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弗雷拉早早的起来,主动去挑了水刷马,以显示自己的健康。
到了中午,住隔壁的家仆过来说老多特在草场寻她过去。
道了谢,先回去收拾了行李。到草场边上一望,果然大哥也在,手上也提了包裹。
养父问:“怎么这么急着要去?”
弗雷拉立刻用狂热的神情看向门西勒。被寄予厚望者答道:“是匆忙了些,可这也不好等。机会难得。”
“哎——”养父长长的叹气:“马上就有些家世不错的大人们经过,弗雷拉那婚事…”
她浑身一机灵,忙扯了门西勒的袖子,示意快走快走。
养父又问:“弗雷拉不是还病着么?”
她迅速回答:“已经好啦。好啦。今天早晨还挑了水刷马呢,锤子叔他们都看见了的。”
之后养父又絮絮叨叨了些注意安全别得罪人别给骗去当奴隶卖铜子儿,两人总算在老多特万分彷徨感性的目光中出发。
上了个简陋马车,弗雷拉兴奋得眼睛都能烧起来。
佣兵之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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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多特在渥丹大公爵手下做事,一家子自然便住在大公爵领地之中,极西南的雷霆山脚。佣兵之城奥克赛则是离公爵领地最近的一座城池。
佣兵之城的佣兵们从不信仰任何神灵,他们只信仰勇气。而一年一度的圣火祭便是佣兵们歌颂勇气的节日。
节日持续三天。节前一周的时间,佣兵工会每天都会发布数个简单而又赏金丰厚的递送任务来犒劳佣兵们,增点喜庆的气氛。
现在,离那圣火狂欢祭恰有两天。
弗雷拉知道自家严肃老成的大哥一门心思想着向外走,这几年打通了不少门路。只是听了他的解释仍免不了惊讶——能够抢到递送任务这样的肥肉,十分不简单。
刚到城门口,就能够感受到佣兵们的快乐。
丝毫没有沾染权贵之气、从生命的跌宕起伏中一点点拾取起来的无畏的快乐。
门西勒显然熟门熟路,一路笔直走进佣兵工会,找了个角落站定。
这里显得十分忙碌喧闹。胸口佩戴着各式徽章的佣兵来回走动,有一身宝石铠甲的,也有狼狈邋遢的。
其中甚至有不少全身裹在斗篷里的古怪巫师在兜售药剂。
弗雷拉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便专心致志的打量起来。
一边看起来像是总台,一个小队很是着急的样子吐出许多奇怪的字眼。台上的矮人赖洋洋地挥着手里的小棍,带出一道道红光。
“纳豆!”
“巨型蚯蚓!”
“哈哩呛啪啪!”
“安卡梅洛斯!”
弗雷拉被这一听起来就闪闪发亮的名字惊到了,手指下意识的卷了卷头发,问:“他们在做什么?”
“是新人。在给刚建的佣兵团取名字。”大哥回答。
“诶?”
“那个矮人负责登记。他手上的魔杖若是出现红光就表示这名字已经被占用了。”
原来是这样…佣兵的历史也有上千年了,这样说来,要取一个没有重复的名字确实是个挑战度极大的任务。
那边,几个新人已经急得齐唱起了“佣兵之歌”,示意矮人随意挥动,想要从中凑些字眼来。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哥们,换一个吧!六年前这就没用啦。”
全场哄笑。
耳边也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两人所站的角落并不太拥挤,而依门西勒这性子断不可能笑得这般豪爽。弗雷拉四下张望着,便看到一团灰红色在颤阿颤。
灰红团子中猛然伸出一只爪搭上门西勒的胳膊,主体还是在颤个不停。面瘫哥处变而不惊,只是一脸嫌恶且坚定地掰开。
灰红团子终于直起身。竟比弗雷拉高一个头有余,脸上颇有几分英俊潇洒的痞气。
他对着弗雷拉看了看,猛的两眼放光,便要去握弗雷拉的手:“这是弗雷拉,门西勒,这一定是弗雷拉!说来我们神交已久……”
弗雷拉心下骇然,但脸上还是忒矜持的笑笑,不着痕迹的往外移了一步。
唔。她一向不怎么喜欢不羁型的。这位先生英俊潇洒还是算的,只是站在门西勒旁边就给悲摧的比下去了。况且小姑娘从八岁起就天天对着少精灵王那张脸瞧呢。
门西勒介绍说:“这是刺鸟。”
刺鸟立刻挺起胸:“你好。我是烈风之炎佣兵团的团长,有这次任务的筹权。”
筹权的意思弗雷拉还是知道的。第一个接下任务的团长,拥有寻找合作,甚至转让任务的权力,这便是筹权。
弗雷拉心下又骇然了一番,瞬间对他刮目相看。
先不论他如何接到筹权,单是从那“烈风之炎”的名字看来,此人就颇具地位。
门西勒却干脆的给了这颇具地位的一肘子:“你别听他。这次递送是个合筹任务,还是由佣兵工会随机抽的筹权,谁知道就被这小子撞上了。”
“噢……”
“这佣兵团的名字也是他曾曾曾祖父早年给抢下的。”
“噢。”原来有个眼光长远的祖宗。
“你们……喂喂。”
随后,两人被刺鸟加入了他的佣兵团。现在这个名字无比威风的佣兵团共有——三个成员。
一路上,弗雷拉总有点恍惚。回到昨天,她做梦都想不到会成为一个佣兵。只是她想起刚才路遇的一个全身金色铠甲的女骑士,再反观旁边更像个混混的刺鸟,总觉得内心弥漫着微妙的落差感。
三人到达集合地,那里赫然已经有了不少佣兵,都在三三两两的聊着天。其中有看去十分专业的团队,也有一看便是像兄妹俩这般混的。
刺鸟似乎与他们都相熟,也积极的拉着兄妹过去攀谈,相互介绍后客套攀讲起来。
期间,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支队伍。
有一个佣兵站起来数数点点,向一个壮实的大叔报道:“团长,都齐了。”
那大叔点点头,缓缓站起来。
全场瞬间安静。
“咳。”大叔道,“我是虎啸佣兵团的团长查尔曼。”
下面便有人捧场的高呼。
查尔曼一脸受用的表情挥挥手:“此次任务是今年狂欢节前最大的一个任务,报酬也最为丰厚。按着实力强弱的老规矩,我便是这次的导领,若有实力更强的朋友还请站出来。”
没有人站出来。
“好。这次我们要将一个车队的粮料运送至雷霆山山腰西南的佣兵哨所,路途会比较辛苦,我也就在这里直说了,希望几位少爷小姐们别吊了车尾。”说罢用眼角将弗雷拉几个来回扫了个遍。
絮叨一番后,终于是上路了。刺鸟挨过来拍肩道:“别管他说的什么。有点实力的都这态度。”
其实弗雷拉私下觉得那大叔提点的没什么错,门西勒自然更不可能去纠结什么,于是男人们很快讨论起别的事情来,弗雷拉便趁机打量同行的人们。
佣兵的确是有独特的气质的。难怪查尔曼如此准确的将某些潜在的害群之马辨认了出来。
这里除了兄妹,还是有些混鱼的。只是那些人也未必太不羁了些,三男一女都穿着相当细致的上好蕾丝料子,脸蛋白得可以掐出粉来。
其余的倒都是有些真才实学。虎啸佣兵团,稍小一些的白菜叶子佣兵团和暴雨佣兵团。还有刺鸟这个据说颇有经验的真-混混——好吧是盗贼。
还有三个用黑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他们从未开口说话,看起来颇像阴沉的巫。
这段路程来回整整两天,恰好能够赶上圣火狂欢节。
前面的查尔曼转过头来,声音已经有明显的不悦:“我再重申一遍,我们必须在日落前赶到目的地。”
凌厉的眼神扫过来。弗雷拉一激灵,抓着门西勒又蹭蹭蹭往前赶了几步,前后确定了自己还是处于中上游的位子,才放下心来。
这毕竟是节日的娱兴任务,添添气氛用的,自然不是太难太累。至少对弗雷拉这样马场出生的乡下姑娘来说不怎么操劳。可那几簇蕾丝就不太受得住,吊得越来越远。
正午。弗雷拉跟着队伍在细软的草地上席地而坐,细细啃完了一大块干粮,才看见蕾丝四人组摇摇晃晃的影子。
一个佣兵受了查尔曼的眼色向那三人跑去。
离得太远,弗雷拉没能听清他们说的什么。只看到那三男一女都一副愤怒的样子,手上还拿了什么挥来挥去。那佣兵开始还只是一张无奈的脸,最后也生了气,头一昂就跑了回来。
“嘿。”刺鸟阴阳怪气的一笑,“查尔曼嫌弃他们,想要他们把筹交出来。”
合筹的任务中,所有接到任务的佣兵团都会取得一个筹。筹是信物,用于任务的接洽,以及报酬的领取。
“这不是欺负人么。”她问。
刺鸟凑过来,把了把灰红的头发说:“弗雷拉,这是佣兵的规矩。没有能力完成任务的佣兵就应该退出,交让他们的利益。这是规矩。”
刺鸟在说这话时,眉眼间莫名带了些让人不敢逼视的气势。
回过神,周围的佣兵们已经开始收拾打点了。查尔曼颇是不屑的向蕾丝们的方向啐了一口,然后转向这一边,大声道:“刺鸟小子,你们那女娃不错看!”说罢还朝弗雷拉笑了笑。
不错看的女娃顿时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