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主桌席包厢的只有四个人:萧顶息,萧家栋,林语风和百里傲云,双方各自带来的护卫则安排在偏房里。
桌上满满地近二十盘山珍海味,但众人只是象征性地动动筷子就算完了,不过也没有马上进入正题。仿佛是在比耐心似地,双方谁也不想先开口和谈,尽是挑些不着边际的无关之事。萧顶息讲了他年轻时在帝国各个重镇旅行的趣闻,林语风讲了南北名菜的特色和烹饪技术---顺便吹嘘了下他那用内功冻气做菜的特技,百里傲云则尽是讲些笑话惹大家开心,就萧家栋一个人沉闷地喝着酒,并不搭腔。
闲聊了半天,终于还是萧顶息忍不住了,他开口说:“林语风,前些日子兰口县驻军全面封锁了通往北面的要道,这是怎么回事呢?指挥部为何没有接到报告?对了,提斯县驻军也参与了其中。”萧顶息说着还看了百里傲云一眼。
百里傲云立即低头吃菜假装没看见,那意思就像是在说:别问我,有什么事问林语风去,今天他是全权代表。
林语风说:“关于这件事,下官正想跟萧长官汇报呢。最近边境兽人活动猖獗,屡屡越境过来偷砸杀抢,为整顿秩序维护社会治安,为履行皇帝陛下赋予我边关保家卫国的神圣职责,我下令这一带边防部队进入特级警戒状态。因事态紧急,根据帝国军律第二百三十一条规定,我先下了警戒命令。”
帝国军律第二百三十一条,若边境出现兽人入侵之类的紧急军情,边关将领有权自行决定封锁边境,事后补一份报告即可。
见林语风在大打官腔,萧顶息皱了皱眉说:“林权督师,难道边境还真有兽人部队不成?”
“下官哪敢虚报军情呢?萧长官若不信,随我出境一看即可知我所言非虚。”
“边境或有少量兽人捣乱,但应该不至于需要警戒封锁这地步。若指挥部下令解除封锁,林权督师愿意听令吗?”-----你敢公开抗令不成?
“萧长官言重了,下官也是帝国军一员,服从军令是天职。指挥部若有令,下官必定遵从-------但兽人那边听不听您的就是另一回事了。”
萧顶息眯起了眼睛:“此话怎讲?”
“萧长官,兽人的腿长在他们身上,想什么时候来捣乱就什么时候来捣乱。我们撤了警戒,兽人又来了怎么办?奸细,渗透,下毒,暗杀…这些手段他们都会使啊!到时候,就算我不下令,士兵们也会自发起来抵抗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理由多得是,你下令撤销警戒,我就不会再找几个借口重新封锁吗?
“林权督师,你放心好了。若有人胆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公然违反上级军令,本督就将此事上报军部,无论是公然抗命者还是背后主谋,作乱者必是死罪一条!”----林语风,你再要胡搅蛮缠,我就将事情告到军部,治你个以下犯上的死罪!
“萧督师说得太对了!督军大人治军甚严,当初我犯了点小错就被大人禁闭了三天还写了封检讨书,真是丢尽了脸。这事若让大人知道,咱们身为主官的肯定跑不了一顿责罚,哎,想起来就怕啊。”-----死罪?别他妈YY了!你尽管捅上去好了,我至多写几封检讨书,大不了挨凌月舞一顿骂,但你这个主官就不知道会怎样了。有种你就试试?
林语风如此强硬,萧顶息耷拉下眼皮,看着桌子思考对策。
席间传来很粗俗的狼吞虎咽吃饭声,百里傲云正在很不雅地大吃特吃。刚开始入席时他还参加闲聊,等到林语风和萧顶息谈论正事时,百里傲云就自顾自低头吃菜喝酒,那声音搞得在场的人都心烦意乱。
萧顶息忍不住道:“百里营长,我们在谈很重要的事情……”
百里傲云毫不介意地挥挥手道:“没事,你们尽管谈好了,不会妨碍到我的。我吃饭向来不怕吵。”
萧顶息哭笑不得,林语风也没好气地说:“问题是你妨碍到我们了!”
百里傲云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望望两人:“萧长官,林语风,什么时候你们两人同气连枝了?”
萧顶息和林语风对望一眼,两人的表情顿时变得不太自然。
百里傲云开口道:“要我说啊,这么简单的事情,大家有什么问题都明面地提出来,放到桌上来谈,摆事实讲道理,有啥不好谈的?大家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这样互相吓唬来吓唬去有什么意思吗?”
他转头对萧顶息说:“萧督师,我跟你说句实话,林语风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吃软不吃硬,想当初绝翼城那事简直是二愣子精神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对这种人,你吓唬他那是白费时间!”
然后他又转头对林语风说:“林语风,萧长官毕竟是长官,算年纪还是我们的长辈。我们身为属下也不好逼得太过吧?别硬挺了,再这样僵持下去大家都没好处!”
最后,百里傲云把脑袋一晃总结道:“依我看,大家各退一步海阔天空,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吗?让我们直接一点:萧长官以后对兰口县驻军有人事安排的话,先跟林语风商量商量,而林语风也不要随便擅自行动,有事也申报萧长官批准下------你们看如何?这样都不行的话,咱们各自回去点齐兵马决一雌雄好了!”
林语风:“……”
萧顶息:“……”
林语风凑近百里傲云低声道:“死财迷,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毫不在意萧顶息在场,百里傲云大声嚷嚷:“废话!我都和你一起出兵了,你说我站在哪一边?”
萧顶息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百里傲云一脸无辜地对他说:“萧长官,各自的立场不同,大家都很为难,我也很为难啊!哎,不说了,你们谈,我继续吃菜!”
被百里傲云这么一打浑,场面的僵局似乎有被打破的希望,萧顶息咳嗽一声,慢吞吞地说:“百里营长所言,似乎也有一点点道理……”
林语风正在思索如何“各退一步”,包厢外忽然响起一阵杂乱声,明显有大队兵马赶到。林语风心中一惊,心想萧顶息竟然玩阴的?他勃然变色,眼中充满寒意地看向萧顶息,却发现萧顶息也一脸惊愕地看向自己。
包厢门被打开,几个红色的宪兵一涌而入,跟着进来一位军法官。林语风一看却是认识的人:军部军法处督师陈权。
陈权拍拍身上尘土,然后环视众人道:“萧督师,林权督师,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的饭局。但督军大人有谕令到,各位请肃立接令吧!”
“唰”的一声屋内四人齐齐站立起身,纹丝不动。陈权一脸肃然地宣布:“传大人口谕,直属兵团指挥官萧顶息,副指挥官林语风,即刻前往军部述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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