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斜阳落在疏林后。
通往万梅山庄的官道上,一匹矫健的黑马正撒开四蹄狂奔,所过之处,一片沙尘弥漫。
马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男人,一个孤寒如雪山顶端独自绽放的冰莲的男人,另一个全身被裹在厚实的斗篷之中坐在男人身前,倒是看不真切。
打头的黑马疾驰过后,又有三匹骏马飞奔而来,紧追不舍。
经过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地赶路,跑死了好几匹上等宝马,万梅山庄终于近在眼前!
西门吹雪左手紧紧揽着怀中不醒人事的奉剑,右手用力一拉缰绳——
胯.下的马儿嘶鸣一声高高扬起前蹄,凌空扑蹬几下,重重地落在地上。
西门吹雪翻身下马,抱起奉剑便快步往里走去。
走过门槛的时候稍一停顿,冷声吩咐道:“去请先生。”
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的暗卫恭声应道:“是。”然后一道黑影闪过,消失在去往药庐的方向。
来到自己的卧室,西门吹雪单手扯掉裹着奉剑的斗篷,将她小心地放置在床上。
奉剑现在已经不吐血了,但原本白皙的肌肤上却是浮现了一道道青紫的脉络,像蛛网般密密麻麻地在她的身体上交错。
西门吹雪坐在床边,伸手抚上奉剑的脸颊。带着厚茧的粗砺大掌一寸一寸地描绘着床上人儿细致的眉眼,眸色深沉,在心中坚定道: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鬼医蹲在自己的药圃中,无趣地摆弄着尚未长成的毒草。
奉剑丫头又跟庄主出门了,没人跟他来讨论试验各种毒药的效用,他真的好无聊啊!
嗯?其实以前他也可以一个人自得其乐的,现在怎么……莫不是到了倦怠期?
不行,他得自己找个东西玩玩。
这样想着,眼前便突然落下一道黑影。
鬼医敏捷地向后窜了两步,定睛一看——
竟是西门吹雪身边的阿甲。
鬼医立刻素了脸色,沉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阿甲抬头看他,眼中透出几分急切,道:“庄主有请。”
鬼医沉吟片刻,能让西门吹雪这般模样,定是奉剑丫头出事了。
急匆匆进屋拿了自己的百宝箱,便出来跑到阿甲身后,道:“快蹲下。”
阿甲会意地屈膝单腿跪地。
鬼医三两下趴在阿甲的背上,用脚踢了踢他的臀部,示意可以走了。
阿甲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抽,托着鬼医的大腿往上送了送,运气到足下,一阵风似的飘忽而去。
房门被一脚踹开,鬼医顶着凌乱的须发冲进来挤到床边,大致查看了下奉剑的情况。
双手紧紧握住,他直勾勾地盯着西门吹雪的眼睛道:“怎么回事?”
西门吹雪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别人这样看着他,但他也知鬼医内心的急切,便还是开口了,“是反噬。”
鬼医细细地听着,心中有了几分计较。
那个挨千刀的方远想用奉剑丫头的血来养蛊,却不知丫头的血乃是剧毒,那蛊反被毒死化作了一滩血水融入丫头的血脉中。
如果事情要是这样简单便好了。血蛊血蛊,这种听名字就很邪门的玩意儿效力自然也很霸道。奉剑体内的毒本就以一种微妙的平衡存在着,现在被这东西一搅和,便出现了反噬。
鬼医暴躁地一边跺地一边转圈,嚷嚷道:“那该挨千刀的就这么死了算便宜他了,若是落到爷爷我手里,定要把他抽筋扒皮不可……好在丫头底子好,不然这十几年的精心滋养非得白费不可!”
发泄完了后,倏的转身,凝重道:“这情况,只能用银针引毒了。”
西门吹雪点点头,道:“我正有此意。”
与此同时,炊事房里,徐妈正催促着烧水的小厮加快动作,小厮抹了把额头的汗水,用力点了点头,缓缓催动内力,注入到拉着风箱的右手。
廊上传来交杂但却有序的脚步声,一桶桶滚烫的热水被不断抬了进来,倒入足够塞下三个男人的大浴桶中。
鬼医站在浴桶旁,从百宝箱里拿出一把药草,用内力碾碎了一点一点撒入滚水中,然后吩咐一旁的阿甲用力搅拌。
阿甲手中紧紧握着一根棍子,使出均匀的力道左三圈右三圈有规律地搅动,直到浴桶中的水变成了诡异的暗紫色方才停止。
房门被候在外头的侍女轻轻阖上,鬼医与阿甲也已走了出去。
西门吹雪走到床边,月兑去身上累赘的外衣,穿着白色里衣将也只着了单衣的奉剑打横抱起,走到屏风后面沐浴的小间。
里面热气缭绕,到处都是雾蒙蒙一片,还不时散发着一股股刺鼻的药味。
停下脚步,西门吹雪稍一思索,手上用力,奉剑穿着的白色单衣便已如断翅的蝴蝶班碎成一片一片悠悠飘下。
抱着人跨进浴桶中,本就有些满的水在增加了两人的重量之后猛地溢出桶外,哗啦啦砸在地上。
西门吹雪靠在桶壁上,屈起一条腿当作支撑,将浑身软绵绵的奉剑抱坐在腿上。
腾出一只手扶正奉剑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小心地撩起她湿漉漉地粘在背后的长发,悉数拨到前面,露出光洁细滑的脊背。
左手从股缝间顺着督脉慢慢往上模,模到腰阳关穴后顿了顿,反复按压,然后右手捏起一根细长的银针,以极快的手法扎入,慢慢搓动。
昏迷中的奉剑猛然一震,身体突然从西门吹雪的腿上滑下,落入他的腿间。双目紧闭,断断续续地从喉咙里无意识地发出破碎的痛苦呻.吟。
西门吹雪眯了眯眼,索性就着这个姿势将她的身体固定住,继续往上模穴,至悬枢、中枢、至阳、灵台、神道、身柱、陶道、大椎各穴。
做完这一切,他的额头已布满细密的汗珠。
接着,又握住奉剑的肩膀将她扶住,隔开一段空隙,呈面对面状。右手成掌,轻轻贴压在少女浑圆的柔软之上,心口所在之处,缓缓催吐内力。
脊背上银针扎着的几处地方慢慢有黑色的血渗了出来,渐渐落入药水中,却是凝为一处,丝毫没有化开。
随着越来越多的毒血流出,浴桶中暗紫色的药水非但没有变浑,反而变得越来越干净,直至清澈见底,水中姣好的酮体能一览无余。
伸手捞起奉剑草草擦干,又将她抱回卧房,用锦被密密裹住。
闭上眼睛长长舒了一口气,努力压制住盘旋在小月复的那股灼热。
刚才在为奉剑引毒的时候,许是因为疼痛使得她不断挣扎,因此难免会碰到不该碰到的地方,而西门吹雪又是个身心极度正常的男人,纵使性子冷淡了些,也会起该起的反应。
深深地看了眼床上睡得正安稳的奉剑,西门吹雪转头重又走向屏风后面的小间……
三日后。
依旧是黄昏,依旧是来时的那条道。
陆小凤手上喂着马儿,眼睛却是看着马上有着艳丽容颜的女人。
他道:“你当真不等奉剑醒来再走?”
女人摇了摇头道:“既然知道幺儿已经没有危险,那我也该走了。”
顿了顿,她突然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道:“况且,我已没有脸面再去见她,追根究底,我才是害了全族的那个罪人。”
陆小凤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知道他已不能在劝她了,亦无需再劝。那般沉重的心结,岂非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开的?
所以他只是理解地看着她道:“那夫人也要好好保重自己,若是奉剑丫头在大喜之日看不到自己的姑姑,想必会很伤心吧。”
女人微微一怔,悄悄红了眼眶。微不可见地轻点臻首,便转身扬鞭,绝尘而去。
陆小凤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心中有些遗憾。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模出一把不过手掌大小的弯刀,细细摩挲着刀柄上的那个“魅”字。
“离魅……么,还真是适合你的名字。”
喃喃着转过身,朝山庄里头走去。
刚一进去,便看到了正悠闲地喝着茶的西门吹雪。
陆小凤撇撇嘴,大踏步过去坐到了他旁边的椅子上,翘着个二郎腿剥花生。
清了清嗓子,故意道:“奉剑丫头的姑姑已经走了。”
没反应。
瞥了他一眼,又道:“她说她没脸见奉剑……”
还是没理他。
陆小凤也不再自找没趣,开口问道:“那丫头要多久才能痊愈?”
西门吹雪终于用了反映,淡淡道:“奉剑已没有危险,不过伤到了底子,需费上半年才能调养过来。”
陆小凤听了,“啧啧”两下,小声嘀咕着“那要挺久才能喝上这杯喜酒了……”
然后倏的起身,一边向外走一边高声道:“既然丫头已无大碍,那我也要走了。”
话落的同时,人已不见了踪影。
不过片刻,本该离去的人又出现在厅里。
陆小凤苦着张脸,道:“西门你还真让我走啊,都这时候了也不留我用个饭?”
西门吹雪嘴角微勾,道:“王叔早已备好了梅花酿。”
陆小凤眼睛一亮,哈哈大笑道:“不愧是西门,果然了解我!”
边说着边窜了出去。
这次确是真的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JJ抽shi了,害得我都不能回复,希望大家理解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