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湖西岸,时光神殿
强烈的高原阳光,使天空看起来湛蓝而明亮,干净得一尘不染。一朵朵飘渺的白云,把一座座山头拥抱在她的怀里。巍峨挺拔的山麓上,生长着层层嶂嶂的杉树和雪松,深浅不同的绿色交叠在一起,显得纷繁复杂,却又和谐而完美。
碧绿清澈的月亮湖水,在山脚下荡漾,湖中的点点帆影隐约可见。湖畔女敕绿的草地上,随处盛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随处都是悠闲吃草的牛羊,星罗棋布的帐篷散布其间,风景优美得如诗如画。
上百座气势磅礴的巨石建筑,静静地耸立在陡峭的山崖上,高傲地俯瞰着凡人们的悲欢离合。数千名祭司僧侣居住在这离太阳最近的地方,用虔诚的祈祷和盛大的祭典侍奉着伟大的太阳神英提。无论春夏秋冬,前来朝拜的信徒总是络绎不绝。幽暗深邃的殿堂中,到处都飘散着醒神的熏香,时刻回荡着赞美太阳神的歌谣。
巍峨壮丽的雪山,静谧柔美的湖水,庄严肃穆的庙宇,悠长的钟鼓号角,如潮水般恢弘浩大的颂经声,让每一位来访者都感觉自己的心灵被洗涤得清澈纯净,远离红尘之外,超凡而又月兑俗。
这里是马兹卡大陆的两大宗教圣地之一,太阳神英提在凡间的居所,伟大而不朽的时光神殿。它是全体三千万印加人的精神寄托,在过去的千年时光里,无论高原上地酋长们如何征战杀伐。时光神殿总能超然物外,保持着亘古以来的宁静与神秘。
但是,再怎么超凡月兑俗的圣地,终究回避不了人世间的勾心斗角、杀戮血腥。而再怎么虔诚的信仰,也阻止不了侵略者的魔爪。
千年的宁静祥和之后,残酷地战火终于烧到了时光神殿脚下。
隆隆的炮火打断了浑厚的颂经声,呛人的烟雾驱散了淡雅的熏香味。高大宏伟的庙宇间。成群服饰奢华的祭司惊惶地来回奔走,呵斥仆役们收拾各种财物细软;满脸血污、神情坚毅地士兵擦拭着各自的武器,准备进行最后的抵抗;前不久刚刚来到这里寻求庇护的难民,再一次抗起了行李包袱……到处都是人心惶惶,一副大厦将倾的模样。
“停下!你们这些混蛋,都给我停下!”
一个瘸腿的老头拄着拐杖,巍巍颤颤地从最大的那座殿堂内走了出来。站在雕琢精细的大理石台阶上开口呵斥。他身披一块油腻肮脏的破布,头顶插着几根褪了色的鸟毛,脸上涂着红白黑相间地彩色粘土,怎么看都是一副街头乞丐的模样。但是外面的人们见了,却纷纷对他弯腰行礼,神情恭敬无比,连气都不敢出一下。
老头威严地扫视着殿外的众人,以及广场上大大小小的箱子和包袱,眼中顿时折射出了阴沉的光芒。
“看看你们的丑样,啊!还像是太阳神的仆人吗?在我闭关修炼地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们慌张成了这副德行?”
“曼努埃尔大祭司,十万精灵军已经杀过来了,这次可是十万人啊!阁下。”一名身穿紫袍的年轻祭司站起身来,大声回答说,“高山之王的军队刚刚被击溃,敌人的先锋部队快要攻上山了!我们要是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糊涂!如果我们不离开这里,确实会遭到敌人的攻击。但如果我们从时光神殿撤退。则将会面对世人地羞辱和责备!身为太阳神最忠实的仆人,你们怎么能让神明的人间居所落入亵渎者之手?”
曼努埃尔用着年轻祭司的脑袋,疾言厉色地破口大骂道。年轻祭司被打得头破血流,但却不敢有丝毫的反驳。其他人的脸上多少也有几分不自然的愧色——曼努埃尔作为曾经执掌时光神殿数十年,备受太阳神英提恩宠地大宗师。虽然他眼下并非神殿地首席大祭司,但威望却犹在其上。再怎么心高气傲的祭司,在这位老前辈面前,也只有俯首帖耳地份。
而且,在这个时候放弃时光神殿逃跑,确实是非常不地道。
“跟我来,你们这些懦夫!我要亲眼看看那些亵渎太阳神的敌人!”
曼努埃尔气呼呼地举起手杖。一瘸一拐地走下了台阶。众人纷纷起身跟随。簇拥着他从神殿门口来到一个巨大的露台上。他扶栏俯瞰,眼前的视野顿时豁然开朗。山下那地狱般的恐怖场景。完完全全地展现在了他面前。
火光!漫天的火光腾空而起,黑灰色的烟柱扶摇直上,直窜云霄,艳红的火舌足有几十尺高。虽然隔的还很远,也能看到红色的火星在空中飞舞爆炸,令人不自觉后缩几步,好象那炽热的气浪就要舌忝到自己的身上来一般。
看到满眼的烈火和浓烟,曼努埃尔顿时倒抽了一口混合着烟尘的热气。
时光神殿的山下,原本是一个人口近万的镇子。终年来往不绝的朝拜者,以及山上的数千僧侣,让这里变得异常繁华。镇里到处是鳞次栉比的客栈,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集市,满街都是兜售神像和护身符的小贩。
许多豪门贵族,也在这里置办了豪华的宅院,留守了亲信官吏。这既是为了在朝拜祭祀的时候有合适身份的地方歇脚,也是为了在第一时间得到时光神殿的意旨,还有点驻京办事处的味道。
但是,这一切的繁华与热闹,现在都已经消逝在了熊熊烈焰之中。
曼努埃尔从头上拔下一根羽毛,轻声念颂了几句祷文,山崖下的景物随即扭曲拉伸,荡漾起了一圈圈的波纹。然后,烟雾遮掩之下的战况,全都在放大之后被清晰地浮现在他眼里,看得老人一阵心惊胆战。
燃烧的街巷中,穿着绿军装的精灵军、灰军装的土著伪军、黄军装的印加军队,还有服饰五花八门的各式杂牌军,全都跟疯子似地狂叫着,在瓦砾和烈火中扑跌腾跃。一张张被烟火熏黑的脸上,凶狠的眼睛正在炯炯发光,仿佛是一群失去理智的丑陋魔怪,在烟火里笨拙地跳着死亡之舞……
一个个已经陷落的贵族宅院里,那些描绘着历代主人武功与荣耀的雕像壁画,正在火焰和烟尘中申吟崩解。凶残的入侵者们提着血淋淋的大刀,在残墙断壁之间翻找着金银细软。来不及逃跑的女眷们发出了凄惨的哀号,被蛮横的大兵狠狠地践踏在地上,肆意地玩弄凌辱,然后一点点地断气……
微波荡漾的月亮湖上,几艘双桅炮舰正轰击着岸上的精灵军,水面上腾起一团团白色的硝烟。这是印加海军在失去全部优良港湾之后,所幸存下来的最后残余。尽管水兵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限于射程和水深,大部分炮弹都远远地落在了湖滩上,只是徒劳地炸出一串冒着青烟的泥坑……
呛人的黑烟中,曼努埃尔模着长长的胡子,渐渐冷静下来。他并不是一个只知死啃教义的老学究,而是一员曾经指挥神殿卫队征讨四方,反击精灵入侵的沙场老将。虽然早已不再带兵多年,但那份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并没有被安逸的生活消磨掉多少。
敌人确实已经兵临山下,并且在镇内纵火烧杀,造成了极大的混乱与恐慌。但是仔细观察之下,他发现精灵军目前投入的兵力也就是一万多人,和前几天那次失败的进犯相差无几。而且其中大部分是新近裹胁的叛徒和玛雅人伪军,真正的精灵族部队最多也就是一千左右,战斗力并不如何强悍。
精灵军应该没有正面击溃驻守于此的五千王室精兵和三千多贵族私兵,而是寻找到了防线上的某个漏洞,趁隙钻了进来……曼努埃尔在心中作出了这样的判断。己方虽然一时阵脚大乱,陷入了被动之中,但有生力量并没有损失多少。如果有效借助地形的话,依旧有转败为胜的机会。
然而,令老人感到困惑和愤怒的是,在这片炼狱般的残酷战场中,似乎少了一些理应出现的身影……
“神殿卫队呢?战斗祭司呢?为什么我没看到这些家伙在为了保卫时光神殿而战?谁来告诉我,他们全都到哪里去了?”
曼努埃尔转过身来,怒气冲冲地对众人高声喝问。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那个被打破了头的年轻祭司站了出来,巍巍颤颤地地应道。
“禀告阁下,首席大祭司苏梅克大人见敌军势大,已经带着典籍和财宝先行转移……为了途中的安全,大部分的神殿卫队和战斗祭司都要随行护送……”他吞吞吐吐地说,“我们奉命收拾剩下的东西,所以迟走了一步……苏梅克大人没有和您说过吗?”
听了这番解释,曼努埃尔顿时感觉眼前一阵发黑,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大理石地砖上。
“苏梅克,你这个无耻的软骨头!你居然辜负了太阳神对你的恩宠!你一定会受到神罚的,太阳神将会把怒火和雷霆统统都降临到你的头顶上!”他声嘶力竭地大骂起来。
众人听了,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泛红,气氛一时间显得非常之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