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伯被院子里的说话声惊醒,他睁开眼拿起旁边的手表看了看,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这一觉睡了足有六个小时。他坐起来抽了支烟,才感到肚子里咕咕直叫,强烈的饥饿感袭来,他起netg穿上衣服,推门出来。
房东大娘已经听到房间里的动静,连忙将灶捅开。韦伯推门出来时,房东大爷正将打好的粮食装进袋子里,看到韦伯出来,大爷冲韦伯打声招呼,韦伯也含糊地应了句,大娘端出盆水放在石桌上,韦伯也没客气便就着水开始洗漱。
一切都显得很自然,好像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韦伯刚住进来时,老两口对家里来个洋鬼子很是担忧,可韦伯给的租金很高,是**的两倍,老两口看在钱的份上,勉强接受了。
韦伯住进来后,老两口才现,这洋鬼子待人很和气,与中国人没多大区别,可能唯一的区别就是喜欢白天睡觉,晚上却整宿整宿不睡,房间里的灯光从晚亮到早,家里灯油比平常消耗快了几倍。
最让老两口满意的是,韦伯在吃饭上根本没讲究,他们吃什么他也吃什么。第一天老两口专门给他做了饭菜,结果被他现,他居然坚决要求与老两口一同吃,还特地告诉他们,以后再不要给他单做。
洗漱之后,韦伯开始帮房东大爷装粮食,房东大爷并非没有儿女,他们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女儿出嫁,小女儿被鬼子糟蹋后自杀,两个儿子全部参军,大儿子早年参加**,后来不知道去了哪,小儿子在小女儿死后便参加了八路军游击队,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家里就剩下老两口。
韦伯对农活并不熟悉,可依旧干得很尽心,房东大爷似乎也习惯了韦伯的举动,手上的动作比单干时慢多了,明显是在配合着韦伯。俩人就这样还一言不地将房东大爷挑回来的粮食全部装好,房东大娘这时也将留的午饭温好端出来。
“真香。”韦伯深深地吸口气,抓起个窝头狠咬一口,黄灿灿的窝头散着玉米的香气,乡下的午餐很简单,几块腌菜,一碗汤,用盘子装着几个窝头。
“韦洋人,”房东大爷拍拍身上的尘土,看着正狼吞虎咽的韦伯问:“你在美国吃什么?也是窝头?”
韦洋人这个称呼,是房东大爷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韦伯曾经抗议,可老大爷就是不改,让他毫无办法。
听到大爷的话,韦伯一愣,抬头望着房东大爷,房东大爷的神情告诉他,这个问题已经在他心里憋了很久,韦伯一笑:“当然不是,不过,我们也吃玉米,但不将玉米磨碎,而是就怎样煮熟。要论吃,我们美国人是这个,”韦伯竖起小手指,然后又换成大拇指:“你们中国人是这个。”
大爷呵呵笑了,1ù出了满意的神情,大娘这时端着个簸箕出来,坐在院子里,又开始掰玉米。韦伯清楚,这是在准备明天的东西,晚饭不会吃窝头的,晚饭一般是玉米糊。
“那跟咱们也没什么区别,”大娘说道:“我听说你们美国人生吃牛肉,我就在想,那牛肉生的怎么吃呀。”
韦伯一听便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他笑了笑解释道:“这话也不错,我们称那是牛排,我们做牛排一般是烤,烤上五分熟,或者七分熟,这样可以保证牛排的味道不被烤坏。”
韦伯不是厨师,也不是营养学家,不知道这个几分熟到底好在哪里,到底怎样保持营养,他担心房东大娘继续追问,便立刻转换话题:“其实牛肉我还是喜欢吃四川的红烧牛肉。”房东夫fù显然不知道红烧牛肉是何物,韦伯看着大爷将粮食提进屋内,不由问道:“今年的收成怎样?”
“好,”提起这事大娘便1ù出笑容,满脸的皱纹堆在一起:“今年老天开脸,是少有的好年景,说来还是赶走了小鬼子,才有这么好的收成。”
“还是庄司令是好官,减租减息,咱们可算松缓了,要是小鬼子还在,再好的收成也吃不饱。”大爷从屋里出来,瓮声瓮气地说道。
“说来也是,说来说去,还是碰上了好官,”大娘认真地点点头:“以前就算小鬼子没来,日子也没这么踏实过,要说还是庄司令好,唉,只是,不知道他能在这里留多久。”
韦伯微微点头,冀东光复后,社会改革随即在冀东展开,力度甚至过平津地区。庄继华已经将冀东看做自己的地盘了,民众部和救国会在每个县每个镇都派驻了工作队,军队也同样派出了支农队,经过三个月宣传推行,整个冀东都进行了减租减息,进行了居民户口登记,当然同时也推行了统购统销。
“我听说**也在推行减租减息,你们这里没推行吗?”韦伯饶有兴趣地看着房东夫fù。
**在他们的根据地内推行减租减息,这已经成为他们在抗战上的一项重要经济政策,也就是依靠这项政策,获得大批底层民众支持。**在冀东也同样拥有不小的根据地,他们在这些根据地里也同样在推行减租减息,韦伯非常好奇,这些中国老百姓究竟怎样评价国共两党在这项政策上的差异。
不过,房东大爷和大娘显然让他失望了,大娘停下手中的活,望着他说:“我们倒是听说过,早些时候村里没鬼子时,他们也有人来宣传过,可鬼子来后,他们很快便走了,我儿子也跟他们走了,现在也不知道到哪了。”
大娘的脸上有种深深的失落,韦伯也叹口气,大娘却转了话题,开始关心起他来了:“我说大兄弟,你一个人在咱们这,媳fù在家不挂念吗?”
韦伯想了下才明白,大娘这是在问他老婆,韦伯苦笑下,他原来结过婚,可离婚也十多年了,妻子原也是派驻中国的记者,俩人各忙各的,聚少离多,渐渐的感情淡了,便分开了。
“我离婚了,”韦伯很坦率,他没打算瞒大娘,可让他意外的是,大娘愣住了,手里的活也停下了,有些茫然地看着韦伯问:“离婚?啥叫离婚?”
韦伯也愣住了,在他看来,离婚这个词在中国并不陌生,民国建立后,便有离婚,报上时常也有报道,这个村子距离铁路不远,应该不是个闭塞的地方,村里还有学校,也不应该是个落后的地方,可大娘却连离婚都不知道。
“离婚就是夫妻分开,”韦伯开始慢慢解释:“夫妻向法庭提出申请,解除双方夫妻关系、分割双方财产,法庭批准后,双方解除夫妻关系,这便是离婚。”
大娘依旧有些糊涂,大爷显然要懂得多些,他一句话便让大娘明白了:“就是告官,让官府做主。”
大娘这下明白了,她的手又开始快活动起来,语气却有些不善:“干嘛要扔掉你媳fù呢,这不成陈世美了吗?”
陈世美是什么人,韦伯还是清楚的,他忍不住苦笑为自己分辩说:“不是的,是我们双方没感情了,分开后,彼此再重新寻找幸福。”
“你们这些文化人,说些话文绉绉的,陈世美变心也有大把理由。”大娘显得有些不高兴,又适时表示出关心:“我说大兄弟,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找个女人,成个家,别再整天这样晃dang。”
韦伯差点就笑出声来,不过他还是tǐng感jī大娘的,但现在他也不知道怎样给大娘解释,要是他妻子还在,可能还能解释清楚,可现在他妻子早已经随丈夫回美国了。“其实,我们离婚不是我提出来的,是我前妻提出来的。”韦伯说。
大娘这下更惊讶了,好像听到天方夜谭似地望着他,韦伯继续说:“那是十几年前,哦,不,好像是八年前,我去印度采访,半年后回来,我们谈了一次,她提出分手。”
“哦,”大娘这下好像懂了点,随后又惊讶起来:“她怎么能这样,这样女人,水xìng杨花,不要也好。我说大兄弟,你想找个啥样的,咱们村里便有好些闺女。”
面对大娘突如其来的热情,韦伯有些尴尬,大爷这时突然咳嗽声,大娘顿时感觉到什么,扭头看了眼大爷,便闭嘴不再说什么。院子里忽然生起丝尴尬,韦伯忽然明白了,大娘将他当中国人了,大爷这是提醒她,韦伯不是中国人。
韦伯不想谈这个话题,赶紧想岔开这个尴尬,没等他想出招,院门外出现查尔斯和白修德的身影。
“韦伯,你知道吗?苏俄人在远东动进攻了,刚刚收到的消息。”查尔斯推开门便迫不及待地宣布这个刚刚获得的消息。
韦伯闻言没有开口,他三两下将手中的窝头咽下,几口喝掉面前的汤,白修德坐到他面前:“别急,战区司令部还没有召开新闻布会。”
韦伯迟疑下,动作放慢,想了想说:“我估计对东北的进攻可能要提前。”
庄继华迟迟没有展开对东北的进攻,韦伯他们也曾经议论过,认为庄继华可能会战夏收后,解决了粮食问题才开始进攻。但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韦伯认为,庄继华可能会立刻开始进攻。!。a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