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书人情岫,与左虓结为夫妇,曾缔誓约。岂料夫君另有婚约在身,父母之命不可违,忠义难择,未免与其渐成怨偶,特立休书为证。从此任凭婚嫁,永无争执。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蜀葵笺上字迹洋洋洒洒,左虓看着一纸休夫文书,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让开。”
情岫抬步欲走,左虓身子一挪堵住她,笑意盈盈:“宝贝儿要去哪儿?”
“关你什么事。”情岫生气瞪他一眼,“我已经休了你了,你再不是我相公,我去哪儿你管不着。”
“嘿嘿……”左虓不怀好意地笑了几声,举起休书晃了晃,眼梢飞扬,“没人告诉你这纸休书不作数么?”
情岫一怔:“怎么不作数?”
“自古只有男人休妻,没有女子休夫。”左虓趁她愣住一把抱住人,凑到她耳畔轻轻吹气,嘴唇有意无意撩拨着她的耳垂,“所以只要我不休你,你就还是我娘子,走到哪里都是。”
“讨厌!”情岫耳朵痒得不行,扭着身子挣扎,气鼓鼓地说:“那你休了我,快写休书!”
左虓故意摇头晃脑,一脸欠揍讨打的模样:“我、偏、不!”
他看情岫在怀里这般不安分,索性打横抱起她就往床边走,得意洋洋地说:“我偏不写休书,我就是不许你走,看你能怎么着?”
“坏蛋!”
情岫气急了,后背一轻刚刚被放到床上,就抬脚踢了左虓一下,正中他的脸颊。
“嘶!”左虓吃痛嗷了一声,一掌抓住她的脚腕,凶巴巴地说:“竟敢动相公,无法无天了你!必须给你点厉害瞧瞧!”
他顺手扯下绑绣帐的带子,眨眼就把情岫两只脚腕绑在了一起,打成死结。情岫赶紧蹭起身来去解绳结,却不想又被左虓逮住了双手。
他笑得好比专门欺负良家妇女的恶霸:“宝贝儿你乖乖的,不然待会儿吃苦头哟……”
情岫紧张吞咽一下:“你、你这个大骗子臭混蛋,快放开我!”
“对,随便骂使劲骂,只要你出了气就好。”
左虓一寸寸亲吻上她的脖颈脸颊,鼻尖蹭着雪腮,呢喃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喜欢你,只喜欢你,除了你没有其他人……”
双颊好似经受着烈火炙烤,情岫脸上顿时飞起桃绯,她被左虓按住手脚动弹不得,只好往后缩了缩脖子,口气还是硬硬的:“我才不相信你,大骗子!快放开我,我不要和你住一起,我要回家找叔叔。”
她嘴唇撅得高高的模样甚是娇俏,左虓看见就凑过去咬了一口,这下可惹恼了情岫。
她恨恨剜了左虓一眼:“坏蛋九虎,你干嘛咬我!”
“谁叫你嘟起嘴巴的?我以为你想亲亲。”左虓大言不惭,搂住人一同倒下,眨眨眸子,“宝贝儿,我们双修好不好?你不是想试试在上面么……”
情岫挣不月兑手脚,又听见左虓恬不知耻的求欢,顿时把脸一转,鼻腔冷哼一声:“我才不要。反正你都要娶别人了,我也可以找别的相公,我跟他试!”
左虓听言怒目圆瞪,咆哮一声:“你敢?!”
情岫脖颈挺得硬硬的:“凭什么不敢。是你先不要我的,我也不要你了。”
“你怎么老爱赌气?小傻妞,呵呵……”
左虓轻笑,躺在情岫旁边,一手支头侧着身子痴痴看着她,叹道:“我就是怕你现在这个样子才不敢告诉你。你以为是我自个儿想娶纪婉兰?若是如此我早把人弄回家了,哪儿还会拖拖拉拉到今天被你发现,还跟我使好大一顿脾气。”
他手指轻轻拂过情岫嘴唇,犹如一根轻盈羽毛。情岫抬眸看他,只见他双目黯淡,透出点点无奈。
“这门亲事根本不是姻缘,只是我们左家与她纪家的联合,是交换兵权的条件。这就像做生意,你总得出点本钱才能赚银子,如若一个不慎,血本无归也是可能的……说太复杂了你多半也不懂,小禽兽,现在我不能承诺说一定不娶她。但如果有其他的办法,我一定会退掉婚事。”
左虓扳过她的肩头,两人四目相对,他问:“我力所能及的只有这么多,你愿不愿意给我个机会,等一等我?时局未定,现在说什么都言之尚早,我唯一能够跟你保证的,恐怕只有爱你之心不变。”
他放开她的手腕,拉过她手掌覆在自己胸膛,一字一句说道:“若问情在何处,愿剖胸怀,一验真心。”
强健有力的心跳透过肌肤传递到情岫指尖,再沿着她的脉络传递遍全身,带动她整个人都澎湃起来。
并不是最动听最甜蜜的情话,却是最让情岫震撼的表白。
他愿意用生命来证明自己的心意么?
她几乎遏制不住就快喷涌而出的泪水,媚眼儿里转瞬水汪汪一片。左虓手忙脚乱起来:“哎呀怎么又哭了?是不是脚麻了?好好好,我马上就松开……”
他一解开束缚情岫就坐了起来,哭着扑进他怀里,扯着他衣襟揩眼泪。
“九虎、相公……”情岫泣不成声,“你故意的,你明明、明明知道我才舍不得挖你的心出来看……你真狡猾……”
左虓揉着她的头发,笑道:“反正我话说在这里,看不看随你。你愿意挖便挖,我绝不哼一声。”
“我才不呢,血肉模糊的好恶心,我晚上睡觉会做噩梦的。”
情岫在左虓怀里哭了个够,但心里怨气未消,干脆扯开他衣裳,张嘴狠狠在他胸口咬下,直至口腔里尝到血丝腥甜才松了口。
左虓愣是躲都没躲,就这样任随她咬住发气。情岫咬够了直起身子来,伸出手指戳了戳那圈牙印。
她昂起下巴骄横说道:“这次我就不挖你的心了。反正你记着,下不为例,如若再犯,我就不只是咬你这么简单了!”
左虓虽然胸口有点疼,但现在心里舒坦了,堆起笑脸问:“那不生气了?休书也算了?”
“算了。”情岫很大气把手一挥,咬唇想了想,继续威胁:“但你下次还惹我伤心的话,我还是会休了你的。”
“任凭娘子大人发落。”
左虓做低伏小玩笑了一回,看见情岫衣领子歪着,露出半个莹润香肩,他想都没想就在上面轻轻啃了一口,顺势推倒了人圈在怀里。
“宝贝儿我们来生女圭女圭……”
“九虎相公,怎么小女圭女圭的种子还没发芽么?我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个……可能是放得还不够,宝贝儿乖,我们再继续努力。”
“你每天都放还不够?九虎相公,会不会是你的种子坏了,不顶用?”
“……”
“不顶用?让你看看我顶不顶用!嗯?顶不顶用,顶不顶用……”
两人闹了一回反而浓情更甚,欲情似火,绣帐也只放了半边就亲热起来,弄得床脚嘎吱作响,刚巧被搭梯子爬上窗边的听见。
明玉在下面扶着梯子,问:“姐姐,夫人和世子怎样了?”
“嘘——”
竖起指头在唇上,轻手轻脚下了梯子,吩咐道:“明玉你去准备香汤,还有世子和夫人赴宴所穿的衣裳也先拿出来,记得要用紫述香熏过。青儿你去拿块细眼纱绢过来,再摘几朵忍冬花,我有用。”
画阁沉香缭绕,丽光溢目。
“好难看呀……”情岫松松垮垮披着件丝衣,独自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人一双堪比杏核的红眼,生气转身指着赖在床上的左虓骂道:“都怪你!”
左虓半个身子探出床沿,咧嘴笑道:“自己爱哭还怪我,你们女人就是不讲道理。”
情岫理直气壮:“是你惹我我才哭的,就是怪你。”
“行行行,怪我怪我。”左虓只穿着条裤子就下了床,走到情岫跟前捧起她的脸,故作惊讶,“哎呀!真的跟兔眼睛一模一样,小禽兽,你该不会是广寒宫的玉兔精吧?”
“是玉兔精才好呢,我也把你变成兔子,让你每天吃草,看你还敢偷吃肉!”
左虓哈哈大笑,往下接着说:“正好一公一母配成一对儿……”
宫人们听见动静知晓二人起来了,赶紧送来衣裳香汤。左虓和情岫分别净了身子穿戴齐整,都是样式较为华丽的宫装。明玉给左虓竖上玉冠,捏着象牙梳篦要给情岫梳头,不过却先端来一方托盘,上面搁着两个约莫两寸长一寸宽的白纱绢袋子,里面泛出青黄色,好似装了什么东西。
道:“夫人拿这个敷敷眼。这是泡过的茶叶子,里面还加了几朵忍冬花儿,奴婢放在冰渣子上冻过了,最是清凉消肿的。”
忍冬之味香香淡淡,情岫闭起双眸敷了一会儿,果真消肿不少。只是她白日里哭得狠了,依然有些许泛红。不过正因如此,更给她添上几分我见犹怜的娇媚之态。左虓看了又是一阵心痒痒,恨不得把她藏起来不带出去。
装扮妥当时辰也差不多了,明玉陪着两人去往晋皇所居的内园。
今日是家宴的性质,所以席上宾客不多,皇亲国戚以外的朝臣寥寥无几,深得皇宠携眷赴宴的朝臣也就纪玄微一个。
说来也真是巧,左虓的位置居然与纪玄微相邻,而且两人也是一前一后到此。是故情岫刚坐稳就看见了纪婉兰徐徐而来,娇柔身姿犹如月夜青兰。
纪婉兰也看见了她,尴尬了那么一瞬,却还是如常笑着点了个头。
情岫觉得有些话必须和她说清楚,正想着过去,恰巧听见甩鞭击地的声音,再抬眼晋皇的龙袍已经跃入眼帘。
作者有话要说:说起厚脸皮啊,谁都木有酒壶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