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妃沉静的眸子淡淡扫了红杏一眼,依然是不看我,漠然道:“赵王府与郡主府素无来往,又兼本王妃身子不爽,请你家主子回罢。”说着,竟是扭头就走,竟无一丝迟疑。我心下纳罕,为何王妃如此冷淡,这般待客,几乎是不近人情了。只是揣度她眼角眉梢的神色,她似乎并非是厌弃于我,而是试图躲避。
萧诺被王妃拉走,心中不快,连声叫道:“祖母,祖母,你为什么不见客人?诺儿还要大哥哥带我去吃芝麻酥糖呢……”
我见她不顾萧诺告诉,脚步飞快,已然远去,口中不觉高声道:“灿灿萱草花,罗生北堂下。王妃莫非全然忘却了当年舐犊情深?”
她瘦削的身子顿了一顿,似在迟疑。我连忙继续道:“幽花独殿众芳红,临砌亭亭发几丛。王妃昔年带着我在靖王府种下的萱花丛,虽未长成,我却始终不能忘怀,王妃切莫忘记。”
赵王妃沉默了半晌,方缓缓转身过来,向我道:“萱草忘忧。如今我将一切忧愁尽数忘记,郡主便当是顾恋那一段幼时记忆,不要打搅我罢。如今我深居简出,自是取一片安静,外界繁华皆与我无干。”
她忘却烦忧,我却不能忘,急急向前跨了一步,恳切道:“王妃明鉴,今日阿琬所求,只是一个真相,绝非打搅王妃安宁。王妃与阿琬父母乃是至交好友,应当知晓靖王……”
“够了!”赵王妃忽而厉声,目光炯炯,竟带了几分狠戾,“送客。”
我心中一动,她如此反应,必然是知晓几分内情,或者是些相关线索,只是出于自保缄口不言。若是我能动之以情,想必她能助我一臂之力也未可知。那门口看守的两个小厮得了令,便将那沉重的大门徐徐关闭。眼见赵王妃如此待我,我心中一痛,再也顾不得许多,玉手狠狠在一扇门上一拍,那门立时发出刺耳的巨响,似是定在地上无法移动。两个年轻力壮的小厮一同关门,也不能使那沉重的大门移动半分。赵王妃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起伏,她定定的看向我,说不出是悲是喜。
我决绝的看向她,冷冷道:“王妃不肯说,我会有办法让你说——只是顾及了昔年两府交情,你对我亦有养育之恩,我再问你一次,当年靖王出征,是否另有隐情?你若不说,休怪我不择手段。”
赵王妃点了点头,神色中有一丝凄迷:“你如今这样子,倒是有几分像你父王了。不错,我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事,但顾念了我这一府老小的性命,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说。郡主有心,便自行探访罢,想从我这里得到只言片语,却是不能。”
缓缓将手掌从黑漆大门上移开,坚硬的桃花心木门上居然留下浅浅的掌印。我幽幽一笑,道:“世态炎凉,我如今才算看明白,王妃昔年口口声声慈爱,竟是虚假不堪。”携了谦儿的手,向红杏道,“留下三百银子,我将赵王府的门拍坏了,总要留下修缮之资罢。王妃怯弱,自家门户都保全不了,我也不能指望其他。”
红杏依言将银票取出,递与那看门的小厮,小厮却不敢收,只看着赵王妃的脸色。王妃似笑非笑,似泣非泣,单薄的身子在日头下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