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他那几乎可以将她秒杀于无形的目光终于不见了,空气中的高压好像也一下子恢复了正常指数,她这才吐了口气,拍拍胸脯,算是放松了一些。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她会下围棋、会算微积分、会写曲谱、会编程序,可就是不会女孩子通常都会的洗衣、做饭、织毛衣,因为根本就没人教过她。
可是头一遭被鄙视得这样彻底,还真是颜面扫地啊。
正想着,却见钟天阙忽然又进了来,手里还拿着西红柿、鸡蛋、白菜、火腿和绿绿的不知道是葱还是韭菜的东西。
她好奇地问:“你要炒菜?”
他却冷冷地不理会她,径自走到不锈钢水槽边将这些一点点地东西清洗了起来。
顾语犀怔愣地站着,不知道该不该请缨插手。
他一个回头,命令道:“拿几个碗过来。”
“哦。”她立刻点头,按照吩咐从橱柜里拿出碗来,放在他面前,讨好地问道:“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么?”
“站着。”
“啊?”
“看。”
“哦。”
她于是跟一根电线杆一样地杵在那里,隔了一米,望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今天穿了一件纯色的衬衫,雪白雪白的,袖口早就解开,高高地挽在手肘处,他拿着刀,低头切菜的样子专注而娴熟,刀法快速精准,一会儿就见薄薄的火腿、片片的西红柿、段段的白菜和颗颗的葱花已经分装在了几个碗里,花花绿绿,好不漂亮。
她看着他转过身来,将面条放进已经沸腾的水里,眼尖地发现他的衬衫仍旧干净得一尘不染,没有沾上一丝半点的汁渍,觉得有些神奇,忍不住道:“我记得张妈做饭时都是要戴着围腰的,不然衣服很容易脏,你怎么一点都不会呢?”
“习惯了。”他神色浅淡地答:“在美国那几年,我天天自己做。”
她只觉得砰地一声,像是有人拿了铁锤,在她的心上敲出了脆裂的声响。
钝钝的痛感在五内之中弥散开来,她低了眉,掩盖住眼眸中涌起的伤痕。
他却没有注意到,将白菜煮了垫在放了汤料的碗底,挑了面放进去,又很快地炒了西红柿、鸡蛋和火腿铺在最上层,而后撒了一层青翠的葱花,便算是完成了。
他转头叫了一声愣在原处的她,道:“顾语犀,吃面了,过来端。”
她即刻回神,抬头,笑了笑,道:“嗯,好的。”
其实,她此刻已经很饱,而且,这将会是她今晚吃的第二碗拉面。
但是她不会拒绝,她怎么能忍心拒绝?
这是他亲手为她做的,第一次晚餐啊。
在离开她之前,他也曾是什么都不会的钟家大少爷,可是离开她之后,他经历了多少她不知道的苦楚,才变成了如今连厨艺都已精湛的他?
她无从知道,甚至不敢去知晓。
世事弄人,便是如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