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冲天的烟柱冉冉升起,共同构成一幕完美的末日图景。
曾经繁华喧嚣的内河港口,此时只剩下一片破败凋敝的景象,仿佛一位被卸了妆的丑妇人,抬眼望去,满目皆是疮痍和凄凉。
一幢幢华美高大的建筑物,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轰然倒塌;一条条空旷的大街小巷里,到处飘散着黑色的焦糊尘屑;那些极度惶恐的人们,就仿佛急于逃离沉船的耗子一般,在拥挤的街道上尖叫着彼此践踏。任何试图维持秩序的家伙,都在这混乱的洪流面前被顷刻碾碎。
然后,大批穷凶极恶的暴徒挥舞着刀剑,从四面八方蜂拥而入。这座精灵军大本营行辕长期驻扎的蒂卡尔城,内陆地区精灵民数量最多的城市,迅速被淹没在一片滔天血海之中。
……
赶在本季度第一场暴雨降临之前,祥瑞号运载着两万印加禁卫军,沿麻麻里河顺流而下,并且附近乡村近十万部族武装的协助下,联手杀进了这座古老而美丽的城市。士兵们倚靠在战舰甲板的栏杆边上,隔水眺望,那巍峨高耸的太阳金字塔和月亮金字塔,比摩天大楼还要高的精灵世界树,以及艾伦妮塔公主曾经下榻的奢华行宫,一时间尽收眼底。
在这些气势汹汹的攻击者面前,蒂卡尔城守军的抵抗极其微弱——精灵女王已经在两天前带着她最后的军队,从水路继续朝着下游方向逃跑;而大本营行辕所属的军政要员,甚至在精灵女王到来之前就跑了个干净;等到特库姆塞率军杀来的时候,依然留守在城中的职业军人,就只剩下了因为渡船不够而被抛弃的几百名幼年军校实习生而已。
凭借着这样一伙可怜的童子军,想要挡住十几万大军铺天盖地的水陆夹击,无论怎么看都是痴人说梦。而事实也是如此——不明就里的攻城部队仅仅放了一轮炮,这些倒霉地未成年精灵就统统放了鸭子。其中的一大半被炮弹的爆炸声吓得精神崩溃,抱着脑袋在城里狂呼乱窜;另外一小半则是被炮火刺激得热血,纷纷端起刺刀就朝敌阵发动了自杀性冲锋,结果自然是不出意料地全军覆没。
伴随着一面面精灵绿叶旗被降下和扯碎,十多万联军轻易占据了这座被弃的城市。
接下来。便是令人发指地血腥暴行。
“这真是……太残忍了。”
站在雄伟地太阳金字塔和月亮金字塔之间。那条著名地亡灵大道上。菲里看着四处冒起地烟火和地面滚动地人头。听着凄惨地哀号与疯狂地咆哮。闻着熏人地血腥味和腐臭味。嘴角忍不住连连抽搐。差一点当场呕吐起来。
在这之前。菲里一向自认为心理承受能力还算不错。在昔日地战场上。他曾经下令集体处决过投降地战俘。也曾经纵兵劫掠过敌方地城镇。前不久在昌昌城地废墟里。还亲眼观瞻过大屠杀之后地惨景。当时虽然有点震惊。但似乎也有什么特别害怕地感觉。
但是。他从来没有设想过。会有一场血流成河地大屠杀。就在自己地眼前发生!
而自己竟然还是屠杀者的帮凶……实事求是地说,这种感觉真的是很不好受。
现在的亡灵大道,已经真正地成了“亡灵”的大道——用平整坚硬的黑曜石铺设而成的路面上,每隔几步就倒伏着一具破碎地尸体,而两旁的房屋和行道树上,还挂着更多残缺的手脚和头颅,以及成串的肠子和内脏。
成群的苍蝇嗡嗡叫着,在这腐烂的城市里四处觅食。
在这些死者之中,有一部分是尖耳朵的纤细精灵,但更多地则是和凶手们同样肤色的本地人,估计应当是殖民政府的走狗。所有的这些尸体,几乎找不出一具比较完整的。男性普遍被割去了头颅或生殖器,女性地尸体更惨,基本上是清一色的一丝不挂,并且被蹂躏地惨不忍睹—她们的大多塞满了竹签、木棍和种种杂物;胸部不是被剜成血洞,就是被刻了文字或图形;就连身上其余地部位,也都是伤痕累累,还有少了鼻子或眼珠子的。可以想象得出,这些女人在临死前除了被大批暴徒轮流之外,还遭受过多少恐怖地折磨!
无数当地土著手提血淋淋的长刀,肩抗着刚抢来的大包小包,三五成群地在路上“巡逻”,并且操着种种饶舌的方言,吹嘘自己刚才的“勇敢行为”——菲里亲眼看到七八个暴徒踢开一家店铺的大门,将缩在里面的半精灵店主一家拖出来,又在男老板的哀求讨饶声中,狂笑着一刀剁掉了他的脑袋。然后,他们把剩下那对吓傻了的母女按倒在地上,裙子掀到头顶,就这么轮流干了起来……
更加恶心的是,土著暴徒们在轮流月兑裤子发泄完毕,将这一对母女弄得出气多进气少之后,还嬉笑着用小刀割下她们胸脯
上的女敕肉,没撒上盐就津津有味地塞进嘴里,甚至都稍微烤一下——在马兹卡大陆的不同区域,文明发展的程度差异很大,其中藏身于密林深处的许多落后部族,依然保持着吃人的残忍传统。而且,由于缺乏最基本的饮食卫生观念,这些食人生番不但喜欢生吃,有时还会活吃……
于是,他们就在一群异国来客的面前,表演起了生啃活人。
看到这种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刺激画面,就在距离自己几步路的地方赫然出现,菲里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弯下腰来,哇地一声,吐了个稀里哗啦。而随行护卫的一小队黑暗精灵女战士,也全都表情扭曲,脸色难看,一个个抽出武器全神戒备,惟恐这些土著人被性与暴力刺激得丧失了判断力,将刀子往自己这边捅过来。
正当这一行人被极端野蛮的残酷杀戮吓呆在街边,战栗不已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悠长的军号声。这声音不甚亮,却很有穿透力,甚至盖过了暴徒们杀红了眼的疯狂喊叫,以及受害者在垂死之际的凄厉哀鸣。
随后,一支相当壮观的仪仗队在亡灵大道的尽头出现,上百名吹鼓手踏着整齐的步子,在华丽地军旗下吹吹打打。队伍的前端和两侧,满脸横肉的凶悍卫兵一边骂骂咧咧地吆喝着,一边直接用长枪或鞭子将挡路的家伙赶开。而挨打的人非但没有跳起来报复,反倒是有如敬仰天神一般,一个个匍匐在街道两边,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即使是刚才那几个穷凶极恶的食人生番,也同样没有例外。
在大队卫兵的簇拥下,特库姆塞踩过一具具残缺的尸体,缓缓走了过来。血红的斜阳下,他的表情平静而淡然,甚至带着几丝悠闲而慵懒地微笑,仿佛此刻并非行走于累累尸骸之间,而是在自家花园里午后散步一般。
“下午好啊,诸位似乎已经在城里闲逛了很久啊。”当走过菲里等人跟前的时候,特库姆塞很随意地用耐瑟瑞尔语朝他们打了个招呼,“蒂卡尔城是这里的风光还算不错吧,那边太阳金字塔和月亮金字塔都参观过了吗?它们可是整个大陆上最高的两座金字塔呢!”
看风景?在一座正在经历大屠杀的死亡之城里?!!
听到这种思维月兑线的问话,菲里登时被噎得直翻白眼,“……那两座金字塔?我们只是站在下面望了几眼,还没来得及爬上去仔细看,也实在没那种多余的心思——到处都在忙着杀人、和抢东西,连个稍微安静一点地地方都找不到!”
“嗯哼,是我下令让他们‘自由行动’的,不过这也是胜利者的特权嘛。”特库姆塞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你们怎么没去拿点纪念品?不必客气,想要什么东西,就自己动手好了。”
“喂喂,陛下,我们好歹也是有点身份的人。即使没有亲自动手,到了该分配战利品的时候,难道还能少得了咱们的一份?”菲里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就算是您自己,似乎也没有提着长刀沿街踢门吧。”
“而且,放纵士兵抢点财物倒也罢了,但还要杀光全城居民,甚至放火烧掉好几个街区,就实在是太过分了!”他话锋一转,指着四周升腾起来的滚滚浓烟,没好气地抱怨起来,“眼看着蒂卡尔就要变成死城了,您难道不打算稍微管束一下吗?”
“管束?怎么管束?”特库姆塞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奇怪地反问道,“这些家伙都是本地的玛雅人战士,既非我的臣民,也不是我地部下,仅仅是暂时的合作者而已。别以为他们在这里对我下跪,我就可以随便加以指使——说得难听点,眼下的这支联军,其实也就是几十伙遇到扎手的肥羊,不得不联合作案的土匪罢了。我这个被群匪推举出来盟主,在能够给他们带来利益的时候,自然是万众景从,无有不应。但是如果我想要真正掌握每一股兵力,又或者干扰他们的发财和发泄,这些无组织无纪律地家伙,可不会在意和我翻脸!”
幸好四周这些土著人的外语水平,尤其是耐瑟瑞尔语的水平都基本为零,要不然的话,听到他们心目中的伟大英雄,竟然如此贬低这场“神圣地解放战争”,以及他们这些“被命运选中的正义战士”,怕是要像被人用力揪住尾巴地猫咪一样,当场就炸毛了……菲里一边继续翻着白眼,一边在心中叹息着想道。
“再说,我又为什么要管束他们的杀戮?”似乎是被激起了谈兴,高山之王眉毛一挑,又接着喷起了口水,“你以为地上地这些死鬼,真的就像看起来那样值得怜悯?嗯,或者说,你以为目前地蒂卡尔城市民,真是世代居住这个地方的原住民吗?”
他用靴尖踢了踢眼前横卧着的一具尸体,满脸不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