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子走了,带走了猴儿。小小的山村沸腾了,当夜猴儿的父母摆酒庆贺,宴请所有村民。村民们世代居住于此,不知已有多少代,还是第一次有人被神仙看中,这绝对是大梁村有史以来最大的喜事。
无论村民们心中是何心思,但凡去的人都表示了贺喜之意,连项海山夫妇也不例外,但项彬却从两人的神情中,看到一丝隐藏极深的落寞。
第二天晌午时分,进山的猎户们赶回来吃饭,孩子们在村口玩耍,嘻嘻闹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项彬一个人坐在铁匠铺门口,满脸失望之色。
其他的孩子不懂,项彬却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谁小时候没个腾云驾雾的梦想?前世没有可能,今生看到了希望,却擦肩而过,对他的打击着实有些不小。
他从父母和村民们平日的谈话中早已了解到,不论是大秦还是大唐,抑或是大宋或大清,又或是那诸雄并存的中央无极州,修仙的炼气士在哪里都具有超然的地位,甚至隐隐凌驾于皇权帝位之上。一旦成为炼气士,便代表着从此成为天之骄子。
但世事弄人,自己的运气显然不够好。
他想到了纯阳子说的那句“全无灵根”的话,不禁在心中怀疑,莫非是自己运格太差,以至前生短命,今生没有灵根?
项彬在发呆,一个比他矮了半头的胖小子,则在他身边撒尿和泥巴,鼻子上还有两撮大鼻涕,自己一个人玩的十分开心。
这孩子叫铁蛋,从小父母双亡,被他女乃女乃用米糊喂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女乃水没吃足的原因,这孩子有些呆呆傻傻,心眼不够。平日孩子们都爱拿他逗乐,尤其是被纯阳子带走的猴儿,也不知道祸害他多少次了。项海山夫妇看祖孙俩可怜,时常接济他们,项彬也对这孩子十分同情,经常给铁蛋送吃的。一来二去,铁蛋就成了项彬在村子里唯一的“玩伴”,时常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后面。
叮叮当当,忽然一阵清脆的声音在村口响起,项彬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粗布僧袍,光着脑袋的老和尚带着一个女子走进了村子。
老和尚眉毛花白,而且很长,竟然从两边直垂到下巴颏,他手里拿着一只黑漆漆的钵盂,手中拄着一根暗金色禅杖,宝相庄严。
身边的女子穿着一件素色长衫,看样子竟似是出家的尼姑,却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黑发,面色白净,身材纤细婀娜,一双大眼睛像是会说话,透着灵动。眼角微微上翘,略显妩媚,却又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澄结气质,令人心生敬慕,不敢亵渎。
她胸前戴着一串圆形小银环穿在一起制成的项坠,每个小银环上都用红绳拴着一枚金色的小圆珠,那叮叮当当的响声,便是这些小金珠碰撞发出。
有了昨天的事情,村民们许是早就嘱咐好了,正在玩耍的孩子们看见这俩人,轰的一下都围了过去,像模像样的跪在了地上,个个有样学样,女乃声女乃气的说着“神仙吉祥”的话语。
大人们也都满脸带笑的围了过去跪下,神情中充满期待,项海山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对项彬道:“锤头,跟我过去看看。”
项彬答应了一声,却是皱起了眉头。
他不是山里没见识的村民,前世的记忆,种种爆炸性的信息以及经验,都是他最大的财富和依仗。
炼气士神龙见首不见尾,凡人平日根本无缘一见,来了一个还算是巧合,可这又来了一波……就有些不正常了。
难道这村子就这么不凡?这里的孩子们个个是修仙奇才不成?
或者是……因为自己莫名到来,让这些世外高人们,有所察觉?
想起前世小说杂闻中读过的,神仙能掐会算的传说,项彬莫名觉得有些不安,但他还是站起身来,跟着项海山走了过去。
铁蛋的女乃女乃拄着拐杖急匆匆走过来,扯着他的耳朵往那边走去。铁蛋擦了把鼻涕,抓起一把稀泥,不清不愿的嘟囔着过去了。
“青莲,看来有人比我们来的早了一些啊。”老和尚对身边女子微笑说道,双手合十冲着村民们行礼。
那女子点点头,开口说话。声音无比动听,透着一股灵动寂清,就像是清澈的山泉流进心田,令人心神一阵舒爽。
“师叔,此地山清水秀,元力充盈,十分不凡。有人能来到此处,也很正常……只是不知道是否被他们捷足先登。”
老和尚看了一眼女子,神情微微凝重:“青莲也感觉到此地不凡?老衲一进此山,便一阵阵心血来潮,如此看来,那应世之人,或许就在此处。”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村民们也不敢多说话,项彬跪在项海山后面,将他们的对话仔仔细细听的清楚。听到‘应世之人’,他心中微微一动,却是把头低的更深了一些。
就在此时,跟着女乃女乃挤进来的铁蛋却是忽然咯咯笑了起来,村民们愕然望过去,铁蛋一手捧着泥巴,一手指着老和尚大声道:“大光头,大光头!老头,你为什么没有头发啊?”
老僧微微一怔,展颜含笑看向铁蛋,双手合十慈祥说道:“寻清静。”
铁蛋眨巴眨巴眼睛,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却是又指着那女子道:“那她为什么有头发啊?”
老僧看了一眼那女子,二人对视一笑,老僧转头继续温和答道:“自得清静。”
铁蛋大眼睛又眨了眨,眉头微微皱到了一起。村民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平日间有些憨傻的小子,神情渐渐复杂。
许多人直觉感到心中不妙,悄悄推攘自己的孩子上前,但孩子们似是也被铁蛋给惊讶住了,全都瞪大眼睛看着他,毫无所动。
项彬惊奇的看着铁蛋,他直觉感到,这个傻小子这一刻好像忽然不一样了,至于具体不一样在哪,他却说不出来。
啪嗒!这时候,铁蛋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目瞪口呆,震惊骇然的事情!更是将他的女乃女乃吓的头一歪,当场晕了过去。
他竟然把手里的泥巴扔到了那女子的衣服上,将那素洁的长衫下摆沾污一团,仿佛在一朵洁净的莲花上扔了一泡屎,让人心里十分不舒服。
老和尚和女子俱是一愣,铁蛋却眨巴着眼睛问道:“这下还清静吗?”
还没等两人回答,铁蛋却是蹲子,抓了把湿土,瞒着人群扔了出去,吧嗒又一下正好砸在了老僧光秃秃的脑门上。
这下村民们炸锅了,寻思着这小子疯病犯了。几个大人跳起来就把他按住,谁知那老僧却是摆了摆手,示意村民们放开他。
众人愕然后撤,担忧的望着铁蛋,又用祈求的目光看向老僧。
谁知铁蛋却毫无觉悟,竟然咯咯笑了两声,跑到老僧和那女子身前,将泥糊糊的小手在二人衣裳上各抹了一把,擦的干干净净,然后举起来炫耀般的说道:“我清静了,我比你们都清静!”
短暂的静默,老僧双手合十,顶着脑门上的湿土,缓缓说道:“阿弥陀佛。”
……
铁蛋被带走了,谁也没有想到平日里憨憨傻傻的小子,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福分。临走之前,这个小子竟似是开了心窍,小大人一样拜托项彬帮他照顾女乃女乃,并嘱咐日后一定要去找他玩。项彬微笑着答应,但心中却不知转过了几千般念头。
当夜项海山夫妇替铁蛋的女乃女乃摆酒庆祝,大家又是一通海喝。席间有人村民开玩笑,说会不会是大梁村走了大运,说不定明天还会有神仙来收徒呢。村民们哈哈大笑,纷纷笑他痴人做梦,但每个人神情中,却也透出一丝难掩的帜热与希冀。
谁想到一语成箴,一连数天,竟然皆有不同教派的炼气士来到大梁村,通过各种所谓的机缘带走一个孩子。让项彬感到惊讶的是,这些其中竟然还有金发碧眼的异族,与他前世所见的外国人一般样貌。
也有浑身阴森冷冽,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炼气士。虽然被带走了孩子的一家十分高兴,项彬却是在心中暗暗琢磨,有正便有邪,怕是被什么魔道给带走了吧,搞不好九死一生,你们竟然还能笑的出来。
村里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本就不多,而来的这些炼气士,收的全都是六岁以下的孩子,等到终于再也无人前来的时候,六岁以下的孩子,就只剩下两个,其中一个就是项彬。
村民们再看向项彬时,眼神就有些怪异。
有些炼气士在选人时,对孩子们进行了反复的测试,项彬自然也在其列,而不论是何门何派,测试的最终结果,都是说项彬根本毫无灵根,无法修行。
按照这些炼气士们的说法,灵根的强弱,决定了修行路上日后的成就,但凡是人,多少都有些灵根,毫无灵根的人,他们都还是第一次见到。
对修行毫不知情的村民们,并不了解这只是天生体质的问题,与悟性高低聪慧与否根本毫无关系,看向项彬的神情,都像是在看着一个白痴。
项海山夫妇的心情可想而知,但他们两个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责备项彬。而且项海山经常外出采购炼铁材料,见过的世面当然要比村民们多一些,他直觉的感到,忽然有这么多“神仙”来大梁村收徒,有些不太正常,项彬没有被选走,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原本一切都已经在时间的流逝下渐渐抹平,但随着与项彬一起落选的孩子考中了镇上的官塾,被遗忘的项海山一家,又迅速被村民们记起。
张家大嫂会和刘家大妈嚼舌头,说项海山家的小子是不是白痴。刘家大爷会和赵家大伯闲聊,怀疑项海山一家前世做了什么孽……虽然这些村民们并没有怀着什么极大的恶意,但在清晰的对比面前,人的心思,往往会不知不觉间走入极端与猜疑。
项彬很无辜的被村民们打上了“白痴”的烙印,虽然项海山夫妇并没有因此而对项彬不好,依然是无比的宠爱他,但项彬却清晰的感觉到,他们两人笑的越来越少,也越来越不愿意出门。
这一天吃过午饭,项海山正在锻造一把柴刀,项彬慢慢的踱了进来,站在门口,也不说话。
项海山停下了动作,诧异的望向项彬,问道:“锤头,怎么了?”
“爹,我想学武。”项彬平静但却坚决的说道。
项海山一怔,神色数番变化,最终叹了口气,似是瞬间苍老了许多岁。
项彬早就打定了主意想要练武,这与邻人们的耻笑无关,既然上天让他的生命以这样的方式延续,那就不能浑浑噩噩就此虚度,总是要做些什么,做出一些什么才是。
既然修仙无望,那就只剩下学文和习武两条路。
这个世界的文士和武者,也与项彬前世的认知不同。
文士所学的经纶之术,并不只是洋洋洒洒的诗词歌赋之道,也不是熟读经史子集后的权诈机谋之术,而是可以集合万千人心念,将成千上万人力量凝聚一起的方法。
而他们所学奇门遁甲之术,更是具有改天换地,引动天地之威能杀敌的强大威力。
所以战阵对决,读书人是胜败的关键。若是有饱学大儒带兵出征,就算是拥有大神通的炼气士,也要避其锋芒。
至于武者,若是练武到极致,同样可以像炼气士那样,拥有翻江倒海,开天辟地的神通威能,区别却是无法得长生,就算武道境界再高,最多几百年后,也只能化为一捧黄土,消散于天地间。
而且练武一途需要极大的恒心和毅力,要达到极高境界,更是难如上青天。况且即便是高级武者,在战阵之上所肩负的最主要职责,往往也只是保护随军的军师谋士而已,相较地位,却要比文士低了一等。
文士可为帅,而武者最多只是为将而已。
所以寻常百姓家,若是子嗣能被选中修仙,自然是八辈子修来的造化。若没这种福气,多半还是希望孩子能读书,学习经纶之术,只有确实没有读书的才华,无所选择,才会让子嗣习武。
虽然成为高阶武者后,一样可以有荣华富贵和超人地位,但习武的前提是要有好的功法。强大的武技,往往掌握在将门世家或是底蕴深厚的武林门派中,一般武馆和军队中,只教授一些基础简单的武技,没有根底的穷人想要出头,只有积累战功,靠命搏命,换取奖赏,若是侥幸得到一两本好的武功秘籍,才算有出头的希望。
所以选择了这条路,就等于是选择了刀头舌忝血的日子,终日与危险为伴,九死一生。
项海山将锻造锤扔下,沉默的看着项彬,一时间他仿佛产生了一种错觉,儿子虽然不大,但他此时的眼神,却像是一个经历过生死的成人,有着清晰的坚定,明确了信念,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不愿意……学文么?”虽然心中已明知答案,但项海山还是问了一句。
项彬缓缓的摇了摇头,道:“爹,学文要花太多钱,我不愿。”
要学经纶之术,需要一步步考取不同等阶的经纶院,所需费用甚巨,别说是穷人家,就算是一般的豪富家庭,也是支撑不起的。
而且修习经纶术也是需要很多材料的,构筑小阵法模具的元力石,增加心念力的丹药异果,甚至是布阵的阵器,无一不是价值连城,有些异宝,甚至花钱也买不到。
项海山的眼泪差点落下来,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这么懂事,虽然只有五岁,却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思。
“就算砸锅卖铁,我和你娘……”
项海山话没说完,项彬说道:“爹,我不愿意学文,就算学的再好,也需要人保护,好男儿不必别人护着,我要学好武艺,保护你们!”
说完他便闭口不言,无论项海山再说什么,也不反驳,只是摇头。
他想过了,以他现在的年龄,只说这些话恰到好处,若真的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恐怕父母会真的疑心害怕自己是不是妖怪了。
半晌后,项海山终于放弃,他看着一言不发神情坚定的项彬,叹气摇头道:“你这个性子,真是随我,倔!让我想想,你还小,不急。”
项海山的心思很简单,孩子还小,也许因为最近邻居们的风言风语,明白了一些什么,所以产生了这样的想法。等到这股劲过去,也就没事了。
虽然他也希望孩子出人头地,但却不愿孩子去拿性命争取,实在不行,就算让他继承自己的铁匠手艺,一辈子打铁,也不愿他去冒险。
转眼间,半年过去。
项海山本以为项彬能够放弃学武的念头,谁知这半年内几次问起,项彬却是坚持己见毫不松懈。项海山也渐渐明白,儿子怕是真的下了决心,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这一天傍晚,村子里来了一驾马车,直奔项海山家。
项彬正坐在门口,马车近前,驾车之人是一个魁梧的大汉,身形高大,全身肌肉高高隆起,就像是一块块铁疙瘩。项海山本就算是高大壮实的汉子了,但若是和眼前之人相比,却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而且此人周身透着一股无形的气势,虽然神情平静,看到项彬还朝他笑了笑,但项彬却是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感觉就像是被一头猛虎盯上,后背冒起一股凉气。
马车到门前停住,车上的大汉跳了下来,稳稳落地,微笑着问项彬:“你是锤头吧?你家大人在不?”
项彬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警惕,小心问道:“叔叔……你是谁?”
大汉走上前来,笑着模了模项彬的脑袋:“真有礼貌,比我家虎子懂事多了!我是你二叔,不知道你爹有没有说起过?”
项彬怔了怔,恍然记起来,的确听爹说过。自己有个二叔叫项海东,住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每年都会收到他的书信。而且他更是隐约记得,这位二叔似乎是个武道高手。
说话声吸引屋里的注意,项海山诧异的走出门来,一看见这大汉,当即面色一喜,大声道:“老二!你怎么来了!快快,快进屋!”
两人哈哈大笑,拍着肩膀走进了屋里。项海山令项彬去把母亲喊来,收拾饭菜,买肉打酒。当天晚上,两人一气喝到半夜,喝出四五坛老酒。项海山已是晕晕乎乎,而这位二叔,却是面不红心不跳,毫无醉意,当真是海量。
酒罢之后,两人说些闲话。项彬虽然早已进了里屋睡觉,但他躺在床上,却是毫无睡意,两人的话便清晰的穿进了耳中。
“大哥,我这次来,你可知道所为何事?”
“呵呵,我琢磨着你是有事!否则的话,你也不能来看我。”
“大哥,你怎么这么说话,当年爹做出那样的决定,不是为了保护你吗?他老人家都走了这么多年了,你还耿耿于怀?”
项海山一阵沉默没有说话,屋里的项彬却是心中一跳,爹从来不和他说爷爷的事情,只是说他很早就死了,想不到竟似有些隐情。
“大哥,我这次来,是为了一件事。项家族塾要重新招收旁系子嗣入学,我打算把锤头带去试试,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当啷!不知是谁打翻了酒壶。静了一会儿,就听项海山沙哑着声音颤抖道:“族,族塾要重新招收旁嗣了?是,是文科还是武科?”
“自然是武科,咱们这些旁支的后人,怎有资格去学文科?可就算如此,也是机会!大哥,你可愿意?”
短暂的沉默,项海山道:“我不愿意……我就锤头这么一个儿子,不舍得他离开!况且当年爹将我逐出家门时,我就不是项家的人了,我的儿子,又怎么能去念项家的族塾?”
“大哥……当年之事,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么?爹一生愧疚于你,临死都在念叨你的名字!当年你是项家入塾时资质最好的人!可如今……你看看你!难道,你真的希望锤头跟你一样,一辈子打铁么?!”
项海山的声音透着萧索:“打铁怎么了?最起码可以平平安安……就算是去了项家族塾,也不过是那些直系子弟的陪衬而已,我不愿锤头再重蹈我的覆辙!我意已决,此事你不必再提,明天就走吧。”
“呵呵,大哥,你以为让锤头学打铁,就真的一辈子平安么?你可知道项家族塾,为何又开始招收旁支子弟?这天下,就要乱了……”
项海东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项彬隐隐约约只听到什么“陈赢”,“吴宽”,还有“暴政”,“造反”之类的话……
“大哥,老家主死后,现在是平西将军项檩主事。项檩将军雄才大略,处事公平,赏罚分明!正是最好的追随对象!你信我,如果让锤头这么窝在家里,以后他会恨你的!爹还不是个例子吗?”
半晌后,也不知道项海山想到了什么,只听他语气低沉的道:“你说的对……我不能误了锤头,当初爹就是为了保护我,可我却恨了他一辈子……让他去吧,你替我好好照顾他。”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把锤头培养成项家最强的武者!”说到这里,项海东的声音忽然一低:“大哥,项毅的儿子也快要入族塾了。你相信我,当年你压他一头,现在我也会让锤头压他儿子一头!让他们父子俩,都是你们爷俩的手下败将。”
“不可!”项海山吃了一惊:“这岂不是跟我当年一样?旁支子弟压在嫡系头上,会遭嫉!我不想锤头跟我一样被打压,他能平平淡淡的学到一点东西,我就满足了,你可千万别……”
“大哥!现在和当年不一样了,项檩将军行事,任人唯才,如果锤头真的有潜力,不但不会被打压,还很有可能从此一飞冲天,所以,你应该盼着他能出头,而不是怕他太优秀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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