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吃什么?”两个人终于在店里坐下来,灯光映照在彼此的脸上,四目相对。言琥滤尖伐.
“还是烤鱼就好。”邵培泽没有接菜单,简单答道。
温璐然不动声色地咬咬唇,问道:“没有别的了?”
邵培泽看着她的脸色有些不悦,便答道:“还是你来点吧,这里农家菜应该很多。”
“那好。”温璐然点点头,收回菜单,手指在上面逡巡着,指定了,然后朝身边的服务员道:“山芋烧土鸡、双椒牛柳、蜜汁烤鹌鹑……廓”
等她点完,回头看他时候,他已经是一脸的纳罕,她的唇角蓦地就酝出一个曼妙的笑来,问道:“怎么?怕我把你吃穷了?”
“不是。”他摇摇头,也笑了,道:“只是不知道你今天的胃口会这么好。”
“我哪天胃口都好的。”她往前欠了欠身,水藻般的长发跟着一动,她补充道:“只是你之前没有发现而已。杰”
他有些无可奈何地应承道:“是了,都是我的不是。”
她瞧着他此刻顽笑的表情、轻松的眉眼,有了片刻的怔忡。
上上次见他的时候,是她数年前出国的那天,他去了机场送她,却因为争执着顾语犀跟钟天阙谁对谁错的事情,闹得不欢而散;上次见他的时候,是在关楚成邀她前去的那次慈善会上,也是因为为难顾语犀的缘故,他对她的脸色算不上好看。
这样毫无顾忌、坦然相对的时刻,竟是稀少到弥足珍贵的程度。
“这些年,在美国还好吧?”邵培泽看见她发愣,便开口问道。
“就那样呗。”她端起茶杯,就着边沿喝了一口,体温开始随着这屋内的温度升高了一些,这种暖融融让人忍不住懒散。
“很抱歉,一直都没有联系你。”他踟蹰了半响,还是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他是真的心存愧疚的,当时只一门心思维护着语犀,和璐然日渐疏远,想想也是不该,毕竟他们两个人的情谊,跟顾语犀和钟天阙之间的纠葛无关。
温璐然忽然呛了一下,忍不住扶着桌子咳嗽起来,他见状,立刻站起来替她抚着背,问她怎么样。
她直起身子,飞快地推开他的手,还是有点喘不过气来,只是自己再喝了口水,想要将那紊乱的气息和眼中不明原因浮起的酸涩,一同压下去。言琥滤尖伐
她是不信的,不敢信的,他对她,还存留着这样急迫的关心。
任何时候,只要顾语犀在,他就看不见她。
他的目光,他的笑容,他的一切,都是为了那张面孔。
想到这里,她便觉得厌恶,不知道厌恶的对象是什么,就只是厌恶这种感觉,像是坠进一个没有底的深潭,伸手想要努力地抓住些什么,却只能握到满满的淤泥。
到底是哪里比不上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永远推不出来,也一直不曾问,是不敢啊,怕得到的是一个让人绝望的回答,和一场会长久作痛下去的心伤。
“两位,您们的菜已经全部上齐了。”精明的老板娘从这两个人的衣着举止,便能够看出他们并不寻常,又是相当面生的客人,想着应该是第一次过来,务必要给他们留个好印象,便亲自过来说道。
“好的。”温璐然正举着筷子在盘中寻找着茶树菇,抬头轻轻一笑,道:“谢谢。”
“我们店里最近有一个活动,如果是情侣前来,可以在主菜后免费赠送三份点心。”老板娘的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来回一转,有些暧昧地眯了眼道:“不知道两位是想要什么?”
邵培泽闻言,正要开口解释,却被温璐然抢先道:“都有些什么点心?菜单再给我看一下吧。”
老板娘答应道:“好咧。”便转身去取菜单。
温璐然转过视线看着欲言又止的邵培泽,眉头轻轻一抬,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邵培泽想了想,笑得有些局促,摊摊手道:“其实我单身一人,被误会也没什么关系,但是你不同,关先生知道了,怕是要生气的。”
“管他做什么?”温璐然的嘴角一沉,身子往后一靠,道:“再说了,他也不像是这么小气的人。”
邵培泽还想说什么,温璐然夹了半个山芋递进他的碗里,顽皮地轻笑道:“免费的点心,不要白不要。”
邵培泽看见她眉目间流露出的孩子气,顿时心情一松,也随之笑开了。
两个人吃完正餐,点心也一一上了来,绿豆酥、桂花年糕和肉松饼,色彩缤纷诱人、式样精致细腻,整整齐齐地码在小碟子里,竟完全不觉得比在某些酒店里特供的差。
温璐然拿了一个绿豆酥起来,端详了一会儿,在嘴里咬了一口,虽是很小心的,酥脆的薄皮还是掉了不少,邵培泽见状,递过去两张纸巾,问:“怎么样?”
她接过来,擦了擦嘴角和衣服,又砸吧了一下,感受着绿豆的清香在口中慢慢地融化荡开,不由地竖起拇指,赞道:“这种精妙的味道,也只有在国内才能尝到的。”
“那是。”邵培泽心中一动,随即问道:“你在美国的时候,没有人帮你做过饭么?”
“呵呵。”温璐然瘪瘪嘴,道:“开始是没有的,那边的中餐馆你也是知道的,口感完全不能比,后来天阙的厨艺日渐精进了……”
她忽然顿住,瞧着邵培泽的表情。
他却是神色平常,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他做得好了,我便有了口福,天天去他的公寓里蹭饭。”温璐然原本抑扬顿挫的语调变得平缓,像是船行过后渐渐静下来的水花。
“你一直都陪在他身边?”邵培泽看见,她的脸上渐渐地浮起了一层忧伤,像窗外的月光一样透明。
“当然。”温璐然吸口气,大拇指的指甲在食指上摩挲着,她道:“开始那段时间他有多颓废,你不会知道的,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连我也不会相信,作为朋友,我自然得陪着他。”
邵培泽垂眸听完,两个人都陷入了一阵沉默。
“可他后来还是振作起来了的……”他轻轻沉吟,道:“并没有一直堕落下去。”.
温璐然冷笑一声,瞟了他一眼,反问道:“不振作起来还能怎么样?钟家是彻彻底底地败了,他除了自己,还能靠谁不成?”
邵培泽听出她口吻中的怒气和讽刺,顿了一会儿,道:“那他,还恨她么?”
“她”指代的是谁,不言自明。
“恨?”温璐然轻轻地抬了抬下颌,V字的脸型就更加明显,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邵培泽,漂亮的眸中闪着犀利的光,她道:“换成是你,会不会恨呢?”
邵培泽与她对视良久,正要说话,却被温璐然掐断,她道:“你不用说,我知道的,你不会恨她,你怎么会恨她呢?”
“抱歉……”邵培泽浅浅地吐出这两个字,觉得心里的弦绷紧了一些,他道:“或许因为我不是身在其中,不能理解他的感受,又或许,只是因为我们的立场,我们对语犀的感情都不相同。”
“停!”温璐然忽地抬起手指抵住另一只手的掌心,一双眼睛已经是睁圆了的,她愤怒地瞪着他,连珠炮一样地说:“我不想了解你对顾语犀的感情有多深厚,也不想听你为她所做的任何辩解,伤了就是伤了,没有人能否认这个事实。如果要道歉,要请求宽恕,请让她直接去找天阙!”
“今天的饭局是你要设的,当然也是你买单,我先走一步。”她收起自己的大衣和围巾,穿戴整齐,头也不回地朝着大门迈去。
她知道,她就知道,邵培泽请她吃饭,不是单纯为了见见她,聊聊天。
如果是那样,他早该请了,何必等到现在?
他不过是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或者说他心心念念的顾语犀受到了威胁,想要从自己这里探听一些关于钟天阙的口风而已。
她是多蠢才会答应出来!
这样想着,只觉得这颗心脏里都充盈着一股无名的怒气,酸酸涨涨的,让人难受。
脚下的步子便迈得越来越快,也不管这里的路并不好走,四周也都是沉暗。
“璐然。”邵培泽扔下钱,迅速地追上来,却不想她竟走得这样快,当他抓住她的胳膊的时候,已经是离门口二十多米的地方。
她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却还是立马站稳了,要甩开他的手。
“璐然。”他又叫了她一声,嗓音里有几分焦急和不安。
她吸吸鼻子,这才停下来,道:“邵培泽,有些话我不想说得难听的,可是你偏要逼我!”
邵培泽望着她,不语。
“别这么卑鄙!”温璐然冲他喊,咸涩的热泪已经冲出眼眶,只是,在这样的暗夜中是看不到的吧,她摇着发痛的头,道:“真的!别这么卑鄙!不要这么瞧不起我,否则,我也会瞧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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