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安平自然要还击。请记住我
不过他的力气虽然大点,论打架技巧还真比不上警校出身的夏听白。何况身为男人,要和女人打斗,出手时顾忌很多,束手束脚根本施展不开。夏听白却不是这样,她把吴安平当做穷凶极恶的犯罪头目,不管什么阴招、狠招,都卯足劲往上招呼,很快占据了绝对优势。
两人之间动手,可不像电影里你来我往的搏击,虽然夏听白的套路很凶狠,但吴安平皮糙肉厚地招架几次,那套路连接不上就散了架子。所以,两人以搏击的架势开始,一来一往后,就变成了柔道式的贴身打斗,吴安平被夏听白鼓囊囊的胸口顶着,来回翻滚之中,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更使夏听白占尽上风。
“啊!”吴安平挨了一下膝撞,力道很猛,忍不住痛叫出声。
见对方力道减弱,夏听白趁势翻身,将吴安平压在下面,并拉过他一双手臂反剪于背后。吴安平臀部被另一个软弹的臀部死死压住,剧痛却让他不由自主想弓起身子,偏偏双手又被反锁,一时间身上种种痛、荡、酸、麻轮番侵袭,竟让他脑中如塞了乱麻一般,竟忘记了反抗。
这一番交手,却让夏听白心中惊惧尽去,也将吴安平身上本不存在、却由她通过想象赋予的、种种神秘凶残恶毒的标签尽数剥除。她已经有所领悟,虽然眼前这人具有某种匪夷所思的能力,但其实并不可怕,也就是一个银样蜡枪头,与犯罪领、邪教教主、恐怖魔王等种种蠡测,连一点边也沾不上。
“还不说你叫什么?”夏听白威风凛凛道。
吴安平嘴里啃着泥,勉强嘟哝出一句:“你这是问话的样子吗?”
夏听白道:“对你这种人,就得这样才行。快说!”话虽如此,她还是松了下手臂。
吴安平稍微舒服了些,不过却喊道:“我哪种人?你说!我是杀人放火了,还是打劫了,你凭什么拿我当罪犯对待?”
夏听白还真想不出他有什么危害社会的举动,不过她也不是没吴安平的把柄:“你假冒黄启东的身份,这不会错?我专门到元氏去查过,黄启东已经死了,你可别说我冤枉你!”
吴安平恍然大悟道:“原来就是你一直在调查我!”
夏听白登时想起自己的委屈,双眼一红,却又强行忍住:“你还敢说你无辜?你串通于坤、黄启西百般掩饰遮拦,最后还不是落在我手上!别废话,老实回答我的问题,说你叫什么?冒充黄启东有什么企图?还有,你是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能变换空间?”
在时空主人尤其还是维护秩序的警察面前,作为闯入者的吴安平终究有些理亏,他叹口气,缓缓道:“我叫吴安平,确实冒充了黄启东的身份,不过并不像你想得那样就要危害社会。你先把我放开,我们好好谈谈,这件事远你想象,不是一般的复杂。”
夏听白可不听他的:“你想得美,就这么待着!吴安平是?你既然不想跟我说实话,那只好把你扭送到公安局,让你尝尝人民民主专政是什么滋味!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得陇望蜀人之本性,她还想挖掘些新罪行,就继续开口恫吓。
吴安平大笑道:“公安局?我说女警同志,你先弄清楚这是哪里再说。这里可没有公安局,只有警察局和巡捕房,不过你就算把我送进去,他们也不敢收。”
夏听白哪里肯信:“还巡捕房?你怎么不说这里是租界?”
吴安平笑道:“租界这里确实有,天津的离这里两千多里,上海的离这里三千多里,广州也有,离这里四千多里。不过,我提醒你,这租界可不是你那里的旅游区,洋人可还在租界横行呢。”
夏听白不耐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招供就老老实实招供,别净说这些有的没的。”
吴安平道:“你还没听出来?我是说这里跟刚才的义乌根本不处于同一个时代,义乌是社会主义新社会,这里是军阀混战的民国旧时代。警官小姐,你来错地方了。”
夏听白嗤笑道:“没想到你不但做事古怪,说话也这么古怪。”
吴安平翻着白眼道:“谁古怪了?你要是不信的话,我证明给你看。”
夏听白见他说得认真,半信半疑道:“你怎么证明?”
吴安平苦笑道:“你总得先把我放开啊。我打又打不过你,老这样算怎么一回事嘛。再说,你不觉得我们的姿势太暧昧了吗?”
夏听白低头一看,自己正坐在吴安平上,这才注意到男女有别,脸腾一下就烫起来,想到吴安平确实不是自己对手,便红着脸颊道:“好,我放开你,看你能耍什么花招。”说着,她从吴安平身上起来,站到了一旁,不过目光之中,戒备、警告的意味十分浓厚。
吴安平先伸手把嘴里的泥抠干净,吐了几口唾沫,这才站起来,仔细拍打过身上的灰土,然后对夏听白道:“记住别说话。”见夏听白犹豫着点了点头,他便启动引擎让两人在顷刻间回到了平凉的陇东道公署。
夏听白虽有准备,仍不免大惊失色,刚要叫出声,吴安平立刻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夏听白心神正紧,来不及想,本能一口就咬了上去。吴安平痛得咧嘴“咝咝”直抽凉气,但怕惊动别人,还是不敢放手,小声凑到夏听白耳根道:“不是让你别出声吗?”夏听白这才松口,不好意思缩了下脖子。
吴安平皱着眉头道:“怎么遇到你就这么倒霉?你属狗的,咬这么厉害。”他将手伸出,就见手掌边缘多了一个血淋淋的牙印子。
夏听白做无辜状,小声道:“这不能怪我。谁让你突然就捂上来,连声招呼都不打,我只是本能反应。”
吴安平不再计较此事,忍住疼道:“这样,你千万不要出声,听我和外面值勤的警卫答话,从中就能听出端倪,记住,不要出声。”见夏听白紧张起来,又笑道:“别紧张,我早就定了规矩,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没人敢违背的。”
夏听白听他又是警卫又是命令的,也不说信不信,就安静看他表演。不过这时她心中已经隐隐感觉,这男人所说的很可能是事实,一种巨大的恐慌压抑不住地让她的身子稍稍有些抖。
吴安平对她点点头,朝外喊道:“外面谁在值勤?”
立刻有个声音道:“报告总司令,是我,警备师二团三营一连二排莫大锤。”他的声音铿锵有力,真像抡大锤的铁匠出的。
吴安平故意问道:“大锤,我刚才突然想不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你跟我报一下。”
外面的莫大锤道:“报告总司令,今天是民国十五年五月初五。”
吴安平愣了一下:“今天是端阳节啊。”摇了一下头,他又问道:“大锤,我想考考你。你说,我们誓师起兵的目的是什么?”
莫大锤想了想,回道:“总司令,我们起兵就是要打倒张兆钾这样的军阀,让所有老百姓都过上西峰人那样的好日子,吃饱穿暖,有工做,有学上,有读。”
吴安平朝脸色越来越差的夏听白眨了一下眼睛,又扬起声音道:“回答得不错,我很满意。”说完,他对着夏听白小声道:“听见了?民国十五年就是一九二六年,今天是端阳节五月初五,也就是公历六月十四日,夏警官,欢迎你来到一九二六年六月十四日的甘肃平凉。”
夏听白脸色很难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不过停了一会儿,她突然一把抓住吴安平的胳膊道:“我要回去!你快送我回去!我知道你能办到!”
吴安平挣月兑她道:“别傻了,这不可能,最起码现在不可能!你知道我为什么冒充黄启东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行为古怪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大批采购那些杂七杂八的货物了?这都是为了改变历史,让中国最快强大起来。你还要抓我吗?你还想专政我吗?你说你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夏听白急忙道:“第一,你很伟大;第二,我是不该来。但是我不该来也来了,你既然这么伟大,何必为难我一个小女子呢?还是把我送回去。”
吴安平冷笑道:“是你太天真还是觉得我太傻,送你回去?要是送你回去,我在那个时空不就暴露了,还怎么搜罗物资反哺民国?”
夏听白气道:“难道你想把我关在这时空一辈子?别忘了,我是警察,要是我失踪了,肯定会追查到你,你也一样逃不过。再说,我可以保证绝不泄露这件事。”
吴安平道:“我凭什么相信你的保证?你说,我凭什么相信一个一直追查我不放、甚至追到八十年前来的人的保证?”
夏听白当然无法证明自己的信誉,她沉默下来,有些沮丧道:“看来你真打算让我在这时空待一辈子了。你真觉得能逃过警方的调查吗?再说,就算有本事躲过追查,你也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在这里肯定也会想念亲人,将心比心,难道就忍心让别人承受这样的煎熬?要是的话,那你也未免太冷血了。”
吴安平讶道:“我刚才没说吗?不过就算我没说,你也应该看得出来。我可不是什么二十一世纪的人,我是民国人,用黎伯,哦,就是时空穿梭者的行话来说,我是这时空的土著。”见夏听白先是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继而目光呆滞情绪更低,他摇摇头,苦恼道:“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我肯定逃不过警方的追查,所以……”
夏听白眼睛一亮,整个人散出了巨大的光彩,配上那精致的面部轮廓,结合成一种难以形容的容光,吴安平被这容光所慑,话突然说不下去,只是不断道:“所以……所以……”
夏听白急道:“所以什么啊?”
吴安平这才有些醒神,暗自惭愧,口中却接下话茬,继续道:“所以肯定会送你回去,但时间肯定不是现在。”
夏听白恨恨地看着他,目光再转黯淡。
吴安平有些不忍心,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肯定能想到好法子,到时候你想回哪里都可以。话说回来,最沮丧的应该是我,这件事对我影响最大,风险也最大,我还想依托后世资源加民国展,心里比你还急。”见夏听白不理会,他自嘲笑笑,又道:“天快亮了,我还要办事,你在这里也不是回事,不如我找个地方你先待着,等我想到办法,再通知你,送你回去。”
夏听白立刻警惕起来:“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想把我扔到一边,自己偷偷回后世,正好做些手脚,让警方查不到你。告诉你,别想,我哪也不去,就跟着你!”
吴安平倒急了:“你这算什么?警卫们都知道屋里就我一个人,很诡异突然又多出一个人,还是个女人,你让我怎么解释?再说,我真要去后世,还用背着你?就算你跟在身边,也不可能拦住我,你这么做没有意义。”
夏听白道:“那我不管,反正你别想抛开我。你要真敢一个人偷溜回去,我就敢把你的事在这时空大肆宣扬,到时候出什么差错,可别怪我话没说在前头。”
吴安平恨声道:“你真不可理喻。好,就如你所愿,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几天。”说完,他想了想,铁青着脸对外面喊道:“外面负责的警卫的二排可以休息了,调二营三连一排的人来换岗,度快一些。”
莫大锤在外面喊道:“是,总司令。”不过他的声音与刚才相比,里面明显多了些疑惑。
过了一会儿,听外面的动静完成了换岗,吴安平对夏听白道:“我要去洗漱吃早饭了,你跟不跟来。”
夏听白其实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好,而且也难为情,但是一想到自己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时空,就有些恐慌,只有吴安平这个同样在2011年生活过的人,才能给予她某种心灵上的依托和安全感,所以她也顾不得其他了,红着脸也红着眼睛一仰头:“为什么不去?当然要去。”
于是,警备师二团二营三连一排的战士刚换完岗,就看到总司令住的那间房的门打开,吴安平绷着脸走了出来。
“敬礼!”战士们喊道。
他们手刚举到半截,就看到一个很美的年轻女人跟在总司令身后,扭扭捏捏也从那间屋内走了出来。立刻,战士们的手呆在了半空,全场一片愕然。
总司令屋里竟有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