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媛:姨娘何苦老是往夫人那立规矩?
大姨娘:二小姐只需知道我苦心就好了,二小姐也该多送些粉票,打赏,推荐票给夫人的,讨得夫人欢心才好。
——
“嗯,二娘六月就要做及笄礼了。”姜氏端起炕几上的青花瓷茶碗,轻抿了一口,微挑起眉头,道:“这庐山云雾不错,味醇、色秀、香馨、汤清。”
王珞知道姜氏吃用惯是讲究,极少真心夸赞,便也自己斟了一杯,小啜了一口,果然醇香甘润,观之茶汤也很清淡,宛若碧玉,而味似龙井却更为醇香。
“娘说的不错果然是真不错。”王珞点头含笑,虽然这茶的确不错,是好货色,但她小啜之后还是放下了茶盏。来这这么些年,她在姜氏身边早就学到了许多虽然她不喜欢,但也必须要懂得的东西。
比如品茶,还有识货,这个货分很多种,在公府这富贵窝里耳濡目染,这些倒的确不难。姜氏让她学这些也是希望抬高王珞的眼界,不要露出小家子气,更不能因无知而失礼于人前。所以,做千金小姐也是学术活,还有各色繁冗规矩,锦衣玉食也是靠脑力和体力换回来的。
“小姐说是不错,但却还是不喝,幸亏奴婢早准备了蜂蜜红糖花茶。”徐元家的端着个朱漆托盘进了屋里,笑着冲王珞道,又将托盘上的一只珐琅彩手把壶放下。
徐元家的便是芙茜,前两年姜氏将芙茜指给了府里的账房,那帐房原是姜氏处置了一个捞钱过分了的老油头,空出来了一个肥缺。姜氏没有在府里选人进去,而是在三舅爷那选了个信得过的长工徐元。那徐元孤身一人从江南跟着三舅爷来京城跑商,家里没有长辈了,也无兄弟,做账倒很是有一手,跟着三舅爷赚些薪俸。
虽然这徐元做账颇有几分本事,但三舅爷到底从二舅爷那接手了大部分大江南北的生意,身边不乏这样的人才,徐元跟着他也不过是埋没。所以姜氏和三舅爷说起这事时,三舅爷也怕姜氏身边没可信的管账,便把这徐元引荐了来。
原本在公府里做个账房是极好的差事,不辛苦又不用东奔西跑,还有油水可捞,说出去也比在一般商号里做账房体面。不过是三舅爷身边跟着的大部分是江南来的,家里老小都在江南,而若在公府里做账房,那就很难和三舅爷跑商那般时时回江南了。
但即便如此,三舅爷身边还是有几人自告奋勇,不过三舅爷到底是姜氏的亲哥哥,不会胡乱塞几个人给姜氏。便将还比较老实可靠的徐元送了来,而徐元虽然是江南苏州人,不过他家早就无人,到公府里定下来正合适。
这徐元在府里做账房几个月,姜氏还是比较满意,便将身边的大丫鬟芙茜许了他。这是给甜头还是稳定人心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两个主角芙茜和徐元还是很满意的。徐元只算是府里的长工,不是卖身,而且做账怎么也比做其他工稍微体面点。就好像财管家和康妈妈也是府里的奴才,但府里一般姨娘和小姐们都不敢对他们假以颜色。
而且芙茜并非那种脑子不清醒的,做丫鬟不过几条出路罢了,通房,配人。通房,芙茜自然不会想的,配人,配给徐元便是自由身了。徐元四肢健全,也不老不肥,她很知足。
芙茜虽然双十了,但到底是姜氏身边的大丫鬟,平素里也算吃好穿好保养得宜,能做大丫鬟,一般长相也都是秀美的。而徐元这种长年跟着三舅爷跑商的草民,也二十多了,不是没说过亲,只是工农商,商贱,一般好人家的好姑娘不很愿意。能做到姜家这样的盐商商总,还有生意遍布大江南北的毕竟是少数,就姜家这样,要不是祖上有官,这辈也捐了官,出了武榜眼,只怕也不会被人瞧得起。
所以这徐元能娶到芙茜,同样知足的很,这姜氏倒是配了门皆大欢喜的亲事,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她的好处。
“还是芙茜你待我最好。”王珞喝了一口,笑眯眯的道,看向徐元家的:“小宝正和九弟,十妹两人玩么?”
王珞的九弟名王沛汐,十妹名王玔,周岁才两岁多,是姜氏生的一对龙凤胎。小宝是徐元家的的儿子,只比王沛汐,王玔小月份,差不多大,一直就养在他们两人身边,一起玩耍着。所以徐元家的平时都管照着王沛汐和王玔。
徐元家的笑笑,眼中光色闪烁,想来也是真心疼爱的,道:“可不是呢,小人儿耍着耍着就睡着了,刚哄了他们去睡,待九公子和十小姐睡熟了,奴婢这才敢过来。”
“这会子功夫又睡了,不是才下午么?”王珞瞧了瞧窗外的天色,应该再过一个时辰就是晚饭了。
马继才家的很不给面子的笑着道:“五小姐,您不懂呢,您像九公子,十小姐这么大的时候,更是贪睡呢。那时不管早上,中午,午后,五小姐逮着哪里哪里就睡,时差连地板上都有五小姐的哈喇子。”
姜氏笑了,徐元家的也笑了,屋里其他丫鬟们也掩嘴笑着。
王珞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栽进姜氏的怀里好一顿揉搓,道:“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了。”待觉得没听到笑声后,才抬起头扯回之前的话题道:“娘,难道大姨娘是为着二姐的及笄的事来的么?”
姜氏望了一眼王珞,微启双唇,轻声一句:“你觉得呢,我说过,相信别人说的不如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脑子。”
“嗯……”王珞知道姜氏是有心教自己,便脑子转了转,这问题倒不难的,大姨娘就王媛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最紧张的就是她。王媛今年六月及笄,找及笄前一般名门小姐都会定好亲的规矩,王媛在六月前也是要定亲了。
但姨娘是不能插手小姐的婚事的,因为姨娘只算半个主子,而小姐就是正经主子,管着小姐的婚事的只有正房夫人一人,现在就是姜氏。所以……“大姨娘应该是为着二姐的亲事吧。”见姜氏不置可否,王珞又道:“娘已经有了属意的了么?”
其实按古代的规矩,这时候王珞问这些是很没羞没臊的,但姜氏一向不太和她避讳,尤其是宅门内帷的事,喜欢让王珞知道得确切,一方面好提点她,一方面好手把手教她。
姜氏缓缓开口:“本来年前就差不多选定了,是镇国公的嫡五公子。”
镇国公宋家是自大齐开朝以来的名门望族,虽然这一两代显得有些低调些,但也算能从数百年前屹立不倒到现在的传奇氏族。不过宋家在上京的贵族圈子里涉入较少,除了非应酬不可,宋家一般不论男丁女眷,都不多做应酬,由于这些原因,既有人说宋家自视甚高,也有说宋家功成不居。
宋家的人走的多是武官路线,不乏军中将领,许多原来因战功得了爵位的后代就算袭了武官也不去兵营,不过在京中混个安稳的闲职,无须带兵打仗受苦。
但宋家不同,因战功得爵,却不像其他人一样,依然还是进军操练,现在这位镇国公宋良益的嫡长子便是驻边三品参将。
而王媛是虽然只是公府的庶出小姐,但所谓高嫁低娶,以她的身份嫁入非袭爵的嫡出公子还是很匹配的。按说这是一桩不错的亲事啊,姜氏能把主意做到宋家这样深居简出的,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
王珞眨眨眼不解的问道:“娘,这不是很配么,按说宋家比咱们家还根基深厚呢。娘没跟大姨娘打好招呼么,不然怎么这几个月都守着娘身侧呢。”
“原本自然是极好的,年前我差点就和镇国公夫人说了准信,不过……”姜氏面露一抹迟疑,眯起眼道:“但眼下局势不是很明朗,我就暂且放了放,老爷的意思也是等局势清楚了再做定夺。”
可能正是因为姜氏放了放,也无需给大姨娘解释什么,大姨娘便着了急,怕这次王媛也和王璟那样突然被许了个什么人。可能在大姨娘眼里,王璟没嫁成二殿下,可能因为赵夫人待姜氏一向苛刻,所以姜氏趁赵夫人失势,便给王元贤吹的耳旁风,让王璟和赵宜修那落魄公子配了对。
其实也难怪府里人会往这方面想,赵宜修的幌子骗外人自然可以,骗屋里人就显得多此一举,姨娘小姐们个个都心思千回百转,当然不惮以最恶的心思揣测他人。
大姨娘慈母心肠,眼见王媛及笄还没要定亲,估计是以为自己以前跟着赵夫人时哪个地方开罪了姜氏还不知道,所以被这么一想,哪怕是连蛛丝马迹都寻不出的事她也会做了准。难怪她这几个月都主动来姜氏面前伏小做低了,想来是希望姜氏大人不计小人过,折磨她别折腾王媛……
大姨娘这么想肯定是小人之心了,真是可怜又可笑,王珞嗤笑一声,但又想到姜氏后面一句话的意思,就皱起了眉,试探着道:“娘说的局势,是指漠北的战事么?听说镇国公的嫡长子宋参将也在战场上,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