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甜美笑容的小护士名叫许嘉倩,顾昔从她胸前佩戴的名牌上看到的。
听说顾昔要给田淑芬缴纳医疗费用,许嘉倩很热情的带他去财务室办理手续,不时偷眼观察那张线条俊朗,挂着得体微笑的面孔,很难相信还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大男孩儿。
尤其是看到顾昔给田淑芬转过一年的医疗护理费用,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平淡神态,许嘉倩都禁不住要怀疑登记资料上的年龄和职业是不是顾昔在和自己开玩笑?
大额缴费有特殊通道,不需要到窗口排队办理,收费人员的态度热情、动作迅速,叫人如沐春风,顾昔离开的时候,还特意起了起身,虽然没有说出口,可在她们的脸上分明能看到六个字:“欢迎下次再来……”
许嘉倩很热情的自告奋勇带领顾昔去田淑芬的病房,顾昔也想跟她打听一下田淑芬的情况,便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江州传染病医院中,艾滋病患者有单独的疗区,探视不但有繁琐的登记流程还有时限,有些半管制的性质,住院条件也有划分,田淑芬所在的八楼属于特殊病房,医护人员的配备和硬件设施都远优于普通院区,加上田宁给田淑芬选用的都是目前国际上处于水平之上的药物,每个月两万元的花费其实不能算很高。
听到顾昔询问田淑芬的信息,许嘉倩就有些意外,“你不是她的亲人?”
顾昔笑了笑,“只是受她女儿的委托给她缴费,我并没有见过田淑芬……”
“哦……”许嘉倩释然,笑着说:“难怪以前没有见过你呢!”
虽然从人类首次发现艾滋病,经过三十年的研究,艾滋病已经由致死性疾病转化为一种可控的慢性病,但根治的方法依旧遥遥无期,而艾滋病引发的并发症对机体的损伤是不可逆转的,田淑芬给送到这里治疗时,已经出现了并发肿瘤、记忆丧失等症状,肿瘤可以切除,但失去的记忆却再也找不回来。
隔着病房门上的窗口,顾昔静静的看着雪白的房间里,那个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眼神木然的盯着虚空的女人,干涸枯瘦的面孔上看不到丝毫的情绪波动。
在田宁的档案里,田淑芬不过是家庭关系母亲那一栏里冰冷冷的三个字而已,真正看到病房里那个活生生的人时,他才开始明白,用那副瘦弱单薄的肩膀独力支撑了近十年的重担,田宁有多了不起,这个有着叫世人不耻的情妇身份的女人,要比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更值得敬佩。
许嘉倩叹了口气,同情的说:“好可怜啊,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记得了……”
顾昔紧紧的抿着嘴角,倒觉得田淑芬忘记了田宁,对母女两人都是一种解月兑。
没有久留,甚至连病房都没有走进去,顾昔近乎于逃似的匆匆离开了医院,天空中本就不多的云彩给骄横的烈日驱散,耀武扬威的散发着炽热的光芒,顾昔的心里却像蓄了块无法融化的冰,心情抑郁难解。
站在医院门前,看着来往的车流有种茫然的感觉,一时间都不晓得该去哪里,正犹豫着是不是该跟林琳和栾波见一见,讨论一下收购蒲慈堂的具体操作,一辆棱角分明的吉普车突兀的月兑离车流,快速朝医院的方向驶来。
顾昔看了眼这辆在这座城市里大概要属于传说级别的奔驰G500,虽然沿袭了奔驰品牌的昂贵特质,与奔驰其他系列不同的是,G500是纯粹的越野车型,造型古老特别,凌厉冷峻的线条并不符合大多数普通人的审美观点。
就像在满街弧线圆润线条流畅的车形中独树一帜一样,喜欢开G500的人大都也有着特立独行的鲜明个性。
车子在顾昔的身旁倏然停下,“喂,很巧啊?”随着清脆的声音,缓缓降下的车窗里露出了一张戴着太阳镜的精致俏脸,顾昔愣了下,才点了点头,“的确很巧……”
没想到会和在快餐店里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小美女在这里相遇,“打不到车吗?去哪?我送你!”红润的唇角微微翘着,似笑非笑的样子。
顾昔不晓得她打的什么主意,也不相信她真的会这么好心,这女孩儿是赵东瑞的妹妹,绝对有着同仇敌忾的立场,没有心情探寻她的真实意图,婉言谢绝了她的好意。
他并不想和东泰把关系闹的太僵,毕竟双方还有合作,和赵东瑞的冲动也只能算作私人恩怨,赵东瑞也代表不了东泰的意志,至少现在还不能。
“顾昔,也许我们可以谈一谈合作?”小美女见顾昔转身要走,趴在车窗口大声喊道。
顾昔脚下顿住,疑惑的望着她,“合作?你和我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女孩儿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给他推开了副驾驶位置的车门,带着挑衅的语气说:“上车,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扭扭捏捏的?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G500的内饰远比它的外形豪华舒适,一辆过百万的限量豪车总不能只靠着它的品牌支撑价格,顾昔懒洋洋的靠坐在宽敞的真皮座椅里,看着脸上带着兴奋神色的女孩儿一路加速超车,把遍布车辆的城市道路当成了一场越野障碍赛。
女孩儿有一把黑亮的直发,肌肤不够白皙,不过从那种近似小麦的健康肤色能看出大概是故意而为,让那张青春靓丽的精致面容多了种与众不同的狂野,给试着从外表估计她年纪的顾昔增加了不少难度,不过女孩儿的年龄肯定不会超过二十岁。
车子上了车流稀少的外环路才平稳下来,顾昔忍不住想这女孩儿是不是把自己骗上车,然后丢在荒郊野外,给赵东瑞报仇?
“你就一点也不害怕?”女孩儿从后视镜里观察着顾昔那张没有流露出一丝紧张忐忑的面孔,有些奇怪的问:“你可是我哥哥的情敌呢,就不怕我栽赃说你非礼我?周青竹肯定无法忍受有个禽兽男友吧?”
顾昔耸了耸肩膀,笑眯眯的说:“了解我的人都比较相信我的品味……”
“你什么意思?!”女孩儿俏脸登时黑了,猛然踩住了刹车,疾驰中的越野车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向前狠狠的耸了下,停住,摘下脸上的太阳镜,一双点漆似的星目气咻咻的瞪着呲牙咧嘴的顾昔:“你说我丑?”
顾昔揉了揉给安全带勒得生疼的肩胛,朝拿车子撒气的女孩儿嘟囔了一句:“车子就像女人,要温柔爱护……”
“我又不是蕾丝边!”女孩儿哼了声,打开车门跳了下去,走到路边才发现顾昔没有跟着下车,叉着腰叫了声,“喂,下来透口气啊!你就不想知道我要和你谈什么合作嘛?”
顾昔也不担心她真会把自己扔在这里,大不了给栾波打个电话叫他来接自己,倒是对她口中的合作产生了几分好奇和警惕,除了杨氏千金方,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吸引赵家人的兴趣,或许可以借这个机会试探下东泰的态度。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南方!”女孩儿朝顾昔伸出女敕生生的小手,停顿了一会儿才又说:“我爸是赵平安。”
顾昔微微扬了下眉头,关于赵平安的家庭成员的详细信息,网上并没有公开的披露,在资料库中也只说他有一女一子。
赵南方应该是赵平安去世的前妻所生,和丁雅茹还有些亲戚关系。
“赵小姐是代表赵董事长的意思?”顾昔静静的问,不动声色的看着只比自己稍稍矮了一线的赵南方,“不知道你所说的合作是指什么?”
赵南方摇头,“我只代表我自己!”歪着头神情古怪的打量着顾昔,像是很痛心的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个很大的错误?你压根就不明白卖给东泰的那个秘方的真正价值!才一千万啊,还真是给他们捡了个大便宜呢……”
顾昔的眼睛眯了下,心里不禁生出诡谲的感觉,公平的说,一千万加三种药物十五省的十年代理权和一件治疗婴幼儿惊悸及消化系统疾病的特效秘方,到底谁占便宜谁吃亏,是很难衡量的。
可以说杨氏千金方价值千金,但它的生产和销售是需要前期大量人财物力的投入支撑,否则就是一文不值,用一个秘方换取启动资金,顾昔在决定将秘方卖给东泰前就考虑的很清楚,自然不会因为赵南方的一句话而后悔。
让他百思不解的是赵南方的态度,杨氏千金方一共有十二副,赵平安肯定不会得到了一副就心满意足,赵南方这个时候跳出来替自己大抱不平,岂不等于和她父亲作对?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拐弯抹角的,直说吧!”顾昔皱着眉头问,语气有些生硬,心里琢磨着会不会是试探自己手里是否还有其他的杨氏千金方的伎俩?
赵南方秀眉挑了下,对顾昔的态度感到不满,刚要发作,转念想到自己遇到他的地方,以为他有亲人生病住院,心里就多了些体谅,朝顾昔做了个鬼脸,小声嘀咕了一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赵小姐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就麻烦你把我送回市区……”顾昔做出不耐烦的姿态,声音越发冷淡:“我这人的优点不多,但至少还晓得尊约守诺,和东泰的交易已经完成,也不明白赵小姐这番话的意思!”
赵南方跺了下脚,咬着下唇气哼哼的指着顾昔的鼻子叫嚷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呢!我是好心提醒你不要再把其他的杨氏千金方卖给东泰了!”
什么情况?顾昔彻底迷糊了,这个赵南方到底是赵平安的女儿还是仇人啊?
琢磨不透赵南方的企图,顾昔继续装糊涂:“赵小姐恐怕是误会了,杨氏千金方本来就不是我的,只是遵照拥有者的意愿出售给东泰集团而已。”
“没错!”赵南方索性挑明了,“可现在只有你能够联系上杨氏千金方的所有者,东泰占了个大便宜,自然不会放过其他的杨氏千金方,他们肯定还会在你身上打主意的……”
“杨氏千金方一旦投产,产生的利益绝对不是区区一千万所能够比拟的!”赵平安从顾昔平静无波的表情中无法辨别出他的情绪,心里忍不住生出浓重的无奈感,有些烦躁的抓了下头发,“好了,直说吧!我想跟你合作,你出秘方,我出资金,咱们合作开发杨氏千金方,跟东泰没有关系!”
“别说你没有!”就在顾昔要开口否认自己手里有杨氏千金方之际,赵南方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冷冷的声音把他的话堵在了嘴里,“这种鬼话只有赵东瑞才会信,我不相信……我老爸也不会信的!”
“秘方攥在手里只是一张废纸,可要把它变成滚滚不绝的收益,需要庞大的资金支持,你那一千万根本不够看的……知道你有雷铭德撑腰,不过他保护不了你一辈子,以东泰的实力,你认为你能保住杨氏千金方?或许看在雷铭德的面子上,会给你留点汤头”赵南方的脸上挂着冷冷的笑意,定定的注视着视线低垂、嘴角紧抿的顾昔,她相信只要有理智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说完了?”顾昔抬起头时,脸上又浮起了那抹叫赵南方恼得牙痒的疲赖笑容,“说完了就请送我回市区吧,佳人有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