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皇后赫舍里 第九九章 当头棒喝

作者 : 情癫

胤禨什么时候进了帐,竟然不知道。虽然为了谈论私事把下人都赶出去了,也不至于教他这样欺负吧?何况刚来就这么嚣张地戳穿了“美梦”。承祜不高兴地斥道:“去,有好事不找你。”

“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也不是外人啊。”胤禨仍是好脾气地笑着:“从我额娘那儿算,我们还有一层亲呢。太子,您别光疼保成,不疼我,回头我跟皇额娘说,她可要‘算账’的。”

这么多年了。芳儿确实对胤禨视如己出不曾有一丝薄待。而这个孩子的心更是坚决相向,甚至比这两个还要百折不挠。所以,相比之下,他们俩确实时常吃醋。

小子,就凭你也想赢过我?做梦。一时被挫了锐气的承祜不服气地走到他的身旁,靠近耳边,轻巧地道:“你还来劲了是吧,小子,我是皇额娘的亲儿子,你不过是个来捡便宜的‘灾星’……”

说了一半,他停了。胤禨的身体瞬间僵硬。相必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因此,承祜也慌了。

玩笑开过火了,这怎么办?回头急望保成,保成连忙赶过来,将他推开,冷哼道:“叫你多事,还是不是兄弟了,就捡重话说!”

“那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怎么知道他开不起玩笑。”端着架子过日子已经好久,难得今天有机会说笑却闯了祸,承祜也觉得尴尬。他自觉一视同仁,然而终归亲疏有别,不自觉的,他也会跟别人一样,有意识没意识地拿胤禨当“外人”,没有保成那么亲近和放心。

平时处得都好,关键时刻露馅真难堪。胤禨是一时给激蒙了,还不得回神,保成扶着他坐上椅子。承祜劝了几句不见反应,觉得他在装傻充愣,也气乎乎地走了。

终究是太子不能太没规矩,保成拦不了他,便一心放在胤禨身上,又是掐人中,又是呼唤。急得上火想叫下人的时候,他终于“醒”了。

一声长叹,胤禨这样评价:“还是你对我好。”

“你这人,故意逗我急呀。”保成以为受骗生气得想揍他,仔细听声音和缓又严肃,不像是闹着玩的样子,急忙抑制怒火,小心翼翼地靠近:“别当真,承祜瞎说的,他就那脾气。我们谁也没拿你当坏人,真的,绝对没有。”

“不管有没有。我们要让着他,”胤禨点头:“他是太子。”平静的句子掩盖不了什么,随着轻微的扭动,椅角发出刺耳的尖锐,表明着他的痛与怒。

可是,认真想想,又有什么权力怪承祜说了“实话”。心思变得敏感,变得不可捉模,必须时时刻刻林提防着他人的欺侮,像刺猬一样地竖起防备,战战兢兢地度日,所有的起源不都是因为这句“实话”吗。

不能有幸成为芳儿的亲子,一举一动便教人不能踏实。为了得到一份肯定,必须要付出比他人多出十倍,百倍的努力,而成果却极有可能不及一成。

这多么不公平。为什么命运的安排这样残酷,为什么它总是这样扭曲着人心。

它把他变得敏感,变得多疑,变得自卑和阴冷,这些不想的特质一再出现和覆盖在身上,直到习以为常。

胤禨靠在椅背上,不可避免地想到淑嫔临死的时候对芳儿说:“不要相信这孩子,他没有那么单纯。”

是啊。一语中的,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想一想,这些都是为什么?为了那可怜的一点点爱和在乎,有谁知道,有谁在乎,他付出了多少?这些,只有他自己明白的秘密,他永远也要埋在心里。因为那些不必付出的人永远不配知道也不配在乎。

当自卑到极点时便成就无比敏感的心思。胤禨又想哭了,却不愿被保成看见。抬起迷蒙的眼睛,他说:“我去逛逛,不吵您了。”

“别想多呀。”可怜的伤心看得令人酸楚不堪。保成提着心叫道:“你不能老这样,六哥,我陪陪你,你去哪儿?”

他总是了解,太过伤心的时候,应该找一些事情来做打发心情,只有这样才能尽快恢复。

胤禨没有答他,沉默地走了出去,这一走便去上了马,得得儿的往外跑。

马儿扬灰抻土,巡营的德塞正好经过,扭头疑道:“那是谁,去哪儿。”

“我们阿哥跑没影了,怎么办呀。”伺候胤禨的小张子像见了救星:“您想想办法,不然回去没法跟太皇太后交待!”

打猎总归是年轻人的事,年迈的苏麻留在宫里伺候,这大半年来,胤禨还是很得她喜欢的。两位老太太总觉得他很乖,很听话,却想不到倔起来是这种模样。

一口气穿过林子,胤禨来到荒芜的峭壁旁下了马,仰天尖叫。

他真想跳下去。

多年来,有多少痛苦都压在心里,快把他憋疯了。从不敢说,不能说,再到不想说,他已经习惯阴郁。他把自己封闭起来,用虚伪的面具来保护自己,像生长在玻璃瓶中的花草,虽然接触阳光却和它隔离,它只能长得很怪异,也许会很快枯竭,因为没有根。

也许,自从降生的那一刻,这就是他的命运,可是这命运,胤禨从来都没有接受。

他忍耐它,但不仅是忍耐,他要与它博弈,他也想赢。不但想赢,他还想终有一天能够成为真正的强者。

德塞也有过这样的年纪,少年的心是懵懂和激进的,满含着自负和天真。然而胤禨却打破这一观念。他比任何一名少年都要复杂。想想曾经在这布库房中胤禨曾以装睡逃避,如此善于自保,工于心计的表现,所思所想已经跳出了界限。

他的早熟得令人惊骇,终于天意垂怜让他站在最高的山头,让太皇太后成了依仗,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反过来巴结了,可是总有一些这辈子都改变不了。

他常常会贪恋地想,承祜和保成何其有幸成为皇后的亲子,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我有哪一点比他们差,为什么我就不能成为皇额娘的亲儿子。为什么我就该一出生就没有额娘,为什么我的皇阿玛不喜欢我,为什么人们都说我是灾星,为什么我要被养母当成“棋子”,为什么她要自杀,到最后一刻还要说那些话?

为什么你们每一个都觉得我错了,是我真的做错了什么,还是我上辈子欠下了还不清的债?我不要连累你们,我不要欠你们,你们更没有资格嫌弃我,恨我。我不单纯,都是教你们逼的!

可惜的少年藏了太多秘密,无人可以倾诉。因为他不敢。它是变态的,变态到常人接受不了。它像一只奇异的野兽,把胤禨的心咬得奇形怪状,已经不属常人所能拥有。

人前驯如羔羊,人后厉如豺狼,这样颠倒的日子一天天地过下去,还能撑多久?

他总是免不了会想:都看不起我,笑话我,心里都恨我,是不是我死了,你们才能满意,一个个出事都是我克的,是我克的吗!

只有越来越多的暴力可以发泄,只有疼痛可以减压。可是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能够解决问题吗。

不行,要救他,没人开导会毁了的。德塞带着一队侍卫追过来了,却不敢靠近。

黑黑的天幕下,远远望去,这孩子离峭壁的边缘不是很远呢。

“你们过来试试。”胤禨掏出匕首,威胁地径自向后退。

遇到解不开的了,竟能疯成这样?众人惊惶不知所措,德塞忙向身后道:“你们都滚,快滚!滚回去!”

“你也走!不许带人来!”胤禨看他们害怕得连滚带爬,急躁的声音再也假装不了,他被激得戾气满身,双目猩红地对着德塞:“谁让你来的,你也滚开!”

“我不能走,我走了你怎么办?”德塞远远地站着,抓紧马鞭,掌心已被勒得通红,气得骂他:“傻小子,有什么想不开的你要这样!啊!你要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办!我一定给你办成了,你给我回来!”

“你给我办,你知道我要什么吗?我要的,谁也给不了。”胤禨已是失控,一声嗤笑后斜睨着他,突然觉得所有创痛喷涌而出,竟不管后果直接嚷了出来:“我说我想当皇额娘的亲儿子,我恨那些人,他们装模作样,他们假透了,他们说喜欢我,只是想利用在太皇太后那儿得到更多的好处!当初是他们逼得我只有自己爬上去!都说我是灾星,我欠他们什么样了,只有皇额娘疼我,可她受的委屈,我受的委屈,他们知道吗!我恨皇阿玛,我恨承祜,他们是皇额娘的负担,什么都麻烦她,他们只会高高在上指使别人坐享其成!我讨厌太皇太后不停地试我,我讨厌保成自以为是的样子,我讨厌他以为是我的靠山,我讨厌他可怜我,我恨不得他们通通消失!所以我必须足够强,我要成为皇额娘唯一的依靠,只有我能保护她,可以吗!我讨厌他们,我要他们通通消失,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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