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古话叫丑媳妇早晚见公婆,交往的日子算下来也五个月了,却是一眨眼的功夫。罗仁生上个星期出差前让我做好见公婆的心理,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没啥准备,见父母就表示两人的关系定了。我问过爸妈,他们直接没意见,说是很满意这个乘龙快婿,乘不乘龙我不太肯定,如果真敲定了,也倒是快婿。
罗仁生的性格傲气冷淡,模熟悉了门路,我反倒不介意,可他的性格会不会遗传自父母,这婆媳的关系没处好,今后的日子肯定很煎熬。
“伯父伯母都喜欢什么东西?”我昂着脑袋问他。
他迟疑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应该没有不喜欢的。”
“——”他这样的回答让我如何挑选礼品,鼓着嘴巴小声嘀咕,“说了等于没说。”
我看到前面一排的白酒,拿出一瓶五粮液放在车里,“给伯父买瓶酒吧。”
“他戒酒很多年了。”
我又放回去,两人走到保健区,看到燕窝,正要让柜台小姐拿一盒。
“家里的燕窝还能吃到明年。”他继续插话。
然后到了器械区,看到有泡脚按摩的,我才刚要抛弃他和推车跑过去,他一句,“他们一般都去户外锻炼身体,按摩的东西基本都送人。”彻底打消我要过去的念头。
我终于有些忍耐不住,叉着腰抬头瞪他,“你说吧,到底要怎样。”
他却勾了下唇角,耸耸肩,“原来你也会有脾气。”然后单手推着车,另一只手插在黑色毛呢大衣的口袋里,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我也会有脾气?这一系列举动难道就是为了证明我其实是个有脾气的人?突然有种抓狂的感觉,弥久之际,内心的小火烛在隐隐燃烧,“噗哈哈——”我捂嘴笑出声。没错,我多久没有过脾气了,就连他都能看出来,而他的举动,还真有些不符合形象的‘幼稚’。
挑好了礼物,正要结算的时候,发生了件小插曲。超市的总经理走过来,很热乎地跟罗仁生握手,“罗检察官,来之前怎么不跟我说一下。”
罗仁生似乎不认识他,蹙着眉头,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来,却还是回答,“只是随便买点东西。”
“买东西啊,这好说,罗检察官来我们超市要买什么都可以,账算我头上。”超市经理拍拍胸脯保证。
这下,他的眉头拧得更深了,冷声拒绝,“我买的东西自己付账,谢谢你一番好意。”
这人不够聪明,即使要贿赂高官,也不是在超市的收银台,那么多人,随便一拍一录个像,什么都传开了,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故意的。
罗仁生把卡掏出来要付款,收银小姐没敢收。他拿着卡的手没放下,头转向一直在使眼色的经理,面色凝重冷睇着超市经理,离他一米远的我都能感觉那隐忍的怒意要冲破里面贴身的警官制服,跑出大衣外。
经理的脸色没刚才那样春光满面,微微苍白,有些吃紧地说,“那——那个——既然罗警官执意要付款,我们——也不好推拒啊。”
收银小姐这才伸出手要收下银行卡,我立马抢过来,将车子推到一边去,挽着他的手臂,撒着娇,“仁生,我还是不想这个牌子的除湿器,我们去其他店再看看嘛!”
他低头瞧我,然后伸手捏下我脸颊,“恩,都依你。”这样的他是我没见过的,眼中流露宠溺,还有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转过身对经理微微欠身,“实在不好意思,还是谢谢您的好意,我想多看看。”
这下他的脸很刷白,没等他回应,我便挽着罗仁生离开了。
刚上车,罗仁生就给了我一句赞赏,“你很聪明。懂得拐着弯羞辱人。”
“我没打算羞辱他,只是想给他个教训。”
“呵。”他冷哼,转头看着我,深色的眼眸不复刚才的柔溺,“是谁给了你这个大的权利教训他?是你认为自己会成为检察官的妻子?”
他的表情漠然,好像只是随意问问,却伤到我的自尊心,我将头扭到一边,车窗还是倒映出他的影子,傲然俊逸的脸,像刀刻般得轮廓,眼神却透出冷硬的光。我对着车窗上的他轻声问道,“你认为我是这样的人吗?”
他没再看我,转身发动车子。一路上很安静,只有车子传来悠扬的“OCEANROSE”,歌曲的名字还是他告诉我的,而且他开车只放这一首歌,从未更换过,第一次听就很喜欢,清晰月兑俗,有恍若隔世的感觉,给人以心灵天堂般的享受,让你在片刻忘却世俗的困扰,只想着曾经的美好。
我的嘴巴先于大脑的意识发出了声音,“你不爱我。为什么会选择我。”
他很快回答了,“你不爱我,为什么会选择我?”跟我同样的回答,他稍微加重了‘我’这个字。
“是我先问你的,女士优先。”
“好。”他趁空挡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专注开车,“女士优先回答。”
“哼,没想到堂堂人民法院的罗大检察官会跟一个小女子斗嘴。”
“现在的我只是罗仁生。”他继续绕开话题。
“是吗?”见他话多起来,我有些肆无忌惮,“那请问罗先生,为何罗仁生和罗大检察官的表情都是一样的,冷得像冰窖,动不动就是一双寒冰眼射过来,难道他对待生活中的人和对待罪犯是一样的态度吗?”
他又开始皱眉了,然后缓缓开口,“有吗?”
“没有吗?”我反问,看他疑惑的模样,让我恍然大悟,这个男人是个天生的黑脸,无论对谁,无论他内心是什么情绪,他外表都很难有大的波动,而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外露的气场对别人造成的影响。
红灯停住时,他转过脸对着我,死死地慑住我的双眼,“有吗。”
我背脊一寒,果然对这眼力还是没太大免疫。但不想转移话题,重新抓住重点,“你条件得天独厚,我只是一个花店小老板,对你的事业毫无帮助,也无法满足你的感情。”
他没避开我的问话,直接了断回答,“因为你足够小,我不需要一个女强人在我幕后指手画脚,而且我更不需要‘爱情’这种幼稚的东西,会扰乱我的思路。你恰好同时满足,还有几个重要原因,你身上没有名利味、也没有铜臭味,但你懂得察言观色,这样的人选作为我罗仁生的妻子再合适不过。”
他斩钉截铁地说着似乎毫无感情的交易,检察官制服上是一颗高傲自信的头颅。这是我听过的他说得最多的一段话,全是为了解释为何选择我。我听了,反而不好受,心里顿时添堵,这是自找的。
“呵呵。”我故装镇定地笑了,“那你知道我一定会同意?”
“你对爱情也心灰意冷,我们有共同性,而且你只需要一个安全的避风港,这个我足够给你。一个家的温暖我也能够给你,对于妻子,我不会背叛。”霸气十足的话也只有他说得出口。
他说的完全正确,连针眼大小的心思都能被他了解透彻,我也没什么好争辩的。日本新潟那场地震带走了顾莫言,连着带走我那一一部分灵魂,就是爱的勇气和欲念都没有了,那一年我觉得自己只剩下可以继续生活的躯壳,经过三年的救赎,我努力让自己还原,可心早已空掉。如果有可以让我依托的地方,我会紧紧攀附,就为了让自己还能笑着说,我很好。
到家的时候,他下车前叮嘱我,“如果结婚,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能背叛我,无论是你的感情还是。”
当时我就失笑了,“你这男人太强势,彼此没有感情,却约束我的心。”
他没说话,只是默不作声瞅着我,很严肃的表情,他是认真的。我解开安全带,郑重点头,“绝不会发生。”
得到允诺,他开门下车。罗仁生就是完全有能力在不吭声的情况下杀你个片甲不留,即使你想避开话题,他也能让你马上回到正轨。这就是我未来的丈夫,一个有点冷的检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