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受文明程度和地域所限,很多地方人烟稀少,交通不便,外出赶路的旅人常常两三天穿行在荒山野岭而不遇一户人家。虽然沿途有驿站和庙宇可以栖身,但是概率不是很多。
越往北天气越见寒冷,三人身上都裹了冬日的裘皮披风。
折可适是练武人,郁千雪有灵力修为,两人不太畏惧严寒。只有赵顼穿得最厚,还一天到晚冻得咝咝哈哈,悲催模样像一只驻留在石缝里的寒号鸟面对天空鸟整日的哀嚎:哆啰啰多啰啰今天冻死我,明天就搭窝!
“这大冷天的赶路真是要人命,自打咱们上个月走进这个大山里,到了如今的寒冬腊月还没走出去一半。”
因为山路陡峭骡车难行,车老板要几人下车步行一段路。赵顼一下车,寒风立即灌进脖子里,登时打了个寒战,忍不住发出一阵唠骚。
“阁下,今天才腊月初一。”郁千雪眸若清泉,闪着微微的凌厉。“你说的上个月进山,好像是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那也是上个月。”赵顼不服输道。
“眼下不知道是什么地界?”折可适望着周围连绵起伏山峦说了一句。
可惜大宋的地理图册都是军事秘密,轻易不得外传,他只是一名正七品的致果校尉,还不够接触的资格。
车夫是个四十多岁的黝黑汉子,因运送过往客人常走这条路,闻听便接话道:“再走一个时辰就是有名的神汤岭驿站,叫这个名字是因为那有一处很大的汤泉。承办驿站的驿丞头脑灵活,利用汤泉带来的便利建了客栈酒楼和车马行,几年下来赚的钱海了去了。等一会儿三位到了驿站可以歇歇脚泡几天温汤子,去除一上劳累别提多提神了。”他这样说其实是自己想趁机歇上几天,吃苦人虽然泡不起那汤泉,但能借着上天神奇却病延年也是好的。
在古代人们心中,温泉是天神赐于人类的神水、神泉、圣水,久泡可以长寿。把温泉叫做汤泉,雇名思义“汤泉”就是流热水的泉眼。
郁千雪前世常去一些国内有名气的温泉去度假,听到这里有温泉可泡,登时眼睛发亮:“大叔这样了解,感情是常泡汤泉了。”
正在赶车的车夫伸了伸舌头:“我的姑女乃女乃,那汤泉是上天赐给人间的神水,泡一次的花费是我全家老小好几个月的用度。就算我舍得拿出这笔钱,可周身这股土腥味人家管理热汤子的人也不肯放我进去,就是运气好进去了只怕也把别的客人吓得全跑光了。”
“封建社会不公啊!”赵顼发出感叹。
在场的几人只有郁千雪能听懂,她侧头看了看他,眼神晦暗不明:“什么会不公,你是说大宋朝对百姓不公平吗?那好,等他日你当了皇帝去改善这一切吧!”
“好啊,等我当了大宋皇帝就让农民翻身把歌唱。”赵顼满不在乎道。
郁千雪摇头,管理国家大事要是像他说的那样轻松,历朝历代的君主早把中国治理的万分强盛了,晚清时代的中国又怎能沦为西方列强的殖民地。
国家就像一个大帮派,皇帝是一帮之主,大臣是长老护法,当帮主的想让弟子们过好日子就要不断的打击长老护法的利益。长老护法一来气好啊你不让我们过好日子,你这个帮主也别想舒坦了,大家伙合力搬倒他……于是乎政治啦革命啦等等迫害接踵而至。
车夫吓得双手乱摇:“公子却莫拿皇帝说事,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要倒大霉的。”
宋朝没有文字狱,言论自由相对放宽,但当众议论皇帝还是不被允许。
一个时辰之后,驿站遥遥在望。
三人边听着车夫解说,边朝前面望去……
只见山下是馆驿,三四排木质的平房,排列十分整齐,供官府信使和官员来往传递官文和军事情报之用。
山上是温泉,林立着一栋栋朱楼碧瓦,造型美观,专供那一掷千金的旅人挽着美人包个雅间寻欢作乐。
赵顼听了有些讶异:“那神汤岭温泉可还兼做妓院才生意不成?”
“那当然了,这里是通往京城的官道,每年来往做生意和升迁的官员不知有多少?他们又是不缺钱的主,要不这驿丞怎么说脑瓜灵便呢,让客人吃好,住好,玩好,那钱财还不是大把的往腰包里捞。”
赵顼两眼放光,喜道:“那感情好,听说最出色的花魁都会琴棋书画,能歌善舞,我倒想见识见识。”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古代的花魁相当于后世选美小姐,等闲难得一见。
折可适在京城时候常常呼朋喝友去花街柳巷串门子,了解一些行情,笑道:“公子说得那都是顶级的花魁,她们招待的客人要嘛是皇孙贵族,要嘛是名流才子,普通商人就是金山银山摆在眼前有时候人家也未必肯理你。”
“折护卫这样清楚,可见是此中老手。”赵顼大笑,自己可是当朝太子,大宋国除了皇帝就属自己金贵。笑罢摇头叹道:“可惜现在不能表明身份,不过也不差一时,等回京再说,京城的美女那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
两人说得兴起,浑然忘了身旁还有一位云英未嫁的少女。
难怪人常说十个男人九个色,一个不色身体差!就是不色的那个也不是真的不色,是色不起来,因为身体不行,心有余而力不足!
此番论调是郁千雪心头的写照,她一双眸子如盈盈秋水般的注视了二人片刻,嘴角略略含着嘲讽……赵顼倒罢了,姓折的将军平时看着很正经的,一谈到漂亮女人也把持不住了。
折可适面对郁千雪审视的眸光,才省起有些话不该在正经女孩子面前乱说,尤其是那些娼门妓`子的污浊言辞……他被郁千雪瞅得颇不好意思,神情讪讪的:“驿站快到了,你进去歇息一下,这些天赶路辛苦了。”
折可适以为郁千雪会生气,会难过,可等来的是她平心静气的走进驿站……心底微微失望,这是不是说明她不在乎他,对他没有感觉?
驿站大厅很宽敞,是普通饭店的格局,朴素整洁而不张扬。
折可适把赵顼用来掩饰身份的证明拿出来给伙计看,那伙计虽然不识字,但看到上面的印章却不敢怠慢,找来驿丞把证明信函给他看。
驿丞一见之下急忙把信函双手奉还,口称得罪,派人端上茶水点心慰劳。
郁千雪饮了一口茶后,便向驿丞打听几天前可有一对姓郁的母子经过,然后把郁家母子的形貌连说带比划描绘了一遍。
“你是说那对母子我想起来了。”驿丞想了想道:“几天前是有这么一对母子经过,但是他们只住了一晚就急着走了,说是要追赶前面的亲人。”
郁千雪转头朝赵顼睨了一眼,心头不忿,要不是这家伙成天啰里啰嗦,嫌东嫌西,那能走得这样缓慢?
赵顼暗自纳闷,这里不是等级深严古代吗?对方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民女子,明知道他是大宋太子怎么一点敬畏感都没有?
“等进了京城总会见面的。”折可适见郁千雪神情不愉,出言安慰。
郁千雪看了他一眼,心头微暖,能被人关心的感觉很好,不管这个人是谁。
三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向山顶的温泉走去。
山下还是白雪皑皑的景象,一转眼功夫便是绿草如茵的迤逦风光。
两个极端,两种美景,观之顿觉心旷神怡,不枉来此走上一遭。
三人各自包了一个雅间,走进去沐浴。
一池碧悠悠的清水,水雾弥漫,上面漂浮着一层色彩艳丽的花瓣,相互掩映,盈盈生辉……郁千雪月兑去衣服,泡在温暖的香汤中,清澈的泉水映着白女敕如雪的肌肤,想起那首著名的诗句: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试着运一周体内的灵力,自从那次受伤后醒来大约一个月过去了,期间一直没有间断调息治疗,现在修为恢复了一半多,仗着有一颗顶阶法器皓月珠就算此时与同阶修士斗法不会有问题。
郁千雪沉浸在思索当中,不料脑中的那个灵魂突然道:“我一直奇怪你面对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能做到如此坦然的沐浴,你是处女吧?”
郁千雪怔了一怔:“你是我师父,怎么能说出这样不讲究的话?”
“你何时把我当过师父看待了?”冷司阳淡淡的道:“还是你根本就不是处女?”
郁千雪再心智成熟,毕竟是个年轻女子,听他这样一提有些羞涩,停顿了片刻道:“我没找人验过,不知道这具身体是不是处女?”跟他说话用不着装,他不会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把她浸猪笼。
“能说这种话灵魂一定不是处女了。”冷司阳早就知道她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不过他很奇怪,能让身体和灵魂如此完美契合一定还有别的因素。一般修士夺舍后都有一个磨合期,时间也许是三五年,也许是几十年才能发挥身体的最大功用。
冷司阳仍是那种平淡的语气,可郁千雪却从里面听出一丝不屑来,她有些羞恼:“你们男人真是无聊,明明四处发情却总要求身边女人守身如玉。再说了我是不是处女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算老几?”
“我是你师父。”冷司阳淡然道,对她的无礼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来。“我还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你作为女孩家最好懂得矜持为何物。”
郁千雪噗嗤一笑:“好吧师父大人你是正常的男人,虽然我没看出所谓的正常?”
“你是什么意思?”冷司阳声音微冷,透着一股寒意。
郁千雪一点也不怕,跟他混熟了,了解他的性情,外表再严肃充其量也是一只纸老虎。“你见过皇宫里的太监吗?喏,就是那个意思。不过至少人家太监还有身体,你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叫我矜持?”
她的脑海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冷司阳不做声,很可能是生气了。
郁千雪沐浴完毕,便走出房间溜达,时值隆冬,而眼下由于特殊的地里条件,竟是一副花团锦簇的局面,边走边看……正当心旷神怡的欣赏景色的同时,一个挺拔的身影拦住去路。
居然种师道!
只见他一袭黑衣,身材高大伟岸,面容刀削斧凿般的俊朗,明明只有弱冠的年纪,却散发着十分沉稳的气质。
种师道看见郁千雪也很意外,自从他被折可适刺了一剑差点没命,是她救了他,并用那种神奇疗法给他疗伤,对于这个谜一样的女子他一直心存好奇。
“你的伤全好了?”他的眼神很亮,像深秋的湖水一样,微微流露出关心。回想那日她被自己的属下一剑穿胸,他就知道她凭着她的能力一定不会有事。
“嗯,你的伤也全好了?”郁千雪点了点头,过一会儿又问:“你没把我的事告诉别人吧?”因为不愿被人用怪异的注视,她尽量隐藏秘密,对于种师道和折可适还比较是放心的,他们都是历史上的名将,都有做人的原则。
种师道眉头微皱,嘴角紧了一下:“大丈夫一诺千金,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做到。”
郁千雪微窘,她不是不相信他,是因为不知道该聊些什么话题好,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小径旁有摆放着一排石凳,她走过去坐在其中一个,再动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我以为你回西北边塞了,听说大宋几乎每年都要跟党项人打上一两场。”
种师道走了两步,在她旁边的一处石凳坐下,腰板挺直,目视前方,中规中矩一板一眼地就像郁千雪前世在电视里看到的军人形象。
“冬季是不会有战事的,发生战争一般都是春天或者秋天。如果今年冬天特别寒冷,党项人的牛羊冻死不少的情况下就一定会在明年春天到来之时越境掠夺大宋的物资。而秋天是党项人马匹肥壮的季节,骑马征战动作迅速,一般也会趁机越境掠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