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黄昏时分,幕府军中第一个遭遇袭击的,是仙台藩海防奉行伊达正信麾下的“功勋部队”。
即使是在这个军事水平早已严垂退化的武士之国,他们依然是一支很有特色的部队,具体来说就是以老弱病残与穷光蛋为主,由未经任何练者占绝大多数,空手或抗木棍的家伙比拿着像样军械的还多,并且有过一半的士兵是六十岁以上的老头。至于他们的指挥官伊达正信大人,更是一名年逾八旬、说话漏风、走路打颤、思维不正常的老年痴呆症患者。这些衰人明显是被仙台藩伊达家打出来凑数的,根本连当炮灰的资格都不够,怎么看都像是仙台藩在甩包袱”
事实上,这支由老年痴呆症患者负责领导指挥的老年乞丐队伍,没有在半路上集体跳海或掉进山沟里,而是能够千里迢迢地从仙台藩一路走到长州落成区,就已经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了。
对于这种连当炮灰都不够资格的队伍,幕府自然也不愿意在他们身上浪费白米与军饷。
于是,老年痴呆症患者伊达正信大人刚刚带着部队抵达前线。幕府席老中三井银次就亲自过去慰勉一番,然后命令他们独自对长州叛军的防御阵地起进攻从最初就不指望他们能够取得什么战果,即便半路哗变溃散了也不可惜,但若是能够让敌人为此消耗掉一些子弹,便已经是赚到了。
偏偏呆人有呆福,这些被仙台藩当做废物甩掉的家伙,刚才磨磨蹭蹭地挪腾到了前线,就赶上了佩里提督指挥耐色瑞尔帝国远东舰队炮击马关,大破倒幕派联合海军。并且派遣登陆部队直捣叛军大本营”于是滞留在正面战场上的长州藩叛军,一时间士气彻底崩溃,纷纷不战而降,让伊达正信的一干老弱轻轻松松地就捡了大便宜等广岛大本营的三井银次收到消息时,伊达正信已经在用幕府军战区指挥官的身份,接受一众长州藩豪族的“悔改反正”。并且给他们大“安堵状。赦免文书了。事已至此,无论三井银次心中是多备的别捏。也只能捏着鼻子将伊达正信等仙台藩军官大肆表彰一番,把他们树立为幕府当前的宣传典型。然后。这位满肚子郁闷的席老中阁下,便带着麾下的幕府新军和诸藩联军主力挥师猛进,开始连日强攻困守在功林寺的最后一股残余叛党。
这原本想是给幕府嫡系部队争回一口气,长上一回脸,不曾想结果却是屡屡失利、死伤惨重。最后实在是熬不下去,三井银次只能将猛攻战术改为长期围困,留下少数倒霉鬼看场子,自己率领大部队灰头土脸地撤退回京都休整,顺便也带上了仙台藩派来凑数的这一千多老弱病残”随即网好赶上了到幕联盟响应朝廷号召在京都起事,一头扎进了铺天盖地的战火之中。
虽然对外已经被宣传包装成了忠勇无双的沙场英豪,但是仙台藩这队老弱病残的装备与练水平,其实至今仍旧是没有得到一丁点儿的改善和提高。因此,三井银次至始至终都没有过动用他们参战的想法。为了避免这些连做炮灰都严重不合格的家伙突然冒出来添乱,司令部早早地就把他们打到了后方,名义上是去看守通往大队城的道路”事实上就是被赶出战场范围之外,作为“万年替补队员”去坐冷板凳。
于是,他们得以在下午的攻势失败中幸免于难”但这只是暂时的。
因为,另一股同样可怕的敌人,已经盯上了这只软到不能再软的软柿子。
虽然此时正值昼长夜短的夏季,但由于在午后突然下了一场短促的雷阵雨,不但扑灭了京都市区的余火,随之而来的漫天阴云,也让光线一下子黯淡了许多,使得稍远处的景物看上去都显得模糊不清。
在幕府军本阵后方,仙台藩援军的集结地,这些“万年替补队员。们看了一天热闹之后,由于仍未收到撤退命令,便纷纷意犹未尽地找地方躲雨兼住宿。此处虽然是城市郊外,但毕竟是繁华的商业要道,大道两侧房屋甚多。凡是稍微有点身份的军官,基本上都能征到民房入住,只有最底层的士卒,才不得不动手搭建不怎么耐用的油布帐篷。
正当他们毫无秩序地聚集在各处避雨场所,一边嗤笑着幕府军同僚今天的可耻表现,一边互相吹嘘着自己先前在长州藩平叛战场的“先,辉战绩”之时,不远处的大道上,突然响起了一阵隐隐约约的马蹄声,以及几声极其不详的悠长号角。
然后,当这些仙台藩兵好奇地从民房或帐篷内探出脑袋,试图观察外面动静的时候,便看到了无数把利刃反射出的摄人家光,听到了一连串异国语言的高亢喊杀奂!
大约一百五十名身穿轻便皮甲的异国骑士,手举着锋利的短矛或马刀,毅然冲破尚未停歇的稀疏雨幕,正在牛角号声的指引下,气势汹汹地从仙台藩兵的背后杀来!
他们并非出身于这个远东岛国的居民,也不是近不”二刀海的费伦大陆列国殖民者,而是西边隔海相望的卡胆上,世世代代统治着广袤草原的图坎人游牧民。
而在这支图坎骑兵小队的最前端位置上,则是一位身裹黑袍的西洋魔法师。
迎着漫天毛扬的雨丝,望着道路两侧惊慌失措的敌人,艾克林恩低头深深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随即从袖子里抽出自己的魔杖,在剧烈颠簸的马背上念起了拗口的咒语。
在他的身后,一百五十余名骑兵也全都俯身加快了马,出了战斗的呐喊。这都是艾克林恩前不久以萨马斯特的书记官的身份,出使图坎汗国的时候,设法从帖木儿可汗手头拉到的援助早在数十年前这位可汗陛下统一草原的初期,萨马斯特的龙巫教就逐渐开始关注和投资这只潜力股。时至今日,依靠可汗的大力支持,龙巫教已经初步融合了草原上原有的萨满教,成为了图坎汗国的官方信仰,影响力几乎遍及整条丝绸之路,并且正在随着图坎铁骑的马蹄,进一步向四面八方飞扩张。
本次策动的东瀛岛**事政变,虽然投入的人力物力不是很多,却是萨马斯特大人亲自筹多年,关系到全局战略的重要任务,因此图坎汗国方面也对此非常关注。
尽管由于浩瀚海洋的阻隔,草原上的游牧民无法大规模兵相助。但那位慷慨的帖木儿可汗,依旧赠送给了艾克林恩一百五十多名精锐骑兵,护送他前往那个大海对岸的陌生岛国。
而这也是他身边唯一可靠的直属兵力,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帮三心两意、甚至心怀鬼胎的临时盟友了。因此在这之前,艾克林恩始终都心翼翼地珍藏着这路奇兵,安排他们躲藏在京都郊外的一处皇家庄园内,无论战局再怎么恶化,也不肯放到战场上轻易消耗掉他还指望着依靠这些死士突围逃跑呢。
但到了这个胜局已定的时力,艾克林恩终于按捺不住,决心让他们显露一手。
这既走出于自身军事能办的自信,更是对那些不可靠盟友的一种警告一如果自己这个援助者只有钱而没有兵,那么绝对会被人当成冤大头狂宰的”在最近几天的会谈之中,已经有这种不好的苗头出现了。
己方能够提供的财政援助和外交联盟,如今都已部署到位,是时候应该要展示一下龙巫教的武力了!
只有**果的强悍武力,才能真正慑服那些早已丢失了祖先的武功军略,却依旧桀骜不驯的东瀛武士!
就让眼前的这些窝囊废,成为自己功勋表上的第一块踏脚石吧!
全冲刺!从他们身上碾过去!乌啦!”
,长生天,,呃,不对。神龙保估!乌啦”。
图坎铁骑的蹄声,如同闷雷一般,敲碎了雨帘下的宁静。
而此刻阻挡在他们面前的仙台藩军队,却是处于彻底的茫然无措之中。
虽然名义上有一个看守后路的职责,但是除了那位患有老年痴呆症、沉浸于英雄幻想之中的伊达正信大人之外,这些仙台藩兵其实都很清楚,自己是被打出来坐冷板凳的。再加上本身的装备和素质实在低劣,军官又尽是缺乏基本军事常识的外行人,这支部队根本连斥候和岗哨也没有分派,就全都缩进了民房或帐篷内休息,更没有在道路上和营区边缘布置什么障碍物”
一直等到图坎铁骑模到了身边,这些“战地旅游团”才惊觉大势不妙,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恐惧术!见鬼,早知道这样就羽良费一个法术了”。
按照费伦大陆骑兵突击的惯例,刚刚进入攻击范围之内,艾克林恩就抢先放出了一个蓄势已久的恐惧术,试图动摇当面之敌的战斗意志,免得他们组成长枪阵来阻击一这条路虽然是交通要道,但也不过十几尺的宽度,而且此处正是一座为商旅提供食宿服务的小集镇,道路两边不是店铺、客栈、饭馆就是民居,骑兵队想要迂回攻击都没处绕路。
因此,如果有十个以上的敌人在道路中央列成长枪方阵,甚至只是抓紧时间拖出几具拒马来堵路,艾克林恩的这只小部队就有大麻烦了
他既没有时间也没有本钱在这里进行缠斗,打一场不划算的消耗战。
然而,艾克林恩的恐惧术还没出,他的下巴就差点跌到了地面上。并且几乎因为过度惊愕而导致法术反噬一看到这么多异族骑兵举着雪亮的马刀,大呼小叫着里面冲来,非但堵在近处大道上的几个傻帽,拔腿溜得比他施放法术还快,恐惧术都没打过去就缩进了屋子里。即便是远在他的法术攻击范围之外,那些因为好奇而走出房屋或帐篷,站到街道上翘远观的家伙,也已经面无人色地纷纷掉头溃逃了。
蓄势已久的冲锋却扑了个空,众位骑兵忍不住郁闷兼诧异地伸手勒紧缰绳,逐渐放缓了马。抬头四下里张望,沿着这条大道的两侧,绵延近半里的幕府军后卫营区,居然没有一个人胆敢顺方二艾支林恩的视野内,前方仿佛是觉城管队火圳章集市一般,除了散落在地面上的若干烂草鞋、破木屐、碎布条和残旧刀剑之外,那可真是叫一个空旷!
哦,不对,还是有人站出来阻截了”艾克林恩微微皱起了眉头,眯缝着眼睛,望向前面那位让人感觉颇为怪异“勇士”遍地的狼藉与混乱之中,只见一位身形偃偻、白苍苍的老人,穿戴着一套笨重而华丽的古老铠甲,眼下正颤巍巍地挂着一把武士刀,艰难地矗立在道路中央。
而在这位老年武将的身后,却看不到一兵一卒相随助阵,甚至连一个抗大旗的亲卫都没有。
莫非此人是什么传说中的武林高手,还是敌人在这附近设有埋伏?
看到这种诡异的情形,艾克林恩的心中一时间疑寰大起,不由得抬手示意部队暂停前进,同时抬头打量起了附近的环境,但随即却愈感觉到完全模不着头脑。
沿着街道矗立的那两排房屋,此刻都已经被他们远远地抛在了身后,脚下这段道路的两边,只有一片平坦而空旷的田野,以及几座早已被溃兵撞翻踩塌的破烂帐篷一想要埋伏士兵都没地方藏。
即便透过稀疏的雨帘极力扫视,艾克林恩也只是在远处的庄稼地里找到几个逃跑不及,正趴在泥泞里瑟瑟抖的溃兵。为了确认这一切都不是魔法制造出来的幻象,他还悄悄施放了一个针对性的法术。真实视野旭,,结果现一切如常。
而且,通过另外几个侦测魔法和自己的经验,眼前这个老头既无施展任何法术的能力,更没有达的肌肉”相反,倒是明显可以看出哮喘、痛风、骨质疏松等一系列慢性疾病的痕迹。
那么问题就出来了,既然没有任何后手,本身又只是一个病怏怏的寻常老头,他又凭什么站在这里,独自阻拦上百名骑兵的去路?莫非这老头真是患上了老年痴呆症?
艾克林恩还在原地驻马思索,对方就自己给出了答案只见那老头慢吞吞地将右手按在刀柄上,勉强支撑住身体,然后左手潇洒地一捻胡须,随即猛然前伸,指向着对面的图坎骑兵开口怒喝。
“尔等无知蛮夷!仙台藩海防奉行伊达正信在此参上,谁来与我一骑讨单挑?!”
一口带着浓重奥羽地方乡音的喝骂声,在无人的旷野中孤寂地回响”效果让在场唯一懂得东瀛语言的艾克林恩霎时间石化一原来这活宝真是患上了老年痴呆症啊!
眼下都行么年头了,还想玩骑士单挑?这人怕是看古代英雄传说中毒了吧!
在这一刹那,龙巫教特使先生不禁为自己方才的疑神疑鬼感到羞愧。
为了掩饰这一极其难堪的羞愧,艾克林恩很快便脸色潮红地举起了马鞭,指着眼前不知死活的老年痴呆武士,音调高亢地怒吼一声。“直接冲过去!把那个挡路的老疯子给我踏平了!”
仁孝三年七月上旬,朝廷于京都举兵倒幕,幕府兵讨伐失利,不得已退守京郊乡野。
当日傍晚时分,朝廷秘遣飘洋渡海而来之图坎铁骑一百五十余骑,迂回至敌阵后方,趁雨突袭幕府军大营。
其时一千仙台藩兵正奉命把守幕府军后路,却先是疏于防范,继而不战即溃。
唯有奥州仙台藩海防奉行,长州平叛之役的战争英雄,老当益壮的伊达正信大人,于贴身近卫尽数逃亡之际,毅然拔刀独自拒敌。遂不幸遇害,享年七十六岁。
据数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目击者声称,当是时,众军皆惊惶溃逃,无一人敢与敌骑刀剑相对。伊达正信大人却凛然不惧,虽仅有一人一剑,仍矗立当道,先声夺人,怒喝讨敌”怎奈众寡悬殊,尽管伊达正信老大人的剑法高明,还是被敌骑当场撞飞至十五尺约米高的半空,摔落地面七窍流血而死。随即又被至少七十匹马践踏而过,连尸身都碾成了肉泥,事后几乎无法装灿,
幕府为激励士气,在战后为之设公祭致哀,并晓谕关东诸国,以示表彰。仙台藩闻之,亦为伊达正信老大人立庙祭祀,追封其为“仙台大明神。”以求其在天之灵保结故土,代代多出勇士。
江户市井遂有流言叹曰:
关东健儿皆怯懦,
奥羽悍卒齐逃奔。
武士灵魂今何在?
七十马下真豪杰!
此诗流传甚广,举国皆知,故伊达正信又被赞为“七十马之神
就在这位“七十马之神。踏上了登天封神之路的同时,聚集于京都郊外、眼下正进退无措的最后一支幕府军主力,也终于迎来了毁灭的时玄。
而笼罩于整座京都古城的浩劫,也由此降临。
口:最近的章节,似乎想不出合适的吐槽点啊。只好凑合着恶搞了一把,大家看看还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