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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传过来了沉重的击打在上的声音,令厨房里的两个人颇有几分心惊肉跳。
“不会打坏吧……”莲香小心扒着门往外探,正瞧到贺黑子一脚踹在裴东明腿上,裴东明晃了晃,倒没跌倒。
她放心了,就黑子那身板,应该……也吃不了亏。
书香站在她身后,幽幽道:“姐姐……我家夫君是比武冠军。”你是不是高兴的过早了?
莲香回头,在书香躲闪的目光之中大乐:“妹妹你喜欢黑子这样的男人?”
书香手里捏着一只不成形的饺子,面现窘意:“……这不是出门正撞上了嘛,瞧着他憨直好相处来着……”
“那会我就想让你别筹谋,你不听……”再想想如今的结果,莲香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我先还一直当你是个机灵丫头呢,以后可千万别乱自作主张啊!”
书香红着脸低着头一脸乖巧受训的模样。
“你呀!”莲香手指在她额上一点:“就是凡事想的太多了一点。如今嫁了人,别由着性子胡来,多听听妹夫的意见,我瞧着他也是个明理的人,只要你一心一意对他,踏踏实实跟他过日子,想来他也会待你好的。”
等到饺子上了桌,两男人已经打的鼻青脸肿,看到姐妹二人往厅堂端饺子,忙忙休战。
饺子蘸着红红的辣椒油跟醋,外加杵好的蒜泥,吃起来满口生香。
贺黑子速度飞快,裴东明不甘其后,两个人使劲往嘴里塞饺子,连连呼香,莲香书香见他们吃的香甜,也是笑颜逐开。
“刚刚没将你打趴下,这会一定要将你灌趴下!”贺黑子端起一杯酒来,朝着裴东明示意,一仰脖嗞的灌了下去,挟一大口肉压压酒气。
裴东明不甘示弱,也灌下一杯酒,“今天谁趴下还不一定呢,手下败将!”
这称呼简直是戳着了贺黑子的心肺,若非眼前他一口一个饺子,吃的正香,定然要拖着裴东明出房门再打一场。
书香与莲香起先还对他们的打斗不放心的观望了好几回,后来逐渐淡定,只当这争执打斗乃是背景音乐,姐妹俩边吃边聊……
“……我跟你姐夫过来的时候,瞧见了怀香的夫君……”
燕檀分到的院子恰在两家小院的中间,隔着不远。
“姐姐你不知道,今儿我们出去的,还瞧见了雁儿姐姐跟她的夫君,听说她嫁的那个叫赵老抠……”
……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院子外面有人敲门,“裴大哥……”
裴东明已经喝的晕晕乎乎,贺黑子更是好不到哪去,挟饺子的手都有点微微的抖,半天一只饺子都未曾挟起来,朝着莲香撒娇:“娘子你喂我吃嘛……”
书香一口饺子汤差点喷了出来。
这黑大个居然……居然……
裴东明站起来摇摇晃晃准备去看看外面是谁,书香见他脚步虚浮的厉害,连忙上前去扶了他一把,却被他使劲儿抓着手不放,大掌模来模去,边走边俯去,酒气扑到她脸上,小小声道:“娘子,今儿的饺子真香啊!”
他这也是有几分醉意了。
院门外站着个高大俊美的男子,只是一脸的焦急,见到裴东明夫妇同来,似乎大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裴大哥,我想求嫂子帮个忙。”
裴东明拉着他的胳膊就要往家里拽,“你嫂子们弄了饺子,你也进来吃一点。”回头朝书香介绍:“这是燕檀,怀香的夫婿。”
校场之上,这小丫头差点掀了盖头瞧热闹,若非他当时按住了她的手。他睁着醉眼,生怕小丫头说出什么话来。
还好小媳妇儿知道分寸,只笑着请燕檀进去,燕檀迟疑道:“嫂子与我家娘子可是相熟?若是相熟,还要麻烦嫂子前去劝一劝她。”
书香脑中嗡的一声,难道这燕檀不甘受辱,从校场回来打了她?
燕檀察颜观色,知道她这大约是误会了,连忙澄清:“嫂子有所不知,自今早醒来到现在,我家娘子便不肯吃饭了,一天水米未曾打牙,我这是焦急,万不得已才来寻嫂子相助!”
书香瞧着他一脸的焦急,心中不觉软了。她与怀香虽然并无深交,可是如今住的这样近,被求上门来却不了不管。
“你且进来吃点饺子喝杯酒,我再去厨房下点饺子,给怀香姐姐送过去,劝劝她,说不准她就吃了呢。”
裴东明也是死拉活拽,燕檀拗不过,只好扶着他进了门。
莲香见到燕檀,又忙去厨房拿了新的碗筷过来,贺黑子提起半坛子酒,替他倒了半碗:“燕老弟,来陪哥哥喝一碗。”
燕檀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心中不是滋味。
裴东明在军中人缘颇好,军饷每个月花的罄尽,这厅堂算得上家徒四壁,但房内酒香微醺,他新娶的娘子不一会又端了两大海碗热腾腾的饺子来,他挟一口饺子去吃,馅香味美……一口饺子差点咽不下去。
原来还曾满月复欣喜,只当终于娶了个媳妇回来,自此衣食有人照料,出入有人嘘寒问暖,哪怕哪日死在了战场上,也有个人哭一哭送一送……可是如今……
他大口吃着饺子,一仰脖,将一口又一口的烈酒灌下肚去……
书香跟莲香与他三人叮嘱,少喝点酒,多吃点菜,见贺黑子已经开始揽酒,裴东明一味骂他手下败将,两个人在酒桌上都差点动起手来。这架势燕檀见过多次,书香怕他觉得受冷落,可是瞧着他却颇有几分自顾自的味道,就着饺子跟卤肉,一口口的灌酒,她略略放下心来。
瞧着他们这架势也不知道能喝到几时,她二人提着刚煮好的饺子,便往怀香家而去了。
怀香自洞房一夜,早晨醒来便不喝不动。
燕檀起先还曾去外面买了清粥咸菜端了过来要她吃,温声软语半天,她不言不语躺在那里,仿佛死了一般全然听不进去。
到后来索性对着他冷笑,仿佛疯了一样。
也就燕檀忍功了得,最终拂袖出去了。
眼瞧着到了傍晚,她还是这样躺着,想起当初看到过的那资料,似乎书香莲香这名字听起来乃是一起当差的丫头,裴东明又向来是个仗义的人,他这才去了裴家。
书香与莲香站在怀香家院门外,敲了敲门,无人应承,院子里一片死气沉沉。
莲香大着胆子推开了门,“她男人都在你家吃饺子,恐怕没人来开门,我们还是自己进去吧。”
两个人模进房里去,其时金轮西坠,房里渐黯,但见怀香木呆呆睁着双眼躺在床上,一幅生不如死的模样。
“怀香姐姐,我下了饺子,跟莲香姐姐给你送了一些过来,你起来吃一些吧?”
她这模样,瞧着有些害怕。
怀香瞥了她二人一眼,“你两个,是来瞧我笑话的吧?”
她一日未进水食,嗓子都有些干哑。
书香被她这话气笑:“姐姐难道有什么笑话给我们瞧?”
怀香一愣,张口说不出话来。
“姐姐既然没有笑话给我们瞧,躺在这里又是作什么?”
怀香猛的掀了被子坐了起来,起身太猛,脑中一阵阵的发晕,她咬牙坐的直了:“你们都笑我痴心妄想,想攀附上了左将军,可惜未成,却嫁了个穷光蛋。”
书香与莲香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样的心声,我俩嫁的可都是穷光蛋,难道就比你高嫁了?
不过怀香不这么想,说话愈加刻薄:“书香长的干瘦不起眼,在林家就不讨大少爷欢喜,若是早得了大少爷的青眼,说不定也过了几日的好日子呢。莲香更是个木头,整日守着个空院子,半点指望没有,你们这般的人,一点想头都没有……左将军年少英武,又是世家子,难道我不应该想想吗?”
书香与莲香心中皆是有气,她原本就自恃长的美貌,从不将同行的五十几个姑娘放在眼中,哪知道一朝跌了个跟头,不知反省,却还是这般的想法。
“姐姐看中了谁,我们姐妹自然不会拦着。不过如今休要再提林家,你当被林秀海那牲口瞧中,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吗?墨香与他都做了多少夜的夫妻了,最后还不是被顿板子发卖了出去。”书香想起林家那些腌臜事,哪里会有好口气。
怀香万料不到书香竟然对过去的主家这般怀恨,不知想起了什么,呵呵笑了两声:“林家再不济,大少爷那也是金尊玉贵的人,吃穿用度比之你我,不知好了多少倍。”
莲香暗叹:怀香根本就不是听劝的人,她这般不忿,说到底是因生的美貌,却偏偏与富贵生活失之交臂……
书香脾气可没有莲香好,她拉过桌旁的凳子坐了下来,笑的极为讽刺:“姐姐可知,你那位心中中意的大少爷如今还在哪里?被发配到边疆辛苦作活的林府大少爷,说不定此刻就在响水挑砖修城头呢……”
怀香气道:“大少爷如今在哪里,关我什么事?”
书香被她刻薄了一通,只觉柔软话她未必听,又冷笑数声:“是啊,你先时瞧着大少爷怜香惜玉,只当跟了他就是最好的出路,哪知道林家倒了,有机会见了左将军英武的样子,又知道他出身高贵,忙忙的又动了心,姐姐这心动的可真是太频繁了些。”
怀香恨不得下床来挠她的脸,这可恶的丫头!
只是她出嫁前一日心中焦虑,没吃什么东西,昨晚被安檀扛着回来,未及吃东西便洞房了,今日又是一日,身上着实发软,只能气的捶床:“你这是笑话我水性杨花吗?”
书香掩唇一笑:“这可是姐姐自己说的,我可没说。”见她半靠在床头,似乎乏力的紧,又道:“姐姐若是生气,不如先吃些饺子,等有了力气,我们再来说说你是否水性杨花?”
怀香气哼哼瞧着她不语,半晌,朝着莲香扬一扬下巴:“莲香,你将饺子端了过来,待我吃了有力气了,再同这小蹄子算帐!”还是林府大女乃女乃房里那幅派头。
书香心中微微叹气,替家中那大口吃着饺子,灌着烈酒的男子。
连存这事可做的真不地道,还不如将怀香丢在将军府后院,用不用自然是左迁说了算,但至少算是了了她的心愿,如今倒平添了一对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