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壮的冲锋号响起,这是催促也是严厉的警告,只准前进,不准后退。
山头上,两军已经士兵纠缠在一起,子弹打光了,来不及换弹夹,就端着刺刀冲上去;刺刀折断了,就用拳头打,用牙齿咬。战壕里,岩石下到处是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山脚下,王珍率领部队在奋力向上爬,而在另一边,日军援军冒死冲过炮火封锁线,向山头增援过来。
“轰!”一个日军伤兵拉响了怀中的手榴弹,身边倒下几个中国士兵,随后阵地上响起数次爆炸,十几个中国士兵在爆炸中倒下。
“我x你妈!”石本容浑身是血,趁乱换上弹夹,一拉枪栓,便冲着日军猛烈开火,两个日本士兵从侧面猛扑过来,他身体稍稍一转,连续扣动扳机,两个身影倒飞出去。
日军眼睛都红了,不顾一切,接二连三的扑过来,子弹很快打光,又一个鬼子扑过来时,石本容来不及换弹夹,挥动步枪就迎上去,就在这时,侧面传来两声枪响,鬼子满脸不甘的倒在地上。
三九式步枪的威力在这个时候挥出来了,只要有短暂的时间,就能换上弹夹,随后就是屠杀。
当王珍带队冲上来时,局面已基本被敢死队控制,石本容带着十几个士兵正顽强阻击增援的日军,冲锋的一百多敢死队,就剩下这十几个人了。
当山头失守的消息传来,神田简直有点绝望了,在此以前他对突出重围还有几分希望,他相信以皇军的武勇,靠武士道精神,熊本的武士一定能杀开一条血路,低劣的支那人挡不住武士的冲击。
但现在,以巨大代价打开的一个缺口,转眼间便被支那军关上了,现在支那军肯定更加谨慎小心,再靠那种偷袭,已经很难再取得效果。有种绝望的情绪在指挥部内悄悄升起,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大难即将来临,灭顶之灾很快要落下来了。
神田阴沉着脸,电话铃响起,牛岛打来电话,要求继续进攻,只是把突破点选在旁边的鸡尾岭。神田坚决否定了,部队士气已挫,继续进攻也很难达到目的。他让牛岛暂时停止进攻,等到晚上再动袭击。
“师团长,”参谋长石川浩三郎几乎是俯在地图上:“您来看。”
神田几步走过去,石川手指点在地图上:“师团长,支那军对南方防御很严,我们要想从这个冲出去很难,您看是不是可以这样。”
说着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了条弧线,从长寿东北方的黄坡向东北方向,然后从长寿河南岸,在花山西麓后掉头南下。
神田凝眉思索,这条路,道路崎岖,丛林密布,不利于大兵团作战。而且这条线路与南下突围有点南辕北辙,具有很强的迷惑性。
“好,就这样办吧。”神田点头:“命令牛岛停止进攻,转入防御。命令炮兵悄悄移动到黄坡,划归11旅团旅团长竹原少将指挥,所有炮弹打完后,所有重炮必须销毁。电令竹原,组织挺身队,明天凌晨两点展开进攻,这次一定要突出去。”
神田和石川没有提起被包围的十七师团,他们心里明白,十七师团已经不可能救出来,第六师团和十三师团要能突出去,无论神田还是阿南惟几,都要谢天谢地谢谢天照大婶了。
“报告,平林师团长来电。”从身后传来声报告,参谋课长平沼送来一份电报,神田接过来看后,默默无闻放在桌上。
石川拿起来,上面只有简短的几句话:“方湾失守,师团被割裂,无力打通,望迅行动,我部竭尽所能,祝武运长久。”
为了拖住四个中**,十七师团已经竭尽所能,从师团长平林盛人到普通一兵,都不存生还的念头,整个官庄湖东岸都在激战。天空中战机肆虐,地面上火光冲天,爆炸的烟雾遮蔽了大地,天地间只剩下浓烈的血腥。
中**队依靠雄厚的兵力,从四面八方冲击平林盛人的阵地,十七师团上下咬牙死战,每处村庄,每间房屋,每堵院墙都在坚守,没有撤退,没有援兵,只有战斗,不断战斗。
子弹打光了,就用刺刀迎击中**队的冲击;刺刀折断了,就用枪托迎接中**队的子弹;负伤了,就抱着手榴弹滚进中**队冲击的队伍。
一处处阵地失守,每丢掉一处阵地,就意味着这里的守军全数战死。
冲锋号穿透了爆炸的烈焰,在燃烧的战场上回荡。高昂的呐喊震动了天地,飘扬的军旗在硝烟中时隐时现。
“师团长!”一个裹着绷带和硝烟的军官从烟雾中冲出来,语气的急促的向平林盛人报告:“上沟庄失守,武滕中佐阵亡,大队全体玉碎。”
平林盛人面无表情,没有丝毫动容,只是紧紧握着心爱的指挥刀,指挥所内没有任何动一下。军官瞧了眼,抓起指挥刀便又要冲进硝烟中,平林盛人毫无感情的声音才响起。
“神田君要在今晚展开突围,我们必须拖住支那军主力,我命令,所有军官在天明之前均不得自杀,也不得起自杀性冲锋。此令立刻下达!”
但平林盛人不知道,他的这道命令能不能传达到下面的部队中,整个师团已经被割裂,电话联系也早已经中断,各部现在只能自行作战,有一村守一村,有一房守一房。
军官稍微楞了下,郑重的向平林行了军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师团部。现在平林的师团部人数已经急剧减少,只剩下几个电报员,密码本已经销毁,军旗也已经烧掉,警卫的士兵只是默默的握紧手中的枪。
十七师团的垂死挣扎,还是让中国将领感到意外,持续狂攻同样带来不小的伤亡,到夜色降临时,中**队的攻势渐渐衰弱下来,在夜色完全笼罩大地时,官庄湖地区的枪声几乎完全平息。
新占领的村庄里,士兵们疲倦的缩在角落里,嘴里嚼着支前队送上来的食物,目送负伤的战友被担架抬下去
郭勋祺悄没声的带着几个卫士走进村里,已经持续二十多天的激战,一零二军上下极其疲惫,十七师团的顽强让他有点意外,战区司令部和孙震指挥部对战役进展极其不满,已经数次来电申斥。
“以绝对优势之兵力,攻击疲弱之敌军,竟迁延数日之久,宁不羞愧?各将领当检讨战术,加强协作,三日内当全歼平林!!!再次重申,有任何怯战、保存实力之举,绝不轻饶!!!望诸位好自为之!!!切!切!!!”
连续的惊叹号,代表了战区司令部内那位严正的司令的焦急和焦虑,想来也对,四个军,十万人围攻不足万人的鬼子,整整打了五天,却还没能全歼,说起来也让人脸红。
在战区迭电催促下,各部将领都下狠心了,亲临前线督战,苦战两天才最终将十七师团彻底割裂成四五个小团体,但即便如此,谁也没有把握,明天便能彻底消灭十七师团。
袁昌晙分析战况后,悄悄给郭勋祺建议,战区要的是平林盛人,只要消灭平林盛人,即可完成三天全歼平林的任务。郭勋祺调动部队,攻击方向直指平林盛人的指挥部,现在平林盛人就在前面,明天天一亮,平林盛人的末日就到了。
路边的废墟里传来一声呻呤,两个支前队员听到后,连忙叫道这里还有人,接着四五个人跑过去,将盖在上面的废墟搬开,从里面抬出一个伤员,昏暗的火光下,看不清伤员的样子,军装已经被硝烟、泥土和血迹覆盖。
一个女护士跑来给伤员包扎,两个队员在旁边安慰伤员两句,等他们站起来后,伤员的手悄悄伸到自己的腰部,“他是日本人!”护士忽然看清伤员的军装,伤员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一声猛烈的爆炸响起。
郭勋祺差点被爆炸的冲击波冲个跟斗,等他站稳,卫士已经冲过来见他护住,他推开拦在面前的卫士,再看刚才爆炸的地方,担架已经四分五裂,护士扑在伤员身上,她在最后一刻看到拉了拉环的手榴弹,情急之下,用身体掩护了两个支前队员,那两个队员只是受了受了轻伤。
“把我们的人好好安葬。”郭勋祺沉声命令:“通报所有部队,小心检查伤员,谨防日军伤员混杂在内。还有,此战,不留俘虏,这个命令必须严格执行。”
爆炸声惊动了村内的部队,士兵一看军长到此,连忙报告指挥官,团长李树森急忙跑过来,还没敬礼便连声抱怨。
“军长,您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到团部去吧。”
“危险那都有。”郭勋祺毫不在意:“伤亡怎样?”
“全团阵亡五百二十人,伤两百七十人。减员达五成。营长阵亡一人,伤一人,连长阵亡六人,伤三人,就没剩一个。”李树森叹口气,一零二军连续作战,从强攻客店到现在,部队减员严重,特别是连排长。
四十九集团军一向提倡军官带队冲锋,所以连排级军官伤亡很大。
“要顶住,吃掉平林盛人就轻松多了。”郭勋祺也叹口气,以往一直认为日军作战主要依靠火力优势,可现在无论火力还是兵力,都是日军的好几倍,可伤亡依然如此之大,让有些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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