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爷就静静的在书房坐了一夜,到了第二日才收拾了心思,把自己打理妥当,可这眼下的青黑却怎么遮都遮不住!
八爷也不在意,反正今日休沐,也就闷在府里不出去了。可偏偏事与愿违,宫里面皇后念着儿子了,八爷心里明白,这皇后八成是有什么事,非常无奈的顶着这副尊容进了宫。
一进坤宁宫,八爷看皇后下首坐着个命妇,认得,这是那拉皇后的额娘,旁边儿站着个圆圆脸的小女孩儿,一看就是个活泼灵动的。
八爷心里就明白了,心下一声申吟,皇后这是又被人给当了枪了!至于是谁?还能有谁?永瑆,昨天太后回宫,你今天就来算计爷!皇后,到底谁才是你儿子啊!
果然,皇后一番话说了,无论这话说的多有技巧,其实这意思还是那么回事,就是从乌拉那拉家选了个庶出女儿给你做个格格。
八爷心里面万分痛苦,皇后你怎么一个劲儿的给爷拖后腿儿!好在福晋是太子二哥!这要换了上辈子那个性子的,爷和富察家就这么生生的被你给插了根刺!八爷看了一眼那尔布的夫人,脸上是笑眯眯的应了,然后随便找了个借口把这人送走。
八爷才敛了笑,摒退了周围闲杂人等,“皇额娘,怎么想起给儿子添格格?”
皇后笑眯眯的,“若不是永瑆提醒,皇额娘还没注意,你福晋没出月,周围伺候的怕不可心,还是皇额娘自己添给你的才放心。你福晋是个大度的,你不必担心。”
八爷算是真明白了,什么话你和皇后绕着弯说,她不懂!当下笑道,“还真是劳烦十一哥了,可是这福晋没出月,额娘就添人给儿子,不是生生的打富察家的脸面么?”
皇后是直爽性子,可是并不傻,眼神就有些疑惑了,“十二,你的意思是?”
八爷是真不想在和皇后费这个心思了,不然迟早得在这儿栽一把,“在皇阿玛跟前,儿子本来就不如五哥一般得皇阿玛欢心,若是在失了富察家的依靠,儿子这个嫡子在宫中朝堂该如何生活?”
其实情况根本没有八爷说的这么严重,但是示之以弱才能让皇后彻底明白自己的处境。八爷这句话让皇后想起了昨日慈宁宫中弘历说过的那句五阿哥是大清最尊贵的皇子,皇后的脸色霎时就变了。
皇后有些犹豫的说道,“富察氏已经是你的福晋了,一荣俱荣的,难道还能放着你不管?”
八爷笑笑,“富察家是真正的忠臣直臣,就凭这一点才得了皇阿玛青眼,是儿子借人家富察家的势,可不是富察家借着儿子搏上位!”
八爷看皇后还是犹犹豫豫的,又加了一句,“我知道皇额娘的意思,可是额娘以为永瑆就真的和我们一条心?无论何时,十二才是您亲生的孩儿,总不会害你的。”
“你的意思是永瑆不怀好意?”皇后的眼神有些震惊。“不可能的,他五岁的时候来坤宁宫,我一直把他当亲生儿子一般疼爱,他有什么理由害我们?”
八爷摇头,这皇后笨的没边儿了,“不是害您,是害我。我是嫡子,他是皇后养子,如果没有了嫡子,或者嫡子被彻底的厌弃,那么宫里面可就数他身份尊贵了。说句大不敬的话,在皇权面前,皇额娘您认为他会怎么选?且不说十五的身体如何,就是他母妃的身份只要皇额娘稳坐后位,十五就没有任何可能。”
八爷索性把事情一次说清,“五阿哥那个样子,纵然是皇阿玛再宠爱,日后也不可能的。那么皇额娘认为还有谁有可能呢?”
皇后迟疑道,“可是他现在还没领差事呢……”
“他的同母两个哥哥可都封了王的,”八爷是真真正正的恨铁不成钢了,干脆的又加一把火,握紧了手,指甲嵌进肉里,“更何况,儿子绝对不会放过害死永璟的人!”
“你……说什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皇后腾地站起,一把就扯住八爷手臂,“你说永璟的死……可那是他才五岁!再说,不是魏佳氏那个贱人做的么?”
八爷笑了,笑的飘渺恍惚,抬手覆在皇后手上,“魏佳氏?那时候她刚生下永璐,她再谋算难道还能未卜先知?皇额娘,你还不明白,永瑆是什么时候来坤宁宫的?那是永璟去了之后!如果他来时永璟还在,你对他是不是还会这么好?你把对永璟的心思都转移在他身上,对他尽心竭力,这才是淑嘉皇贵妃她要的!皇额娘你对永璟的这番慈母之心和当年皇阿玛对永璟的宠爱之心就是害死永璟的催命符!”
皇后听了这话如遭雷击,“你是说……”
“皇额娘,你想看证据?儿子那里还有呢!淑嘉皇贵妃和四哥这一番算计可是成功的很!若不是这两年儿子渐渐得了皇阿玛青眼,永瑆在皇阿玛跟前那就是尊贵的!皇后养子这几个字足够做很多事了!”八爷扑过去抱住皇后,“皇额娘,您忍心让永璟的死给他们做嫁衣?儿子心疼啊,永璟那是儿子的亲弟弟,儿子要给他报仇雪恨呢!”
皇后泪水连连,抱着八爷泣不成声,八爷又狠狠心加了几句,“要是儿子有个万一,永璟是仇怎么办?皇额娘难道还要为了永瑆舍了十二不成?”
“儿子隐忍至今,就是不想皇额娘伤心,可是时至今日,儿子实在不能再瞒着您了!永瑆这些日子算计连连,儿子和他早就撕破了脸,他找了老佛爷做靠山,处处给儿子添堵,儿子若是再和富察家闹翻,咱们母子在宫中如何立足?”
皇后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说老佛爷给他做靠山?老佛爷不是最疼五阿哥吗?她对额娘,对你也是尽心的,怎么会?”
八爷万分无语,只能泪眼婆娑的道,“额娘,老佛爷若是真疼五哥,昨天怎么会对五哥房里的事儿半点不问,由得五哥失尽了人心!难道额娘还不知道五哥宫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五哥和儿子那就是永瑆的挡箭牌!老佛爷若真的对额娘尽心,额娘在宫里怎么会被令贵妃压制?令贵妃耀武扬威,额娘处处受气的时候老佛爷在哪儿?可曾真的为额娘说过一句话?额娘难道还不明白?说句不敬的话,若是日后有个好歹,额娘和儿子失了势,她才能把后宫里面的权利牢牢的抓在手里!”
皇后摩挲着怀里面少年的头发,“是额娘没用,什么都不懂,让十二你受苦了……”
八爷抬手拿了帕子替皇后擦擦脸,“儿子不苦,儿子只怕有个万一就再没机会给永璟报仇!额娘,为了永璟,为了儿子,您要保重啊。只是儿子和永瑆早就势如水火,若是儿子有个什么万一,额娘你日后……”
皇后抬手掩住了八爷的嘴,“十二,你长大了,这些事情心里面都有成算,额娘很放心。可惜额娘没用帮不上你什么忙,还给你添了乱……”
“额娘说而什么话,只要额娘稳稳的坐在后位之上,儿子就有本事让谁也动不了咱们母子!”
皇后拍了拍八爷的手,“十二,你放心,额娘为了你为了永璟,这个后位一定会稳如泰山,永瑆以后再也骗不了额娘了……金氏让额娘给她养了这么多年儿子,这个仇一定要报!”
八爷一听这话,心里很无奈,这皇后的手段……八爷很怕,她把自己折进去,只能道,“皇额娘,而今老佛爷看着呢,咱们不能轻举妄动的!”
皇后看了看八爷担忧的眼神,心里难得的明白一次,“十二,你别担心额娘,额娘以前是糊涂,可是这回额娘是真明白了,只要额娘什么都不做,稳稳的把持这后位,就不会有人能越过额娘的十二,就是永瑆也不行!”
八爷心下稍定,又适当加了几句,让皇后彻底的明白她的处境,八爷才长出了一口气,皇后啊皇后,爷都和你说的这么明白了,你可千万别再给爷添乱了……
皇后抹了抹眼睛,“那个额娘娘家的小女孩儿额娘这就给他们送回去,不能因小失大。”
八爷听了这话是相当的无奈,谁都知道你要来的做什么的,连内务府那边儿你都打过招呼了,然后又给人送回去,这不是明摆着说十二阿哥瞧不上你乌拉那拉家么……纵然是母族也不能这么折人家脸面的!
“不必,儿子带回府里去,这个人儿子有用。福晋是个明理的,儿子和她说清楚了,她定不会为了这个和儿子起嫌隙。不过……”八爷拍了拍皇后的手,“以后可万不可如此了,额娘的娘家本就是额娘的亲人,实在不必要用这种手段来拉拢的……”
皇后被八爷这话说的脸色一红,明白自己的心思又落了下乘,也明白了这永瑆确实是没安好心,怪不得自己额娘今儿脸色都有些不对,看来日后还得好好的安抚斟酌一番。八爷还真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让皇后对自己的信心大增。
八爷又好好的安抚了皇后一番,才无奈的领着这么个小女孩儿回了府……坐在马车里,八爷揉着眉头,爷是真的不能再这么由着永瑆了,本来还打算让他给爷挡挡风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