我一分的聪明都没有遗传到。你要给瑚图玲阿下毒不会跟额娘商量吗?要是你对额娘说了又何至于此?你以为就凭你和绿娇两个小丫头就能算计别人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女儿呢?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被他们发现?你真是个窝囊废!”乌雅氏情绪激动地摇晃着萨伊堪的身子,冲着萨伊堪不住的吼叫着。
“你们还不去把她拉开,都杵在那儿当木桩啊?”富良怒吼一声,护卫和家丁急忙上前把乌雅氏拉开。
乌雅氏鬓发散乱,整个身子伏在地上,有哭有笑,状若疯癫。这时,一个二十岁左右面容秀气的男子也被白里带了进来。
“你就是春芽的表哥?”富良神色阴郁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回大人,草民林远山,正是娟妹的表哥。”邓娟正是春芽以前的名字。
“‘红泪’是你给春芽的?”富良看着林远山,长相端正,举止有度,实难想象竟是个作恶之人。
“是。”他也知道自己违背了师傅的教诲,不配做一名大夫,巴雅拉氏用娟妹的婚事威胁于她,他不照做,娟妹就会被巴雅拉氏嫁给庄子上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管事做填房,他钟意娟妹,怎能眼看着娟妹嫁与他人?
“很好。爷也不取你性命,不过你后半辈子就在牢里度过吧。白里,把他带下去看紧。”富良的确有些欣赏这个年轻人,不过却不代表他能原谅林远山所犯下的罪行。
林远山被带出去后,富良有些疲倦的看着乱七八糟的厅堂,挥了挥手,“先把大格格和乌雅氏分别送回枕风阁和暮云居看起来,不得让人进出。”接着,富良深深的看了一眼索绰罗氏,“这几个丫头就交给夫人处理吧。为夫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夫人竟然有如此雷厉风行的一面,女子的智慧未必不如男子啊。
“是的,老爷。请老爷保重身体,剩下的就交给妾身吧。”索绰罗氏莞尔一笑,对着富良福了礼。
富良出去后,索绰罗氏收起了笑容,她看着绿娇久久,直到绿娇受不住别过头,“绿娇,我想知道给二格格下毒的整个计划是你想出来的,还是大格格想出来的?”
绿娇低下头,半晌,索绰罗氏才听见她答道,“是奴才。”
“喔?那你又怎么肯定二格格一定会吃到那块豌豆黄呢?”索绰罗氏继续追问道。
“因为奴才观察五少爷和二格格很久了。五少爷每一次得了好东西都会先拿给二格格。奴才第一次陪大格格去给各位少爷送点心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奴才有七层以上的把握五少爷会把那块豌豆黄给二格格吃。”绿娇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一股得意。
“你很聪明。若是你再过个几年,可能萨伊堪会被你拿捏得稳稳的。只可惜啊,这么聪明的丫头就要消失了。”索绰罗氏看似惋惜的对着绿娇叹了口气。
“夫人,您说过保我性命的!您怎可出尔反尔?”绿娇急切的对着索绰罗氏大声说道。
“喔,好像我的确说过。好吧,那我就不杀你,不过,我会挑断你的手经脚经,割掉你的舌头,然后把你扔到西郊的乱葬岗,之后是死是活就要看你的造化了。”索绰罗氏温颜的说着残酷的话语,丝毫不在乎绿娇绝望的神色。
“你是魔鬼,你会遭到报应的…”绿娇的双眼发射出强烈到恨意,诅咒着索绰罗氏。
“报应?不这样对你,我才会遭报应呢。”索绰罗氏拍拍绿娇的脸,“你们两个,把她拖下去处理了。做好了,你们犯的错我可以小惩大诫,做不好,你们就给我到北山矿区去当苦力。”索绰罗氏对着而两个护卫吩咐道。
“请夫人放心,奴才们一定做好。”两个护卫一本正经的回道,生怕被送到矿区当苦力。进了那里,可就没有出来的时候了。
索绰罗氏满意的点点头,眼光撇过还跪在地上却从头至尾没说过一句话的春芽。“春芽,你不说话我都快忘了你了。你可是乌雅氏的大功臣啊。你说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死法?本夫人成全你。”
“奴才任凭夫人处置。”春芽低低的声音里传来,没有一丝起伏,好似要死的人根本不是她一般。
索绰罗氏冷笑一声,“你倒是比绿娇懂事多了。既然如此,你就去和绿娇作伴吧。”
“多谢夫人。”春芽平静的接受了索绰罗氏对自己的处罚。
“看不出来你是个有能力的,只可惜跟错了主子。”索绰罗氏略带深意的看了春芽一眼,然后重新坐到主位之上,她一一扫过地上跪着的人,“你们到府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是事情你们最好都烂在肚子里,如果有任何风声传出去,我不管是谁传的,但这里的所有人包括你们的家人都会给你陪葬。所以,不要试图有任何不好的念头。那样的结果不是你所能承受的。都明白了吗?”
“是。夫人。”所有人都齐声答道。
绿娇和春芽被拖下去后,索绰罗氏又处罚了剩余的人。月绣和月桂被罚了十板子,东暖房的下人们也因为照顾不周而被罚了鞭子和月钱。第二天,富良将萨伊堪交给了博敦的额娘——柳氏教养,并惩罚萨伊堪每日跪在佛堂里忏悔两个时辰,抄写女四书百遍,没有富良的吩咐不得随意出枕风阁。至于乌雅氏,她已经处于半疯癫的状态,被拘在屋子里不得踏出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