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扒下,我就见着魏庄的身体出现了巨大的变化。从他的脚开始,一种有如尘埃般的东西被风吹起,明明魏庄还在那儿站着,身体却显出了与刚才截然不同的状态。就像是被撕去白纸的双面胶,带着模糊的透明感。
我气得火冒三丈,眼前更是发黑,只能干着急道:“魏庄,你能行行好吗?你非要让自己受罪么?你现在这样算什么?!”
我其实想破口大骂的,可话到喉咙口了还是吐不出来,着急地眼泪都流了下来。魏庄没反应,只是伸手用点小把戏将地上的海中玉全都聚拢在了手里,然后一把将我的嘴捏开,那海中玉连渣都不剩地落在了我嘴里。
这东西太硬太膈人,弄得我又是眼前一花,泪水扑哧往下掉,不过这次是被玉石给噎的。宁蚚那帮子人站在边上刚才没动,现在却动了。其中两人忽地飞奔向这面,魏庄是背对我的,我眼睛看到了那两人闪电般的动作,可被这玉石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瞪大眼睛呜呜出声。魏庄立刻伸手给我揉胸口,我却直摇头。
那两人的动作干净利落,要是电影里的武术都这个样子,中国的电影票房绝对攀升。只见他们俩猛地跃起,都提着古时的刀往魏庄劈去。
“嗯!嗯嗯!”我急叫出声,却见魏庄头也不转地空手套白刃,猛地抓住其中一把刀的刀锋,手腕那么一抖,那执刀人便被甩出去十丈远。还顺带着让另外一人的刀锋转了向。
魏庄脸色平静,眼中却含着凶狠地看着我,“这下,看你怎么把海中玉弄出来!”
……
我很囧,还非常无奈。这鬼也不怕我会消化不良,不过消化不良总比丢了命好,所以我更多的还是感动。
“怎么可能?!”宁蚚忽然大叫一声,眼露凶芒地看着魏庄,问道:“你的人魂明明被锁着,怎么可能会动?”
魏庄斜睨了他一眼,这眼中尽是轻蔑。
“不仅仅是人魂。”没想到有一个声音窜了出来,“还有天魂,以及那颗心脏。”我扭头看去,只见秦三跛着脚一点点地向这边走来,手中提了个圆溜溜地物事,有液体不断地从那个物体上滴落下来。魏庄的眼神蓦地更加凶狠,而我的心也抽搐得厉害。
那个东西……莫非是沈小曦?
秦三的身上全是血迹,他抬手将那个圆溜溜地物体扔了过来。那东西在地上滚了几圈,到了我眼前。血腥味十足,全是烧焦的痕迹,血水不一会儿便在它周围积了一小滩。
看到这些东西,我张着嘴发不出半点声音,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掉。
魏庄一把将我的头扭转过来冲着他,不再让我看那个血肉模糊的东西。
“魏少将。”秦三恭敬地叫了魏庄一声,厚颜无耻地说着:“你最好跟我回去,否则我不能保证沈先生的安危。”
“滚!”这个字不是魏庄说的,而是我。我知道这个字没有用,却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字或词更能表达我的心情,我想杀人,我想把这些人都剁了!我想用尽全力把这些人打得爹妈不认,可是我毫无办法,只能逞口舌之利。
“沈曦,你先等着我。”魏庄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便慢慢地站起身,浑身煞气地看着秦三一干人等。而我却一点点地挪向那堆肉,我就是想确认一下这是否真的是沈小曦。
风卷尘埃,血染空气,腥臭和着土味一起吸入鼻腔,我仿佛感受到了墓穴的气息。而这些气息都来自面前这个血肉模糊的物体。
“……沈小曦?”我轻轻地问了一声,而话音刚落,魏庄那边便打了起来。那么多人对上魏庄一个,可那气焰却并不如魏庄强盛。黑色的血与肉渣齐飞,暴力与仇恨共存。我眼里全是泪水,身体却偏偏动不得,不能将这肉团抱在怀里。我只能用额头靠着他,哭泣个没完,像是懦夫。
忽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肉团竟然自己动了起来,慢慢地滚到我肚子那儿,然后钻了进去。我的肚子陡然大了一圈,真像是十月怀胎的女人。恰在此时,秦三那边陡然叫道:“快杀了他!”
他话音刚落,一个小喽啰便提刀向这边砍来。我这手脚残废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刀向自己劈来,却停留在上方十厘米处动不了了!我以为是魏庄,谁知道那个喽啰被移开之后,出现的人居然是白玄。他抹了一把汗,叹道:“好险,幸亏我手快!”
“沈曦!”在他身后的楚御大叫一声,向我冲来,那眼睛就牢牢地锁定了我的肚子,骂道:“我擦!这不是生出来了么?怎么又给钻回去了?当你是袋鼠啊!”他一边骂一边将我扶起来,往他的悍马那儿跑去。
白玄一到,自然更是高下立现。他本身算是景衔的徒孙,算得上名门之后。秦三那群人自然更加不是魏庄和他的对手。我被楚御扶上了车,耳边竟是他的声音。
“你别怕啊!我刚才看见白大师了,正单方面屠杀老王八。”楚御说得很是兴奋,表情甚是激动,“估计他等会就会来了。”
他这话说完,我却不得安宁了。因为这情形有些不对头,要真是白玄一个人就能宰了景衔,叔父还会弄出这么多的弯弯绕?直接把景衔带上去大喝一声:“师兄,揍他!”不就得了?
楚御本来说得挺高兴,见我眉头越皱越紧立刻闭了嘴,满脸惊讶地看着我,问道:“沈曦,你是不是要生了?”
我这满头疑点线索了,被他这么一打扰立刻乱了。只能更加无语地看着他。没想到楚御立刻下车从后车门中拿出干净的毛巾,冲我说道:“你生吧,我给你准备好擦血的了。”
……
我决定还是无视楚御吧,思维回路太跳跃了,我跟不上。我将视线转回魏庄那儿,只见他和白玄各自为营,却依旧将那些人打得落水流水。
正以为我们都形式大好的时候,一个事情发生了,因为太突然,以至于在场的我方人士都没有反应过来。一个浑身浴火的人从天而降,坚韧的大刀插在了地面上,他单膝跪地口吐鲜血,眼神淡定地看着天空。
“师傅!”白玄惊叫一声,就要冲过去。但白絮将刀在地上划了一道,带起的尘埃击中白玄的胸口,将他硬生生弹开。一道惊雷劈下,景衔从天而至,黑气卷成龙形,直刺向地上的白絮,那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楚御更是呆愣道:“怎么可能?刚才还不是这样的。”
白絮被那道黑气撞飞了出去,而景衔这满脸嘲讽地站定,看向魏庄。他先是伸手拂了拂身上的唐装,才背起手向魏庄走去。
“还真是情深似海,”他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他要是不把海中玉给你,恐怕我也变不成现在这样。”
其实按理说他们的话我是听不到的,可这景衔的声音却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一般。我惊恐地透过车窗看向外面,只见他绕着魏庄走了一圈,才笑道:“如果不是你活了一次,你的天魂、地魂还有心脏怎么会属于我?”
景衔说完便回头看了这边一眼,那眼里尽是轻蔑。
“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是荆何,故意将他留在我身边,没想到你看上的是这么个东西。”
魏庄没有回答他,而是表情平静地看向他。
“也是,你对于荆何也没见得有多喜欢,要不以你的手段怎么会不跟我抢。”这话一完,景衔的眼神忽地就变了,炸出了一个响雷,“那么你当初对荆何那么好,究竟是想做什么?”
这个话题……我很喜欢,自然也是伸长了耳朵去听。
“卖国贼。”
魏庄只说了三个字,就让现场的气氛变了。我是知道这件事的,因为荆何临死前跟我说过,只是更主要的问题他还没有说,就挂了。现在旧事重提,自然是有更多的猛料爆出来。但荆何却反而住了口,笑看着魏庄。
他们两人这样眼神相对了半天,反而更加令人不爽。幸好白絮站了起来,一点点地走到了魏庄的身边。他先是叹了口气,才说道:“师傅,当止则止。”
景衔用一脸“我很无辜,我很迷茫”的表情看着白絮,“什么?”
白絮看了他一眼,才说了一句话。
“你若是想长生不老,何必占用他人躯壳。”
景衔敲了敲手机,抬眼问道:“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知你所知,闻你所不闻。”
“沈伯真说的?”
白絮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么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白絮看了他一眼,道:“说来话长。”
我看着这两个人的互动,觉得有猫腻,而更加有猫腻地是景衔接下来的话:“真正有猫腻的不是我,是沈伯真!”
最后那三个字是景衔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表情狰狞而怨愤,让人见这便想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