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岫越疼越厉害,最后话都说不出了,额头一个劲儿冒汗,一张小脸白得渗人,左虓急忙把她抱到床上躺下,又拿了暖袋给她捂在小月复之上。
去请了园中随侍的苏太医过来,苏太医人虽年轻医术却好,又惯常在各个官宦人家走动,连左老夫人也极信任他,所以左虓和他十分熟识。
苏太医把着脉,眉心始终皱着,左虓看见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焦急追问:“苏大人,她怎么样了?”
苏太医收手,眼中有些疑惑,却没当着众人问出来,而是道:“夫人本来体质偏寒,宫胎冷惫,平时应该多用温补的食物才对,这几日应当是吃了寒凉的东西伤及身体,所以此番月事才会月复痛难当。没什么大碍,日后注意便是了,我开张调养方子,照着熬来喝几剂便好了。”
接了开好的方子下去熬药,苏太医则低声对左虓说:“世子,在下有些话想单独对您说。”
情岫已经昏睡过去,左虓给她掖好被角,同苏太医走到外面廊下。
左虓后背略略绷紧,袖下手掌紧捏:“什么事?”
“敢问世子,现在是否尚无意子嗣?”苏太医开门见山。
左虓一怔:“何出此言?”
苏太医道:“夫人体质偏寒不假,但此番病痛却不是无心之失,而是有人刻意而为。有味药叫‘缺子丸’,是用红花、麝香、茄花、芸苔子等物所制,女子服用后有避子功效,但长期服用有损胎脏,可致终身不孕。民间普通人家一般不用此物,此物多见于官宦富贵人家,乃是为保子嗣血统纯正而用在那些妾侍舞姬身上的。世子尚未迎娶正妻,所以在下揣测……”
“没有,我从未命人给她用药。”左虓心头一撼,“难怪暑天她也会说晚上冷得睡不着,竟是药效之故。苏大人,她身子还调不调得好?”
苏太医颔首:“无碍。幸好夫人用药不深,依脉相看只是残余了一些在体内,近些日子应该没有再服食过此药。此番发作是受寒凉食物刺激,还算发现得及时,调理得回来的。只是日后要当心了,女子最忌此事。”
“多谢苏大人。”左虓拱手道谢,继而叮嘱道:“我还有一事相求,劳烦大人保密此事,不要让第三人知晓。”
“那是自然。世子留步,在下告辞。”
苏太医应允后离开了照月轩,左虓久久伫立在阁楼廊下,一张脸掩藏在阴影之后,神色莫名。
若非误打误撞给情岫用了薄荷菊花、忍冬枇杷等寒凉之物,逼得她今天发作一场,缺子丸的事不知道还要被隐瞒多久。近些日子没再服食过……那意思便是在他们来到翠寒园以前,情岫就被神不知鬼不觉下了药。
到底是谁不想让她有孕?
他们在一起并没有多久,可就是这么短的日子内便出了这种事,他后院又无其他女子,争宠暗算的解释说不过去。
会是他的祖母吗?因为不想来历不明的女子诞下左氏血脉,故而下手?可是老人家素来吃斋念佛,深信因果报应,不像会这样行事的。
难道是卫昇?纪婉兰还没入门,如果情岫率先有孕,长子非嫡,纪家定会心生芥蒂,威胁到两家的合作。卫昇未雨绸缪自是说得通,不过他如何安排这一切?除非一早便有耳目安插在了侯府。
再不就是柳逸?他以往似乎并不喜欢情岫小小年纪就孕育儿女,只是作为疼爱她的长辈,怎么看柳逸也不会舍得伤害她。
想来想去每人都有可能,可也都有不合理之处。左虓脑中梳理不清楚,越想越糊涂,最后干脆甩甩头抛了这些念想,回阁楼去了。
情岫已经醒了,正扶起她伺候喝药。
“我来。”左虓接过药碗,坐到床沿把情岫揽进怀里,肩膀托着她后脑,舀起一勺药汁吹了吹,递到她唇边,“乖,喝了药再睡。”
情岫缓过了劲来,眼睛微微垂着,有气无力的:“九虎相公我得什么病了?以前来葵水我从不肚子疼的……”
“还不就怪你这张小嘴。”左虓故作轻松,口气三分数落七分宠溺,笑意满眸地说:“天气热你就贪吃凉的东西,什么冰瓜冻李的就没停过。自己的月事又不记着日子,胡吃海塞的,不疼才怪!从现在起给我忌口,以后不许吃这些东西,乖乖吃药才是正事。”
情岫喝了药,苦着脸说:“我也不敢吃了,肚子好疼好疼,我差点以为自己都要死了……”
“别胡说,我家小禽兽会长命百岁。”
左虓捧起她的脸,狠狠啄了她嘴唇一口。嘴里尝到苦药残余的滋味,涩口酸苦,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情岫不舒服,看来是不能连夜赶路回上京了,左虓决定歇一夜再说。他铺好软枕让情岫躺下,给她小月复上多搭了块毯子,又换了暖袋来捂着。
“九虎相公你抱我睡。”
情岫冲着他撒娇。左虓也解衣钻进了被窝,先伸手去模了模她的脚,发觉凉冰冰的,便坐到床尾把一双玲珑玉足包进怀里,用手掌捂着。
情岫咯咯笑着不准他挠脚心,左虓抱着不肯放,两人嘻嘻哈哈闹了一阵,最后情岫乏了,很快就睡了过去。
月夜残烛流光,左虓紧抱怀中恬睡的情岫,伸指挑出她颈间的玉佩,摩挲着玉面上的“虓”字,微微叹息。
“好像我不应该带你回来……”
翌日二人启程回上京,一路上马车行驶缓慢,车厢内左虓抱着情岫,温暖大掌搭在她小月复上,一直嘘寒问暖。
“还痛不痛?”
“不痛。”情岫摇摇头,继而扬起笑脸,“你今早都问七八次了,我婶婶都没你那么啰嗦。”
左虓理了理她鬓边落发,柔柔笑道:“就算啰嗦也是被你逼的,谁叫你那么迷糊,害我要多费好多心思。”
情岫伸手去拧他耳朵:“九虎相公你嫌弃我!”
“嘶嘶!轻点儿……耳朵掉了……”
到了侯府门口,左虓拿丝毯裹着情岫,亲自把她抱了下来。两人才站稳,刚巧看见沐乘风和左芝一前一后从府里出来。沐乘风依旧冷着个脸,大步匆匆在前面走,左芝在后面小跑着追。
“姓沐的你给我站住!”
沐乘风脚下一滞,回首冷冷看她一眼:“当街追逐男子成何体统,你回去。”
左芝双手叉腰挑衅:“凭什么?我就爱走这条路,你管不着!”
沐乘风不作理睬继续又走,左芝亦步亦趋,就是紧紧跟在他身后,一步也不肯离的样子。最后沐乘风忍无可忍,竟然一转身弯腰扛起左芝顶在肩头,往回走了过来。
左芝又踢又打:“死木头你放我下来!”
沐乘风岿然不动,在门口看见左虓抱着情岫,只是淡淡点了个头就径自进门去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左虓愣住回不过神来,还是情岫惊讶顿悟:“原来他俩好了!”
“混账沐乘风!竟敢诱骗本世子的妹妹!”
左虓反应过来咆哮一声,甩开腿就去追两人了,情岫在他怀里直笑得花枝乱颤,嘴都合不拢。
自从边境出事,晋皇与朝臣商议之后便下旨封纪玄微为主将,叫他带了半数禁军去镇南关援助。纪玄微匆匆动身,纪左两家的婚事就此搁置下来,没有机会提起。这倒让左虓松了口气。
不过这段日子左虓更忙了,他多半时间都和卫昇在一起,有时候也要出去做些其他事,神神秘秘的。经常是情岫早起他已出门,晚上歇息他还未回来。白日无事,情岫就都和左芝在一起,两人性格都属憨直一类,相处十分融洽。沐乘风当真被左虓安了个护院的闲职,专门负责保护二人。
世子寝院小厨房里的人全部换了一批,新人都是左虓自己挑来的,他在府的话会亲自检查吃食,妥当了才能端给情岫。他若不在,这事儿便交给了沐乘风负责。
这日是七月初七,情岫和左芝早起去老太太那里问了安,喝了杯茶便回房拿出丝绒彩线,居然做起荷包来了。
情岫从小就没碰过这些,一个荷包做得歪歪扭扭,手指头还被扎了好几个洞。左芝是千金小姐,做针线是在母亲的强迫下学了些皮毛,功夫也好不到那里去,做得东西只是勉强能看,比情岫好上那么一丁点儿。
情岫看着自己荷包上乱成一团的杂线,苦恼问左芝:“吱吱,为什么七夕要做这个?我做得又不好看,九虎相公肯定会笑话我的。”
左芝每天被她“吱吱吱吱”地叫着都习惯了,闻言把杏眼一瞪,表情很严肃:“七夕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这天最适合互诉衷情了。你和哥哥那么好,当然要送他这个表达你的心意了。”
情岫托腮不解了:“那为什么不是相公做了送给我?”
左芝一下笑了起来:“我说嫂嫂,哪儿有大男人做针线的道理?又不是娘娘腔!不过话说回来,我原以为我是最不擅这些女红的了,没想到你比我还差。你难道连针都没模过?”
情岫坦然承认:“就是没有学过,婶婶没有教过我。”
“你家可真奇怪,好像把你当个男孩子养。”左芝说着又催道,“嫂嫂你动作快点,今晚上一定要拿给哥哥的,明天拿就没这好意头了。”
两人在房中忙活,直至午时快要用膳了,有人来敲房门,笃笃笃。
“妹妹,我家宝贝儿在不在你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必须坚信我是疼小禽兽的,肿么舍得让小女圭女圭木有嘛~~~~
咳咳,关于瓦的绰号啊,实际上有很多。一般大家叫我小酒,醉酒,阿醉,酒儿……都是很温柔可爱滴~
但素!我还有霸气的绰号!比如酒叔!酒爷!
当然,最最霸气的是这个——酒千岁!
啊哈哈,乃们喜欢叫哪个都可以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