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章谁都得晕(7)
吴安平从解放军和陇东集团内部,找到一些原来在哥老会待过的官兵和工人,由他们指引,以军方的表面,再找到那些原来的哥老会及其他会党领,从他们手中拿到了第一批“引见信”。这些人包括绥远王英、陕北白文焕、陕南张宝麟,而西安张凤翙、三原党自新及原马鸿逵的参谋长马玉贵,也是哥老会领导人,名号更响亮。
但最有用的两个关系,却是从冯玉祥这里的得到的。
一个是张树声。这人五十来岁,是青帮大佬,也是大字辈祖师爷,与黄金荣同辈,现就在西北,却曾以青帮大字辈兼洪帮太极山、长白山山主的身分,在上海、杭州、苏州、镇江、南京、蚌埠、徐州、开封、汉口等地招收青洪帮徒弟,很有些势力。
他在冯玉祥麾下历任陆军第十六混成旅参谋长、第十一骑兵团长、察哈尔察东镇守使、国民一军骑兵第一师师长、察哈尔军务帮办等职。早在辛亥滦州起义失败后,他就南逃上海,并在上海加入了青帮和洪帮,后虽又回到冯玉祥军中,这方面却没有丢弃。
冯玉祥兵败,张树声也跟随到了西峰,不断在吴安平提供的寓所内读,或与冯玉祥讨论时政,或到军校旁听。他年纪有些大,吴安平并没有强求这种岁数的人,也要士官、军官教育再来一遍。原西北军中年龄在五十左右的,基本上都是如此,比较自由些,不过要仍有在军队挥余力的心思,私底下多用些功也是免不了的。
吴安平找到张树声,说明了这一意思,并请他一同前往上海谋划。张树声此时虽还没有正式的军职,但实际已算是解放军的一员,听吴安平讲明意思和企图,当即就爽快答应了。吴安平也顺势给他安了一个特战第一师师参谋长的职衔,并将黑水公司特勤组大队长马英图提为特战第一师师长,两人共同带队并商议行动计划。
同行的有黑水公司两个特勤中队,和陇东集团几个特地挑选的经理,此外又从西峰驻军中挑选了三百名原哥老会和刀客成员。一伙人全副英式最新装备,一水的冲锋枪、轻机枪,还有三十多杆狙击步枪和十来门迫击炮,以及大量的弹药。这些武器都是从印度扫货得来的。当然,黄金、大洋和外币是需要大量照顾的。
另一个关系和王亚樵有关。
王亚樵这时还未把他的秘密社团改组为“铁血锄奸团”,但已进行过多场刺杀,上海滩闻风色变,连黄金荣都有些忌讳。他的秘密社团组织较大,也比较严谨,算是斧头帮的核心武力,已有政工组、联络组、情报组、后勤组及锄杀组等分工,团员有郑抱真等人。而这个郑抱真,两年前在西北军任副官,现在却是王亚樵的高级谋士,这不能不说很是巧合。
吴安平为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等上海青红帮大佬准备有两样礼物,一样是其不合作时的用来杀戮的枪炮,另一样是其愿意合作时用来笼络的毒品。
枪炮自不用说,毒品的来源却需要交代一下。解放军从董志塬誓师到占据甘陕,缴获的鸦片烟土足有数万担之多。吴安平是要在西北全面禁毒的,而他又不缺钱,自然也不会将鸦片烟土再贩卖到外地,但烧毁又极可惜,于是他便打算将之提炼成吗啡,做为镇静剂在医疗上限量使用,慢慢将之消化掉。
直到产生与上海青红帮接触的心思,吴安平才突然想起,只需再对吗啡略做些加工,便能得到毒品之王毒品,而对十九世纪初全世界任何一家帮会及社团来说,毒品这玩意却是近二十年来最求不不得的恩物。
每二十公斤鸦片,大约可提炼出两到三公斤吗啡,而每两到三公斤吗啡,则又可加工出一公斤到一公斤半的毒品,纯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解放军缴获的鸦片烟土有数万担,按每担一百斤计算,实际数量约为一千五百吨,吴安平准备只留下三百吨供提炼吗啡用,其他一千两百吨都加工成毒品。这样最后得到的毒品,大约有八十来吨。
毒品是一八七四年英国化学家韦特,最先利用吗啡加上双乙酰合成的。但是,这个名字却是德国药厂拜尔在一八年注册的,并且最初十几年也不断当做止痛药和儿童止咳药在卖。将毒品制成药物的,就是拜尔药厂的化学家荷夫曼,而在此十一天前,荷夫曼刚将阿司匹林制成药物。
只需原料充足,要生产毒品其实很简单,靠陇东集团那几条磺胺、阿司匹林生产线便完全能够满足需要,而且生产效率比德国拜尔药厂都要高几倍以至十几倍。
当前毒品的合法需求,全世界每年有两吨,但实际上年产量却有九吨,其他的七吨自然都流入黑市,供瘾君子们在吸食。对药厂来说,这区区九吨毒品的利润,却足占到全球药厂总利润的百分之五,可想而知其有多么暴利。
吴安平查了一下,知道目前作医疗用途的毒品,价格约为每克三到四美分,这虽然已是暴利,但却仍然是遭到管制的法定价格。实际上在地下黑市,毒品的价格虽然仍是每克三到四美分,但纯度却从百分之九十以上,降到了百分之四到百分之五,也就是说,其第一手的卖价就又翻了二十多倍,按美元含金量计算,相当于每两克高纯度毒品等于一克黄金。
吴安平打算生产的毒品有三种。一种是常说的“三号毒品”,棕色糖块状,含毒品百分之三十,主要吸食;另一种是“四号毒品”,轻细的白色粉末,纯度高达百分之九十;第三种其实是将四号毒品,添加一些物质,稀释到百分之五,可间接用来零售,除可采用烟吸、烫吸等方式外,还可间接用来皮下注射。
目前,欧洲的吸毒者还不算很多,但美国却已经是吸毒者的天堂,十几年前是几十万人在给注射吗啡,现在改吸毒品的有六七成,这是德国拜尔公司最大的主顾。当然,中国的吸毒者应该说更多,只不过主要是在吸食鸦片,吗啡、毒品虽然不是没有帮会在卖,但受众还是极少。
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在上海的三鑫公司,其实就是特地用来贩毒的。其主要业务是为国内外进出上海的鸦片商提供保护,同时收取鸦片价值的一成作为保险费,而其另一项业务是对法租界中的鸦片贸易进行垄断。三鑫公司一年的利润约有两百多万银元,差不多是上海市政府收入的三分之一,这三个青帮大佬有所风光,由此可见一斑。
吴安平派人到上海的目的,有部分和支使冯玉祥到武汉的目的相同,除在工业尤其是造船业、航运业要提前布局外,还希望能使“四?一二”事件,不要再像历史上那么血腥。另外,也是要在蒋介石的金融月复地安营扎寨,通过正常或非正常的商业击或者影响江浙财阀,进而削弱列强对中国的金融控制,抵制其对中国的商品倾销。
不过除这些外,他同样有其他考虑。
张树声、马英图带人到上海后,将先以张树声的众多门徒势力为根基,如有可能,再联合张亚樵的斧头帮,雷霆一般扫荡上海滩的二三流帮会,再将所有势力重新整合成一体,对会众进行半军事化锻炼,使之成为黑水公司的外围组织。这时自然需要另寻财路,但帮会的牌子暂时不能丢,对控制范畴内的百姓其实反是种保护。
所谓整合,无非是收买和杀戮,虽然有些血腥,但无论如何都比不上战场可怕,张树声、马英图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枪有枪、要货有货,收拾那些零碎的帮会势力,根本没半点难度。在将这些势力整合的同时,再以毒品的厚利与明暗两方面的武力,诱逼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答应合作,这样便可重组上海滩的地下秩序,与经济手段和军事背景互相配合,实现对上海的隐性控制,以为将来张目。
至于黄金荣三人会否合作,吴安平并不担心。
一来张树声的辈分和声望都足够高,二来八十吨毒品便相当于三四十吨黄金,换算成大洋足有五六千万,他开出的合作条件是,黑水公司只占其中的五成,剩下的两三千万就归他们三人分配,这是一笔天价的财富,他们要有勇气拒绝,也不至于入青红帮厮混了。当然,毒品要换成大洋,还需利用青红帮的渠道,黄金荣三人倒不是干拿钱。
但是,吴安平还有另外要求,那就是这些毒品只准朝国外贩卖,不准流入国内。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自然不会替外国人担心,凭仗青红帮的庞大网络及其洪门一支的身份,要将毒品运入其他国家,其实难度并不算大,只是免不了要与美国致公堂之类的各国华人堂口分润利润。
借助青红帮势力的延长,黑水公司的触角也将伸入世界各地,从而与美国的罗家明及欧美的艾美饰连锁机构搭上线,这样一来,便具备了成长为一个隐性帝国的雏形。而这一网络,以后也将成为海外华人的潜在守护者,并在将来全面扫除帮会之时,为那些有交情打过交道又不愿金盆洗手的帮会领,提供一个还算的退路。
这是吴安平的打算,他这时根本预测不到,日后的华人帮会势力,究竟又反过来借助黑水公司的支持,在各国的地下世界掀起了多大的风暴,而在不得不转型的时候,这些华人帮会又借助或明或暗的国内支持,演变成了怎样一类传奇一样的存在。
包括与李大钊的接触、冯玉祥的使命、黑水公司的上海之行,乃至后面将要说到的与蒋介石的买卖,其实吴安平的所作所为都极具目的性。当然,究竟结果能否真能如他预料那样展,现在来说都是未知数,但棋子一落,必然引无数变化,只需感觉这些变化,最最少不会对自身形成损害,也不会使历史演变得更混乱血腥,那其实就不妨去做,更不妨多做。
如果吴安平的心中明确存在一个战略,那大概是这样的:
以几年以至十年的时间,将西北的势力向向拓展,再由东而南、由西而南,实现西北实力在南亚、南洋以至更南面的汇合,将中国整体包围在内。在此过程中,依托后世的技术、物资及西北本身的展,推动及推进中国社会的整体快变革,使民生、民权化的政治氛围提前出现,使对立党派政治主张慢慢趋同,从而取得民族的整体和解。
而影响并不是非要等到日后才能施加,虽然暂时不能像西北一样,推动展开整体性的建设想划,但透过金融控制、经济带动、资本投资、工薪调整、农业改制等一系列手段,就能够将西北的影响投射到任一区域。这是以势带势、借势压势、因静制乱,主要显现在民心的争夺,而民心正好是政党存亡的根基,谁若不想消亡,就要因势生变,而只需肯变就是好事。
当然,这一盘棋有资格下的其实只有西北及国共三方,而西北握有必胜的底牌,正是居于主导的地位,将迫使国共转变观念,并居中调和。而那些没有自己理念和体系的二流势力,连观战的资格都没有,其若不见机归附三方,那吴安平不介意提前清场,将这些妄想浑水模鱼的提前剿灭,以至可助其他两方将之收服。
总之,从解放军击败西北军之日起,的军政两局其实都已暗生变化,只是西北终究只是中国偏远一隅,除安和军的战争,大概会有明显变局外,其他方面的变化一时间还难以显现。但是,当吴安平向各方插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历史很快就会面貌全非,他再想居中扮演先知,那就非只凭一纸大事表所能办到了。
张树声和马英图等人二月底便从西北出,再有五六天就能赶到上海,而冯玉祥则是三月十号带着警卫团离开西峰的,要晚半个多月,不过两路人马走的路线却是一样,都是由汉中入境四川,再沿长江顺流而下,至武汉或上海登陆。
这两路人马浩浩荡荡,囊中多金,荷枪实弹,装备也算精良,再加上解放军牌子够硬,领面子够大,沿途并无人敢惹。英国人虽然因吴安平缺席审判万县惨案的英军,对西北不太友善,但就算有个别领事馆觉他们来自西北,也因这时麻烦已经够多,并没有特地为难。
张树声、马英图这路人少,又都换了便服,沿途又有哥老会接应,更是顺利。冯玉祥带的警卫团就有些欲盖弥彰,身上穿得是崭新的旧样式的西北军军服,不过这也是不得已,总比两三千个身着解放军黑色军服的士兵,光天化日出现在武汉要好。冯玉祥的身份也有些尴尬,不过有于右任在武汉接应,倒也不会有谁无事生非,硬是要得罪他和他身后的吴安平。
与张树声、马英图同时出去上海的,其实还有一路人,只是他们只能算信使,要将吴安平的信,交到张群手中,再由其转交给蒋介石和蔡元培。不过这方面的事,且放到后面再讲,这里先说说雄才大略如毛择东,为何也终究不免要一起晕。
毛择东这时没在湖南,按说要派人与之接触,也不该往湖南派,但吴安平却恰恰就是将人派去了湖南,而且是在与李大钊会面后的第二天决定的。执行命令的是黑水公司的一个特勤小队,这是最晚出的一批人,而且全部便装并随身只照顾轻武器和军用电台,但与其他各路人马不同的是,这路人随身还带着一个密封的樟木箱子。
他们的目的地有两个。大部分人照顾樟木箱子秘密潜入井岗山,吴安平事先已告知他们,山上有早已安排妥当的一个隐蔽仓库,只是启用的程序稍微麻烦些。这路人上井岗后,当尽快将王佐及袁文才两支绿林武装收服,并凭仗仓库的物资储备,整顿好井冈山附近的社会秩序。另一部分只需三五个人即可,先行潜入长沙县板仓乡,然后再等待进一步命令。
上井冈的人不用说,自然是为影响后来的红军,让他们看看解放军和红军行事的区别,并与毛择东、朱德等人建立交情;潜入长沙县板仓乡的人就有趣了,到夏天毛择东肯定要回长沙进行暴动准备,而黑水公司这三五人,就是要在毛择东离开长沙去指挥秋收起义后,将杨开慧、毛岸英、毛岸青、毛岸龙及杨母接到西峰来。
当然,如果说是西北吴安平的人,杨开慧不一定知道,就算知道也未必同意离开,为达到目的,吴安平将毫不客气借助李大钊的表面行事。就算事后李大钊知道,也不一定会着恼,终究这是在保护领导人的亲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