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回到招待所,林琳跟刀还有程斌、徐静姝夫妇都坐在大厅里等他,看到悠哉游哉的顾昔走进来,林琳第一个冲了上来,横眉立目的瞪着他:“还知道回来呀?”又狐疑的看了眼他的裤腿,“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
顾昔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语重心长的对气咻咻的林琳:“形象注意形象……好歹也是老总级别的高管了,要沉得住气”
“老总?”林琳惊住了似的眨了眨眼睛,心头的怒火瞬间化为乌有,伸手模了模自己的脸颊,喜滋滋的:“是哦,要矜持……”转身找镜子调整自己的形象去了。
程斌嘿嘿笑着朝顾昔挑眉弄眼,觉得这子对付女人的手段真是高明,之前林琳可是把顾昔骂了个狗血淋头,叫嚣着要给他好看,结果一句话就转移了注意力。
不过面对着刀责怪的眼神,顾昔就无计可施了,讪笑着:“也知道对付普通人我还成……”
“赵都不是普通人”刀冷冰冰的,登时就把他顶得无言以对。
即便赵东瑞丢了也不再是公安局的副局长,这两人的财力跟人脉仍非同可,虽然未必能舍得跟他同归于尽,却也绝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程斌也劝他:“心驶得万年船,这两个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在手里吃了大亏,不会咽下这口气的,多防备点没有坏处……”
顾昔苦笑着举手投降,“好,都听们的,以后无论去哪都提前申请”
程斌和徐静姝心里装着事,几个人在招待所的餐厅里随便吃了顿晚饭,回房间的路上,顾昔才对程斌夫妻起晚间得到的消息:“我见过冯宪堂了,虽然没有明,不过桑台镇的魏明理应该是魏俊国和钱茂林的人……明天我要下去到现场看一看。”
程斌跟徐静姝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惊诧和愤怒,两人都是一点就透的聪明人,哪里会听不懂顾昔话里的意思,远景的种植园项目举步维艰,显然是有人在背后刻意阻挠,虽然隐约意识到是东泰在捣鬼,身处局中却有雾里看花的感觉。
顾昔刚到大营,只见了冯宪堂一面就打探出了其中的猫腻,而远景却始终给蒙在鼓里,这就是远景在官场人脉上的缺陷,在国内的环境里,有些时候这种缺陷带来的后果是致命的。
晚饭过程中始终有些神不守舍的林琳用胳膊肘碰了下他,“哎,我以后就是安心公司的总经理了,那呢?”
顾昔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倒觉得她问得莫名其妙,“我自然是上学了,上学那么忙,哪里有时间管这些闲事?”
徐静姝才猛然惊醒似的意识到顾昔还只是个即将上大学的学生,心头禁不住生出怪异的感觉,不管是顾昔手里的药品代理权,还是让远景一筹莫展的种植园,都是涉及了庞大的资金投入跟运作的项目,在他的眼中居然只是“闲事”?
几个人各自回了房间,顾昔冲了个凉,刚刚走出卫生间就听到敲门声,打开门就见程斌提着一打啤酒站在门口,忍不住笑着打趣他:“还以为能沉住气呢……”
程斌苦笑摇头,“不怕笑话,这两天撞墙的心思都有了,对于是否应该结束种植园项目,集团内部倒是没了分歧,我就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
大营号称三山夹两河,正处于三山环绕之间的平原上,清江跟柳江一条穿城而过,一条流经城外,冬暖夏凉,两个人坐在阳台里,能看到不远处点缀着彩灯的清江光滑如镜的水面,没有大城市的喧嚣和拥挤,清凉的夜风习习拂过,让人的心境不自觉的沉静了下来。shouda8.更新
顾昔跟程斌啜着冰爽的啤酒,谁都没有马上开口,似乎都有些舍不得打破这份难得的静谧。
许久之后,程斌低低的发出一声叹息,像是自言自语,又仿佛在给身旁的顾昔,“有时候真想什么都不管了,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种种花、养养鸟……”
顾昔呵呵一笑,人在压力太大的时候难免会生出逃避的念头,也能理解他的苦闷,虽然种植园项目是程斌的提议,但是没有家族里大多数人的赞同,这个项目也不可能实施,这时却成了代罪羔羊,换成谁都不会好过。
“眼前的困难只是曙光来临前的黑暗,程哥又何必这么消沉?”顾昔轻笑着开解他,“解决了这些负累,远景就能够轻装上阵,还指望在程哥的带领下再创辉煌呢”
程斌扭过头,目光炯炯的注视着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的顾昔,沉声问:“种植园这个项目不是个好啃的骨头,心里是不是已经有章程了?”
顾昔晓得自己要不给程斌透些底,恐怕他是不会放心的,喝了口酒,沉吟了片刻,“虽然暂时只是我的设想,但实现的可能性应该还是有的……”
尽管在这场农户、远景跟大营地方政府的纠纷中,大营地方政府占据了强势的位置,不过其中有些东西到底不能理直气壮的摊开来讲,所以大营政府也并不愿意把盖子捅破,之所以咬住远景不放,大概也是因为清楚远景的困境和顾虑。
这里面固然有东泰在背后使坏的原因,可基层官员们无法在这个项目里获得好处,自然也不会尽心尽力的推行此事,这也是种植园项目处处受制,举步维艰不可忽视的因素。
农户拿不到补偿,自然也不愿意放弃自己赖以生存的土地。
“林琳今天农民没了地还叫农民吗?”顾昔笑着,笑容里却流露出淡淡的沉重和讥讽,“中国自古以来就是农业大国,虽然改革开放以来,社会迅速转型,城市化进程加速,土地越来越少,不少农业人员的身份也随之转换,时至今日中国还有多少农民?九亿?八亿?还是七亿?总之指望着土地吃饭的人依旧不是一个数目,问题是大多数农民被迫转变身份的过程太急太促,他们没有经过高等的专业教育和培训,在就业链中只能处于末端,子女上学难、就医难、居住条件差、社会保障缺乏……这类人有个专用的名字叫农民工,虽然诸多的学者专家大力鼓吹农民工对中国经济发展的重要性,可我并不认为中国早就的越来越庞大的农民工队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若无苦衷,谁又愿意背井离乡?一个个的空巢村、空巢乡,背后是多少家庭的辛酸和无奈?”
程斌起初愕然,不明白顾昔怎么会话头一转,从种植园到了农业和农民这个空乏陈旧的大话题上,到后来隐隐琢磨出了一些味道,默默的听着顾昔低沉的声音,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心里便也有些不是滋味。
“在远景的计划中,种植园项目一旦实施,种植工人怎么解决?”顾昔淡淡的问。
程斌大概猜到了顾昔的意思,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药材种植需要一定的经验跟技术,我的打算是七成外聘,三成当地用工,逐渐的培养成手,把这个比例逐年递减……”
顾昔无声的笑了下,“想过大营会有多少农民因为种植园项目失去土地,变成农民工吗?”
程斌沉默着没有话,对其他人他或许可以理直气壮的这是优胜劣汰的现实,或者找出其他冠冕堂皇的法,但是对顾昔用这些借口推月兑,是对顾昔也是对他自己的侮辱。
“台湾有个叫苏致远的公子过一句话,一个商人要是无法心系祖国,那他往往就会鱼肉百姓……”
程斌霍的抬起头,怒气冲冲的瞪向顾昔,这句话的实在太重了些,程斌自觉得比起那些拖欠工资的黑心地产商之类的奸商,在对社会的责任心方面一直都不敢轻忽,这些年远景的慈善捐款累积起来也是一笔相当惊人的数字。
顾昔歉意的朝程斌笑了笑,“我这句话并不是针对远景而发,请程哥不要介意,剩余价值的生产过程注定了劳资双方的矛盾永远无法消除,这是无可否认的,我自然也有利益的诉求,而事实上种植基地项目是一条足够大的船,劳方的合理收入、资方的适度收益和地方政府的政绩是能够兼顾的……”
顾昔并没有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但是程斌也能够若隐若现的看到那个庞大到叫人震惊的轮廓,心里琢磨着按照顾昔的法,他要的哪里是一个单纯的中草药种植园,简直就是要打造一个产业链
翻看着林琳给自己买的衣裤,顾昔忍不住挠头苦笑,林琳显然没有白羽的天赋,黑西裤、白衬衫,尺寸倒合适,却完全没有白羽兼顾美观和舒适的细腻心思。
这次下乡,顾昔没有带惹眼的林琳,也谢绝了程斌和徐静姝陪同的好意,只他跟刀两个人,早早的趁着暑热还没有漫卷开来,直奔桑台镇。
桑台镇离大营城区百十多公里的路程,算不上远,但其间的路况不好,除了开头十几公里的水泥路,到后面就变成了坑坑洼洼的沙石山道,两个人不到六点出发,路上就耗去了三个时,到了镇里从车中钻出来时,浑身上下都灰突突的,顾昔的白衬衫都变成了黄色……
顾昔跟刀相对苦笑,本来计划着上午去桑台镇给远景划出来的地块现场看一看,下午赶往相邻的九棵树镇再看一眼那边的情况,可眼下的情形,晚上能不能赶回大营市区都两呢。
“要不先找地方吃饭吧?”顾昔想了想,既来之则安之,实在不行就跟冯宪堂把见面的时间推到明天,桑台镇是四个镇中情况最复杂的,总要看明白些才好动手。
刀点头,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来桑台镇,缓缓的开着车沿路寻找吃饭的地方,“咦?”顾昔远远的望见前边一处颇为敞亮壮观的建筑前聚集了大群人,没听见锣鼓喧嚣的声响,看样子也不像商家之类的庆典表演活动,对刀:“过去看一看有什么热闹瞧……”
又走近了些,看清大门上挂着的牌匾才晓得这里是桑台镇人民政府的所在,顾昔便叫刀隔着马路停了车,两人步行过去,老远就听到人群里有大声的叫喊:“人家远景把青苗补偿都已经给到镇里了,凭什么不给咱们发?还扯谎远景没给?咱们找魏明理当面对质……”
人群发出轰然的响应,顾昔愣了下,心里想着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倒要看一看这个魏明理怎么应对。
“老乡,请问是怎么知道远景已经支付了青苗补偿款的呢?”顾昔往人堆里凑,刀警惕的护在他的身后,隔着前面的人,顾昔听到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问,听了这副语气,顾昔不禁有些挠头,心该不会是记者吧?
对记者挖掘新闻的嗅觉,他可一点都不敢觑,只是这件事若是就此给捅破,就会给他的计划平添几分变数
天气本就酷热难当,顾昔挤到人群中心时,浑身都给汗水湿透了,白衬衫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不过这样一来,站在衣衫灰呛的农户里倒也一点都不显眼了。
这时他也看到了提问的声音的主人,女孩儿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留着时尚的凌乱短发,穿着套粉色的耐克运动装,胸前背着个双肩包,俏丽的脸上红扑扑的,鼻尖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这个女孩儿很显然不是当地人,不过看起来也不像是记者,大概给她问到的那个老乡也看出了这一点才没有避讳,气愤填膺的:“俺侄子在镇上开饭店的,昨天镇里的干部去他店里喝酒,亲耳听到的”
女孩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扑簌簌的眨动了几下,有些吃惊的:“那他们为什么不给们发钱?不会是给贪污了吧?”
顾昔差点笑出声,这女孩儿的言辞也够大胆的,那老乡估计也给她的直白吓到了,迟疑了一下才摇头:“不敢瞎……不过补偿款没发是真真的”完转过头不再搭理女孩儿了。
女孩儿似乎发现再问不出更多的东西来,两只手游泳似的在人群里拨开一条路往外冲,嘴里叫嚷着:“让让让让挤死啦……”
顾昔对女孩儿生出了几分好奇,跟着她的身影张望了一眼,看到她蹦蹦跳跳的跑到不远处的一个冷饮摊子,凉棚下或坐或站的围聚着几个人,顾昔随意的扫了眼,给坐在那里正和女孩儿话的老者吸引了注意力,脑子里闪过一张威严刚毅的面孔。
“他怎么会在这里?”顾昔眯着眼睛看清了老人的相貌,心头猛的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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