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语风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军狱牢门声响传来,一队红色的宪兵列队走了进来,带队的依然是昨天负责抓捕的陈权。所有军官纷纷站起,神色紧张:肯定是有处罚结果了!
陈权大声宣布:“奉督军大人令谕,昨晚参与私斗的所有人员,拘留十天,杖责三十!”他一挥手:“立即行刑!”
宪兵们将军官们押出来,按倒在地上,开始行杖。
百里傲云和林语风并排趴在一起,他们俩都暗自运功,将真气集中于背后,以期减少伤痛。
行杖的军棍是特制的,加持了特殊的攻击性魔法。一杖打下去,皮开肉绽,痛入精髓,但是却不会伤及筋骨。这时候,就能看出各个人的性格坚忍程度。由于大家一起受刑,如果大声申吟就丢脸了,因此绝大部分人一开始都强制忍耐不出声。但这种特制军棍不仅攻击,还附带攻击精神,实在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差不多到了二十军棍,基本上所有人都忍不住小声哼哼,以此来缓解和精神的双重压力。
林语风没有出声,倒不是说他特别能忍,他惊奇地发现,军棍落到他身上,就像苍蝇拍一样轻-------基本没啥感觉。他看看旁边的百里傲云,只见百里傲云正咬着牙关,手捏得发白,疼得直流冷汗。
看来他并没有自己的待遇,林语风忍不住回头望向对他行刑的两个宪兵。两个宪兵将棍子高高举起,迅猛落下,但是打到自己身上,十分力道收了十一分。宪兵朝林语风一个劲眨眼,林语风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他立即大声叫起来:“哎哟……”
整个牢房就他喊得最夸张,众人一边忍着疼痛,一边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不愧是预备役的杂牌军官,果然比较软蛋。精神分心之下,杖责之痛竟略微少了几分。
三十军棍很快打完,两个宪兵附耳在林语风旁边小声道:“陈权大人令小人转告您,得罪之处请多多包涵。”林语风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监刑的陈权,只见他神色严肃,一脸秉公无私的样子,并没有看向这里。林语风向宪兵说:“多谢二位兄弟手下留情,请转告陈长官,出狱之后,下官一定登门道谢。”
宪兵走了,只留下一众申吟的军官们。百里傲云擦了擦汗,盘腿运功疗伤,始终不吭一声。林语风暗暗佩服,看他背后血肉模糊,若换作自己,还真不一定能像他一样忍住。此人意志之强,超过自己。
同样是坐牢,百里傲云被打得死去活来,自己却安然无恙,林语风暗自庆幸之余,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林语风心念一动,他伸出手搭在百里傲云肩上,将自己的真气渡过去帮助他运功。
平常的十天转眼就过,但军狱的十天却感觉漫长无比。除了伤痛伴身,主要还是无聊透顶,成天靠着墙静坐。一开始众人都用睡觉来打发时光,但睡久了自然就再也睡不着,同一间牢房的人便互相聊天起来。
那天百里傲云运功完毕,一睁眼就上下看着林语风,然后“嘿嘿”笑了几声,也不多问。接下来连续几天,狱卒给他们送来的饭菜都鲜美异常,就像是特地做的一样,比起其他的牢房要好得太多。还时不时有宪兵跑来询问:“二位长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百里傲云很清楚,宪兵绝不是朝着他来的。经过几天的闲聊,他和林语风已经混得比较熟了。这时候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林语风,你是不是跟陈权很熟?你有这层关系也不早说!”
林语风摊摊手道:“我不认识他,真的。”
狗屁!百里傲云简直想破口大骂,他最后还是忍住了,小声说:“陈权统掌宪兵。行刑那天,宪兵竟当着陈权的面给你放水。若不是陈权事先有所指示,那两个小兵哪里敢?”
“你都看见了?”
“我当时就躺在你旁边,这种军棍假打,别人或许看不出,但我….”百里傲云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也当过宪兵,也曾经在我们营部军法处待过一段时间。这种手法瞒不过我的眼睛。”
“百里兄也曾经在军法处干过?你是哪一年参的军,一入伍就进了军法处?很牛嘛。快跟我说说,当宪兵是不是很威风,看谁不顺眼就抓…”
“你少岔开话题!”百里傲云打断他道:“陈权负责整个行省的军法,挂督师军衔,是很有权力的人。中层军官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林兄你能攀上这条线,很不简单啊!”
林语风摇了摇头:“那天他抓捕我时,还差点赏了我一耳光---------我和他真没什么交情。”他在心里补充一句:倒是和他的上级有那么一点关系。
百里傲云见他不愿意承认,心里暗哼一声,不再追问。
对于陈权对他的关照,林语风心里是多少有数的:这肯定和凌月舞月兑不了关系。自己在行省军部认识的人不多,还能影响到陈权这位督师的,就只有身为督军的凌月舞了。
作为灰谷行省的最高长官,凌月舞拥有很大的权利。对于全省境内不管军事还是民事案件,她都有权知悉,有权对办案部门进行指导和督察,有权对所有案件进行裁决――只要她私下交代一句话,自己就能在军狱里过得很滋润。
因此,林语风从被抓捕进监狱里,甚至在被打军棍的前一刻,他都忍住没有说出自己是为了执行督军大人的任务而卷入斗殴中------虽然只要当时跟陈权含糊地说一句:下官奉督军大人之命,正在执行秘密任务。也不用说明任务是什么内容,估计陈权就不敢动自己了。
可那样的话,弄得人人皆知。同样是参与斗殴,不论是什么原因,违犯军法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但却只有自己没受处罚--------这就有包庇的嫌疑。凌月舞就算再怎么想关照自己,她也得顾忌一下军法和公平。
所以,还是不要让她为难了,老老实实多坐十天牢吧。
十天过去了,出狱后,林语风第一时间就是去拜访陈权。虽然明知道,这位督师在牢里照顾自己完全是因为凌月舞的原因,但林语风依然很承他的情。两人见面,陈权很是热情,又是嘘寒又是问暖,还连连表示自己在监狱里关照得不够,还请林军士长不要介意。
林语风也摆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说多亏了陈长官的照顾,不然在军狱里,自己这条小命就没了。
陈权大手一摆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林小兄弟------我比你大几岁(其实大了近二十岁),这么叫你不介意吧?---------你英俊明朗,气质不凡,在年青一代中出类拔萃。将来必定前途无量,我看人向来是很准的!”
林语风连忙谦虚道:“哪里哪里,陈长官您才是精明干练,下官后生晚进,日后还得多向您学习讨教。”
两人客套话一堆接一堆,整整谈了大半个时辰,林语风才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