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远离战场,人就越好战。所谓爱国之心的旺盛程度,通常都是与自身距离战场的远近成正比的。
当丹尼尔中将蹲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啃着发霉的黑面包,百无聊赖地数起了虱子的时候。就在咫尺之遥的同一座城市里,正隆重地举行着一场极为盛大的庆功舞会。
隆隆的礼炮声伴随着仪仗兵的整齐脚步,划破了这座空城的宁静。几条满是弹坑和瓦砾的主要街道,被奢侈地使用化石为泥法术填补得平整如镜。特库姆塞遗留下来的狭小宫殿,也被各种魔法与幻术装饰一新——苗圃里催生出了反季节花卉,游廊上缠满了淡雅的藤萝,喷泉中映射着活动的三维全息影象。而宫殿前的大广场上,甚至长出了一棵足有二十层楼那么高的速生型世界树!
不愧是老牌的超级大国,这么多魔法浪费起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依仗着世界第一的随军德鲁依数量,精灵军的工程兵部队和魔法支援部队,几乎是在库斯科城的废墟上重新搭建起了一座充满精灵风格的新城。繁花似锦,雕塑林立,空气中飘洒着清淡的芳香,街道间回荡着严肃的军乐……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仅仅在几天之前,这座貌似生机盎然的花园城市,还是一个由断壁残垣和尸体所构成的残酷修罗场——从印加人主动放弃都城到现在为止。也不过区区半个月而已。
当然,如果监狱里地丹尼尔中将有幸亲眼目睹这一奇观,他的第一反应绝对不会是惊呼或者赞叹,而是歇斯底里的骂娘——既然搜罗到了这么强大的魔法战力,为什么不早一点派到前线投入战斗,反而把他们无谓地留在后方,做些对战争一点意义都没有的闲事……很显然,像他这种庸俗粗人的看法,诸位高贵的“国家栋梁”们是绝对不会理睬的。
作为召开庆功会的主会场,王宫的大殿自然被装点得更加奢华。原本只是打磨光滑地青石地面上。铺设了厚厚的羊绒地毯;用于照明的蜡烛和火把,也全部换上了精致的琉璃魔法灯。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叫不出名字地珍奇菜肴,彩色糖果组成的飞鸟和蝴蝶在桌椅之间缓缓飞翔,伴随着乐队演奏的节拍上下跳跃……如果特库姆塞能够偷偷溜回这个他住了二十多年地地方。恐怕也会在目瞪口呆之余,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吧!
参加此次宴会的人员,主要是克鲁泽元帅在指挥部的参谋军官和文职幕僚。至于实际参与攻城作战的一线指挥官,则基本上都因为“仪容不佳”而被谢绝入内。为了平衡性别比例,宴会的筹办人还用大价钱从后方的“高级俱乐部”紧急雇佣来一大批交际花。
迷离梦幻的彩色灯光下,这些多半是混血儿地风骚美人穿梭在盘盏之间,时不时地寻找合适的异性进行亲密交谈。每当舞曲奏响的时候,她们便和附近的某位男士翩然起舞。不时有红男绿女成双成对地中途离席,到宫殿里的某些隐秘角落。去做一些少儿不宜地美妙事情……所有的一切,都很符合这个时代的糜烂风俗。
作为宴会的东道主,踌躇满志的克鲁泽元帅穿上了他最华丽的一件军礼服,并且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勋章,使得其防御力几乎堪比附魔铠甲。在接受了部下们的一番阿谀奉承之后。他便坐到了原本属于特库姆塞的黄金王座上,一边羡慕地看着下面莺歌燕舞,一边调戏起了身旁俏丽的小女仆——即便身为寿命漫长地精灵,八百岁地克鲁泽元帅也实在是太老了,已经没有办法和年轻人一样活泼好动。如果硬要他下场进入舞池的话,怕是没几个来回就得闪了腰。
当然,这并不妨碍他在女人面前自吹自擂,上下其手。仅仅三个小时里,克鲁泽元帅就给四个稚女敕青涩地半精灵小姑娘破了红,其中一个小时还是同时对付两名姐妹花——貌似那些性功能比较疲软的男性。都是特别喜好推倒萝莉的……
随着授勋仪式的到来。舞会进入了这一天的最。面对着这么多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有功之臣”,克鲁泽元帅非常慷慨地大撒了一把勋章之雨。这勋章雨的覆盖范围实在是太大了。甚至于一些根本就未曾离开过永聚岛的家伙,也因为“赞画军务”有功,而获得了各种各样的“优异服务勋章”。
至于已经被严重拖欠的军饷,还有被挪用了个干净的抚恤金,则根本无人理会——新上台的精灵女王权位不稳,处处都要倚靠他们这些掌握兵权的殖民地军阀。不趁着这种时机从军费里面捞个够饱,那简直是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不仅如此,这些在战报上“功勋赫赫”的“英雄”们,假如偶尔在闲聊中提到那些真正在前线苦战的官兵,还会用上极为不屑的语气。
“听说丹尼尔和帕里斯居然从战场上逃出来了,这两个废物还真是没用呢。明明带了七万大军,却连特库姆塞的四万土著也对付不了,真是丢脸都丢到家了……”
一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借着几分醉意,对着一伙狐朋狗友高声嚷嚷起来,“图卢斯元帅还要我们给这两个败军之将举行凯旋仪式!就是护短也没有这种护法吧!“确实如此,这两个废物只知道一味地要求补给物资,把马兹卡大陆各地的骡马都征集光了不说,连各大教会都被他们逼得派遣了足足四十条龙参战……结果呢?统统赔了个干净!这两个废物真是死有余辜!”一名英俊的年轻上校手端酒杯,愤愤不平地说道。显然也很有进化为愤青地潜质。
“说到一味地要求补给物资,好象我们这边的部队也是如此啊!”一个文职幕僚皱着眉头插嘴道,“叫他们上山去清剿土著人的残兵吧,一个个都借口弹药匮乏,死也不肯动弹!勉强给他们把弹药补足了,又要求结清军饷,不见现钱就拒绝开拔!”
他恨恨往嘴里灌了一大杯鸡尾酒,然后又继续骂起了那些抗拒“潜规则”的刁兵,“不就是少发了半年么!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军队里可是管吃管住的。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而且明明还有许多土豆,他们却死气白赖地一定要吃肉,不给就闹事!哼哼,这些混蛋的要求我一条都不答应。假如他们下一次还敢闹事的话。我就建议长官直接上督战队了!”
“诸位,以我作为一个父亲的经验来看,过于宠溺孩子和士兵的话。都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某位身躯近似于球型地军需官,一边咀嚼着喷香酥脆的炸螃蟹,一边含混不清地说道,“年轻人嘛,不多受点苦是绝对成不了才的。只有在血渍和泥浆间打滚,经历过死亡与饥饿的考验,才会让他们更加健康地成长嘛!”
“说得好啊!没有比战场更能锻炼年轻人地学校了!饥饿与负伤都是受益终生的宝贵经验。至于军饷……我们也都是为了他们多学习一点经验啊!当兵的要是有了钱,就都不想再打仗了。我们这样为他们着想,这些不知感恩地家伙居然还敢抗议……他们把军队当成是什么了!”另一位最近从抚恤金中捞到撑死的军需官也忙不迭地出声附和。
“我们没必要轻信他们的那些过分要求,这些混蛋吃得太饱就会想打瞌睡了。假如他们感觉肚子饿而手头又紧的话,就应该动动脑子去掠夺土著人的粮食和金银。而不是只知道朝着上司伸手——我们又不是这些混蛋的保姆!”
“没错没错,是得给那些娇惯的士兵一点颜色看看,免得他们都养出了目无上级地坏习惯!”众位军官纷纷点头称是,认为应该把部队的纪律教育当作近期的重中之重。
在这些讴歌着忍饥挨饿与无私奉献的家伙面前,是鱼子酱、龙虾、螃蟹、海参和金枪鱼等等组成的广阔平原,以及由葡萄酒、香槟酒、啤酒、鲜榨果汁和热可可堆成地小山丘。和许多平庸的上位者一样,他们同样也把麾下士卒的死活看得轻若鸿毛,贱如粪土。
奉献和忍耐是其他人的事,高高在上的老爷们只负责享受。军饷、补给、战利品乃至功勋,一切好东西都属于潜规则的范畴。即使政权更迭。战争频繁。这些殖民地军队的习气依然没有任何改变,甚至由于监察手段的暂时瘫痪。而显得更是变本加厉。
夜幕低垂,豪华的宫殿中依旧通明,充满了欢声笑语。而在不远处的精灵军营地里,却是哀声遍地——伤员们拖着腐朽地残躯,奉上瘪瘪地钱袋,乞求那些刻意勒索的牧师对自己施加更多治疗;几个月没有领到军饷地士兵们,发现口粮竟只剩下了发芽的土豆,气得诅咒起了那些挤占运粮船舱位采购海鲜的可恶上司;累到月兑力的随军魔法师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着劣酒,借着醉意痛骂那些将他们当奴隶一样肆意支使的贵族军官……
更远处的黝黑山林之中,数不清的印加游击队正瞪红了眼睛,望着失陷的家园,开始进行起了出击之前的最后准备……
旧的秩序即将崩溃,新的洗牌即将开始。不到最后一刻,谁都无法确定自己能否得到命运的青睐。
无底深渊阿兹格拉特银色宫殿
在漫长的岁月中,永恒的苍夜在无底深渊孕育了无数强大的恶魔。他们虽然不老不死,但其中的绝大部分还是先后夭折了——要么死于自己的兄弟姐妹之手,要么死于无底深渊极端恶劣的环境,要么死于同地狱魔鬼之间无休止的血战,还有极少一部分死于正义势力的讨伐。只有为数不多的那么几个终极成功者,才能最终成为威风八面的恶魔领主。
这些恶魔领主各具特色,比如长着两个脑袋的恶魔主君狄摩高根,没有真实身体的影魔女王瑞克丝萨丽,肥胖如猪的亡灵君王奥喀斯,拥有三个头颅的腐尸女士杰弗吉安……等等。但是对于主物质位面的人们来说,在所有恶魔领主之中,影响力最为广泛,名声最为响亮的,莫过于六个指头的乌黯主君格拉兹特了。
在经历了无数次战争、结盟、叛乱和欺诈之后,这个“最像魔鬼的恶魔”成为了深渊中的头号势力,其统治范围已经囊括无底深渊的第45,46和47层,被统称为阿兹格拉特。著名的银色宫殿同时跨越这三个层面,它是格拉兹特的统治核心,关系着整个领域的平稳。如果格拉兹特失去了银色宫殿,几乎就意味着乌黯主君失去了他的全部三个层面。
幸运的是,银色宫殿绝对算得上是整个多元宇宙最难被攻克的堡垒之一。大批弗洛魔巡弋于天空之上,无数的恐怪守卫着地下。宫殿本身则是由格拉兹特从天堂山取来的白石铸造而成,坚韧无比。据说,为了获得这些夙敌地盘上的石头,格拉兹特曾经欺骗了整整一个城市的星界使徒进入矿山为他挖掘白石,并不知不觉的把这些石头输送到了无底深渊。
尽管建造者是邪恶混乱的恶魔,但银色宫殿却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多元宇宙之中首屈一指的美景。整个银色宫殿在外观上以银色、白色或者象牙色搭配,虽然偏冷,却不失明快,在精致中透出富丽堂皇。在银色宫殿中有多达66座象牙塔,每一座都有各自的作用。这些象牙塔将银色宫殿点缀得越发奢华,倒映在清澈的湖水之中,看起来仿佛幽冷的梦幻城堡。
在这些漂亮的象牙塔中,最受格拉兹特喜欢的莫过于白银礼堂了。这座象牙塔拥有无数的镜子,由一群镜影魔蝠负责守护。每当格拉兹特感到内心空虚或踌躇满志时,他就会前往白银礼堂,以寻求心灵的祥和平静,或者策划新的战略与阴谋。
时隔多年之后,格拉兹特终于又一次感觉到了踌躇满志。
所以,他来到了白银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