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甫是知道俞济时要他的,其实不是俞济时要他,王耀武要他,如果换一支部队的话,恐怕已经走了,但在庄继华的部队他不敢走,西南开发队曾经有这样的先例,结果蒋介石亲自下令按逃兵罪处置了。
“你先下去吧,等一零四师过来,我就给你调令,这段时间你抽空研究一下我们的战术,熟悉一下装备,有些装备其他部队是没有的,打仗,团长以下勇敢为主,团长以上,头脑为主,任何时候,任何对手都不要轻敌。”
“是,卑职明白,多谢司令官教诲。”张灵甫干净利落的敬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去。
庄继华不知道这几句话他是不是记住了,前世中以七十四师的战斗力,若不是他轻敌,很难被全歼。
张灵甫走后,庄继华就与黄明诚闵雅茹一起往外走,闵雅茹又把林月影拉上,林月影犹豫之时,庄继华就让她一块来。没走两步,黄明诚一招手,从一旁过来个年青人,他给庄继华介绍,说是柳良君,也是新四军的。
庄继华打量了下后,也没多说,便叫上一块。庄继华没拉他们进城,就在城外的小镇上找了比较干净的饭庄,坐下后,庄继华才说:“黄兄,你胆子浩大,居然敢穿着新四军的军装大摇大摆的在城内搞药。”
黄明诚哈哈笑道:“这里就不了解吧,就算在武汉我们也同样如此,里偶不是说国共合作嘛,你那位校长有些吝啬,不给我们东西,还不让我们自己搞呀。不过有些东西市面还很难搞到。”
“药品?还是枪支弹药?”庄继华沉凝片刻问。
“都难。”黄明诚心中暗喜,便狮子大开口:“我们需要各种药品,特别是盘尼西林,还有枪支弹药,新四军新组建,极其缺少枪支弹药。”
庄继华思索片刻后说:“刚才玉院长说药品我们也很困难,正催洪君器运来,枪支我弹药我可以给你们想想办法,有些东西,像火箭筒,我不能给你,其他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黄明诚从林月影那里知道。他们药品有多。总体来说并不困难。困难是针对即将开始地津浦路战役。
“文革。你不知道。我买到地药品还要运到华北。八路军在太行山上也非常困难。你们随时有后方支援。总比我们强吧。”黄明诚开始大吐苦水。
“林月影。我们现在能拿出多少药品?特别是盘尼西林。”庄继华扭头问林月影。
林月影说:“具体我不清楚。不过应该能够匀一些出来。”
庄继华皱起眉头。想了想问:“你们怎么不去重庆买?”
“我们地人也去了重庆。买不出来。你们地药厂控制太严。”黄明诚叹口气。这也是实话。他们在西南开发队中地人都没涉及药品管理。重庆地下党还没能渗透到药厂中。其实就算渗透到药厂。顶破天能拿出三五支。这点熟练根本不够。
而且让他们头痛的是,重庆,特别是西南开发队地官员不像国民党其他地方那样营私舞弊,相反比较清廉,私下里倒卖药品地基本没有。
庄继华笑了满意的说:“不错,不错,看来你们行贿失败,回去一定给要他们表彰。”
黄明诚有些尴尬的苦笑下,庄继华看着他说:“这样好不好,药品上,我这里不可能满足你的需要,你去重庆,找宫竹画女士,就是彭分田的妻子,就说是我说地,卖给你一批药品。”
到这里,他有些玩味的看着黄明诚:“明诚,买药就是买药,不要给我找麻烦好吗?”
黄明诚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庄继华补充说:“不要去找在田好吗?”
“为什么?”黄明诚奇怪了。
“我可以卖药给你,但在田不行,你是聪明人,应该清楚。”
黄明诚点点头,庄继华却严肃起来:“明诚兄,话说在前面,如果你去找了在田,你一粒药都买不到,在田有老婆孩子,不要给他添麻烦。”
“放心,我明白的。”
“另外,买药的事,你亲自去,不能假手他人,李浩一那样的人在你们那里也不少。”
黄明诚摇头说:“你呀,还不如当年,胆子怎么越来越小了。”
“这事要露出来,校长不会拿我怎么样,不过具体经办人恐怕要吃点苦头,所以你最好想个方,咱们把事情办了,又不惹麻烦。”庄继华平静的看着他。
“行,只要给我药,保证没问题。不过那武器呢?”黄明诚又问。
“武器就简单了,我就在徐州给你,你要多少?”对于这个庄继华倒无所谓,他清楚这个时候,国共还处在蜜月期,给点武器,蒋介石不会拿他怎么样。
“当然是越多越好。”黄明诚起身给庄继华倒了杯酒:“我就借花敬佛,敬你一杯。”
“你小子,拉到吧,这酒可是我掏的钱。”庄继华笑着就把酒喝了。
“你知道,我们经费困难,你们校长好不容易给点军费,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得。”黄明诚毫无愧意,今天他顺风驶船,好不容易主,抡起大棒就开敲。
林月影却瞧着有趣,抿嘴直乐,闵雅茹和柳良君却目瞪口呆,他们忙乎一个多月没结果地事,居然就这样解决了,而且这个国民党高级将领居然真的就给了。
“文革,买药地钱…
黄明诚的话刚出口,鲁瑞山心里早就压着火了,这太过分了,他地大嗓门立刻嚷嚷起来:“没钱你买什么药。”
庄继华眉头一皱,目光如利剑般刺向鲁瑞山,鲁瑞山立刻闭嘴,低下头吃饭了,只要庄继华在外,他和伍子牛俩人滴酒不沾,尽管他们俩都是海量。
“不好意思,我管教无方,让你见笑了。”
“那里,那里,买药是该给钱,不过我们的经费很困难,给你说老实话吧,我们从士兵到军长叶挺,每天地菜金只有五分钱,这点钱都是大家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黄明诚叹口气
“行,这样,到重庆后,你去找我太太,刘殷淑,你见过,她会给你准备一笔钱,另外我再送你们一百万。”庄继华满不在乎地说。
伍子牛神情有些不安了,他虽然粗,可这么多年过来,深知其中利害,急忙给庄继华递眼色,庄继华却像没看见,自言自语的说:“与其给那些混蛋,不如给你们,你们好歹还敢跟小鬼子打。”
伍子牛这下明白了,原来庄继华是受刺激了,蒋介石给了韩复一百万,可韩复却准备随时开溜。
闵雅茹和柳良君看向庄继华的目光却顿时变了,庄继华虽然职位高,但靠他的薪水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除了贪污受贿外,没有其他原因。
“怎么啦?”黄明诚感到庄继华地情绪忽然变了,便连忙问。
“没什么。”庄继华叹口气,最终还是忍不住说:“有个混蛋加三级,仗还没开打,就打量着跑,偏偏我还拿他没办法,这几天我想起来就气,校长也拿他没办法,还不得不给他一百万。”
“谁呀?韩复?”黄明诚迅速反应过来,在五战区中,庄继华拿他没办法地人很少,数来数去不超过五根手指头,而蒋介石没办法的就不多了,恐怕只有李宗仁和韩复了。
庄继华沉重的点点头,林月影纳闷的问:“不会吧,委员长怎么可能没办法呢?”
庄继华苦笑下:“他窝在山东不出来,手上有五六万军队,有什么办法?这些军阀,当年就该把他们全干掉。”
黄明诚这下倒不好说什么了,他清楚,这是国民党的痼疾,当年红军能发展壮大,全靠这些军阀了,他们在与红军作战中三心二意,保存实力,红军才能趁机发展壮大,如果一心一意,红军根本没机会。
庄继华抬手给自己倒杯酒喝了:“这就是我们地国家,百年战乱,国家疲弱,各地自以为是,以后只能靠我们自己。”
“那这仗怎么打呢?”林月影担心的问。
“不用担心,既然知道他要做什么,我们就已经想好应对之策了。”庄继华看了林月影一眼,感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不该把这些拿到这里来说。
于是他有赶紧岔开话题:“明诚兄,陈现在在哪?”
“一二九师三八六旅旅长,在太行山上。”黄明诚说:“前段时间他们在师长刘伯承指挥下在神头岭伏击了日军柏谷部队,歼敌一千多人,然后又在响堂铺消灭了四百多日军。”
“袭击阳明堡地也是他们吗?”林月影问。
“对。”
随着黄明诚的话,闵雅茹和柳良君脸上顿时露出光彩,桌上的气氛开始活跃起来,不过鲁瑞山却面露不屑,一千多与十万相比差距实在太大。上海南京那一战不是尸山血海,从天上到地上,直杀得血流成河。
“小打小闹还拿得出手,上海南京一次就消灭小鬼子十万,少将都干掉好几个,痛快。”
柳良君腾地站起来,鲁瑞山连眉毛都没动一根,他早看出来,这年青人身上没有丝毫功夫,一只手可以收拾十个这样的人。
“你狂什么!”柳良君愤怒的质问:“我们流血牺牲抗日,你还说什么风凉话?”
“别拿抗日吓唬人,老子从九一八就在抗日了,杀的小鬼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那时在那?”鲁瑞山拿眼斜了他一下。
柳良君顿时被噎住了,黄明诚含笑问道:“这位兄弟是东北人?”
“瑞山是抗日义勇军出身,从九一八就开始跟小鬼子干,东北义勇军失败后撤进关内,热河抗战时出击敌后,回来后就到重庆跟着我了,”庄继华笑着说:“跟着我委屈他了,其实他在宫长海部队中就是团长了,在重庆军校中又接受过培训,完全可以指挥一个团。打仗是员猛将,可就是脾气不太好。”
“哈哈,”黄明诚大笑:“能打仗地都有脾气,我们那里这样的人也多。不过,鲁兄弟,我们可不能跟你们比,你们家大业大,我们是小本经营。看看你们,一次
来,光补充兵就有十万,连飞机大炮都能补充,阔气。”
“你也别在这里哭穷,”庄继华笑道:“我们能有这样地补充,也是我们这几年干出来地,况且你们也不是没有,八路军地扩充速度惊人,这是不争的事实吧。”
黄明诚摇头说:“跟你们没法比,无论是经费还是人力物力。”
“不对,闵雅茹应该清楚,我们刚到重庆地时候,还不是什么都没有,现在呢,我们什么都有了,机枪大炮,药品兵员,什么都有了,你们不是搞不起来,而是没时间搞,或者不想搞。”庄继华边喝边懒洋洋地说。
闵雅茹从鼻孔里轻轻哼了声,毫不客气地反驳道:“你的建设还不是劳动人民的血汗。”
“不对,术业有专攻,”庄继华摇头说:“马克思的理论有问题,与社会的显示和人性不符,闵雅茹,你地理论没学清。”
“你说有问题就有问题呀?”柳良君很不服气,脸涨得通红。
“得,今天我们可不是辩论什么理论,”黄明诚见势不妙,庄继华的理论水平他可是知道地,别说闵雅茹和柳良君了,就算把他加上也不一定能讨好。
“文革,那些武器弹药什么时候能给我?”
“你住在那?”庄继华沉凝一下问,他虽然夸下海口,可心里还不清楚到底能给多少武器。
“城内的吉祥饭店。”
“你先住在那,我准备好了,就让伍子牛来找你。”庄继华说。
吃完饭出来,等庄继华的背影消失后,闵雅茹和柳良君还是气哼哼的,闵雅茹忍不住抱怨道:“黄主任,你就这么看着他污蔑马克思理论吗?”
“这个庄继华与其他人不一样,他虽然是国民党,但对我党理论却知之很深,当年,在黄埔军校时,先是蒋先云李之龙,后来的周主任,也就是现在恩来同志都和他辩论过,都没能说服他。”
当初蒋先云和李之龙他们为了拉庄继华进共C党,从理论到实践,双方都辩论无数次,这个情况广东区委都知道。
“啊,他对我党理论也了解?”闵雅茹有些不相信。
“不是了解,我和蒋先云曾经聊过,是非常了解,他有一套独特的理论,与现实结合很深。”黄明诚叹了口气,庄继华确实是个人才,五年时间从无到有,一下西南地三省江山,而且还创建了一个国防工业体系。
“对了,雅茹同志,他说你拣了一条命是怎么回事?”这句话在黄明诚心中萦绕了许久,一个问在他心中升起。
闵雅茹想了会说:“我再西南开发队时,有一天同志跑来告诉我说,他们要调我去武汉,但实际上是准备在路上秘密逮捕我,通知我赶紧离开,所以我就提前跑回北平了。”
想起这段经历她还在暗自庆幸,幸亏跑得快,否则真可能就完了。
“你详细说说,你是怎么暴露的?”黄明诚皱起眉头。
“我也不知道,”闵雅茹事后想了很久也没搞清她是怎么暴露地,而且她没参加多少校外活动,那是楚明负责的:“后来一位同志跑来告诉我,说他门收到一封信,是用飞刀插在桌上地,上面说我们都暴露了,已经受到秘密监控,其中我最危险,去武汉的路上会被捕,或者秘密处决,当时其他同志不在,我们商议后决定我立刻回北平找党。我回到北平后,才发现,组织已经被坏了,后来我参加一二九运动,在运动中才与组织联系上。”
“庄文革是搞情报地高手,他为什么不抓你们,你想过没有?”黄明诚心中直摇头,他们的斗争经验太少了,他估计闵雅茹可能没有完全暴露,对方只是怀疑,没想到她这一跑就不打自招,而且其他同志却可能因此暴露。
“这我倒没想过。”闵雅茹摇头说:“是不是想放长线吊大鱼。”
黄明诚摇摇头,你们这堆人里面不可能有什么大鱼,不过不能再提了,回去要向恩来同志报告,与重庆建立联系必须小心,当地的党组织可能被渗透了。
不过今天的收获不小,这次来徐州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是等待庄继华的消息了。
与他们相同,庄继华他们也在商议,不过谈话的方式显然不同,伍子牛沿途都在担心。
“文革,你这大包大揽,万一让委员长知道了,怎么办?”
“没什么,现在国共合作的蜜月期,就算校长知道了,最多也就说我两句,不会有事。”庄继华笑着说:“子牛,你看着吧,我不但要办,而且要大操大办,把新闻记者都请来,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
啊!伍子牛忍不住瞪大眼睛,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居然唯恐天下人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