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知道,在云梦大泽的沼泽深处,居然有一块美丽的高地。这块高地有一个很美的名字,紫竹坞。
紫竹坞并不盛产紫竹,它以紫竹为名,仅仅是因为一棵即使是从小生长在这里的巫族人也没有见过的紫竹。但就这一棵也就足够了,如果传到外界,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打破脑袋。
“只有到了相柳家的院子,你才能看到那棵紫竹的。”刑天说,“那可是了不起的宝贝,能够制出上乘的巫杖。”
“爷爷说,只要我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巫徒,他就亲手给我制一棵紫竹杖。这次回去一定要他兑现。”相柳兴冲冲地说。那棵紫竹可是家族的宝贝,虽然他也是家族的宝贝,但老相柳从不允许他碰一下紫竹。
冉一夜自从那天救了相柳后,两个小家伙便竭力邀请他到自己的族地去做客。尤其是相柳,他为了请动冉一夜,不惜用化形丹来作为诱惑,他说:“我爷爷是巫族的一流丹师,即使是石头,吃了他的化形丹也会化形的。”
冉一夜无法想象石头吃东西是怎样的一副模样。但刑天在一边很肯定地说,相柳虽然有时候会捉弄人,但他家的确有一块化了形的石头。
天生的好奇心让冉一夜终于做出了让步,于是,他答应了两个小家伙的邀请,然后从树上飞了下来,缩身成一个巴掌大的小蝙蝠站在了刑天的肩头,远远看上去,好像一个独特的装饰。
一路走来,冉一夜陆陆续续地了解到了一些巫族的信息。事实上,与大多小说中描述的并不一样,这个洪荒并没有所谓的十二祖巫存在,唯一与祖巫能挂上钩的只有传说中化身为六道轮回的后土,但此后土并不是巫,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来历,只是由于她具手随心化育万物的大能,所以被洪荒众生尊之为大地女神,尤其是以大地作为自己根本的巫族更是如此。他们甚至认为自己是大地女神用盘古之血所化育的第一批生命。
此外,从严格的意义上讲,巫族并不是一个单一的种族,而是由洪荒大地上大大小小的多达数万种族构成,相似的信仰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并久而久之形成了巫王为首的松散联盟。相柳和刑天便是其中极小的两个种族。
巫王是由各族共同推举产生的。但如果说王本身代表着一种生杀予夺的权利,那么巫王并不具有这样的特权,以二十一世纪时人类的眼光看来,他更似一个精神领袖。现任巫王神农氏便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走上了洪荒舞台。
神农氏出任巫王后,为了进一步加强各族之间的联系,他将各族能力出众的巫者集中在了一起,并以各自的特长划分了十个大类,然后从中选出了十大神巫,于不周山下建立了十大神巫殿,然后层层效法,建立起了大大小小的巫殿,使巫族内不同的种族形成了互补共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新局面。这就进一步加强了巫族的凝聚力、创造力、和战斗力。
由于刑天与相柳还没有成年,所接触的东东极其有限,所以除了以上的信息,冉一夜只知道他俩分属于力巫殿和黎巫殿,而且最大的理想便是进入两大神殿当一名护殿巫师。
“说不定我还能成为大巫师呢。”小相柳颇有野心地说。
说话间,一日将尽。云梦大泽的沼泽带果真没有辜负它的凶名,一路上不时从密叶间飞出的毒虫,还有泥潭里尺许长的毒鳄和一些浅水里密密麻麻的食肉鱼……无时无刻威胁着过往生物的生命。但刑天和相柳却无视这一切。冉一夜发现刑天的体外形成了一层淡淡的力场,那些小毒物一近身便全部被弹了出去,而相柳呢,则更是夸张,他没有做任何防御措施,而是张开双手欢迎那些小东西的到来,他的身边似乎有一张深不见底的罗网,不管有多少毒物,都一网打尽,一路走过,他的身边形成了一个个由各类毒虫组成的漩涡,色彩斑斓,煞是好看。
“这小子家族里的人最擅于玩弄这些小虫子。”刑天说。
傍晚时分,车**的太阳渐渐沉入西方,据说,那是一个叫作崦嵫的地方。落日的余晖给云梦大泽披上了一层更加深秘的色彩。冉一夜一行终于到达了紫竹坞。
说也奇怪,一入紫竹坞的范围,所有的毒虫便全都消失了。冉一夜神识扫过,发现自己居然探不到这块高地的尽头,也就是说,紫竹坞的跨度至少在千里之外,他不禁对洪荒的广袤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同时,在他的感知中,整个紫竹坞被一个类似结界的禁制给保护了起来,使外物不能轻易入内。这是一个很大的手笔,他敢肯定布置出这样的禁制者至少要有金仙级别的法力。
“紫竹坞除了我们相柳和刑天两族之外,还有一个鬼车族,那个族里女人当家,据我叔叔说,鬼车女的很大,很能生小孩的。”小相柳不无向往地描绘着。
“呵呵,不要说废话了,有本事你将来就娶一个鬼车女人回家,给你生下一大堆小蛇好了。小蝙蝠,你看,我们部落就到了。”刑天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看似杂乱无章的巨石堆说。
“臭小子,这几天你死哪儿去了,是不是又跟相柳家的小崽子出去闯祸了?”一阵炸雷般的声音响过,巨石堆里奔出了一个身高30余丈的巫人。他几步跨到刑天的面前,直接给他脑袋上来了两个爆栗。刑天应声哇哇大叫了起来。
“谁闯祸了啊,人家不过是帮相柳去物色他的第一只元灵兽,你一见面就欺负我,我告诉阿姆去,让她今晚上不要让你进门。”
“呵呵,臭小子,学会要挟你阿爸了,真是长出息了!不过我喜欢。”那巫人搓了搓刑天的头发乐哈哈地说。然后他看了看相柳,吃惊地说:“刚刚元灵觉醒,就收了只钩蛇,直接晋入二转巫徒,相柳家的小崽子真是好运气啊!说一说,你们是怎么弄到这条钩蛇的?”
于是相柳便开始叙说前后经过,说到精彩处,竟然神采飞扬,口沫横飞,那样子活似经常出现在综艺频道上的单口相声演员。而老刑天听着听着,不禁变了脸色,顺手又给小刑天两个爆栗。
“还说没有惹祸,这两个小崽子……不过,我喜欢。”他说。
这次,小刑天出乎意料地没有抗议。他指着肩头的小蝙蝠说:“我来介绍一下,这就是救了相柳一命的朋友,他说他是一只蝙蝠。”
老刑天好奇地打量着冉一夜,两只眼睛越睁越大,他敢肯定这绝对是一只罕见生物。
“你好,我叫冉一夜,你呢?”小蝙蝠开口说话了。
“你好,我叫刑天石头……是你救了这两个小崽子?”老刑天迟疑了一下说。他总感觉到眼前这个小不点浑身透出一种无法言传的神秘,甚至有一种淡淡的天地威压迫使他收起了外放的力场,这情景使他联想到了鸿钧成圣时的异象。他甚至怀疑这个小不点是不是和圣人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刑天石头的神态居然多出了几分恭谨。他说:“朋友能来我们刑天族,我喜欢。”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再说我很喜欢主两个有趣的小家伙。”冉一夜说。
听着肩头的小蝙蝠叫他小家伙,小刑天有点气结,他真想揪住冉一夜的小耳朵,把他扔到树上去,但看了看刑天石头眼中恭谨的神情,便缩回了手。
“小蝙蝠,我要回去送这棵树去了,你先在刑天这儿玩会儿,待会我来找你。”相柳突然想起手中的蓝月龙涎果树,他怕有所闪失,于是飞也似地离开了。
冉一夜便依旧站在小刑天的肩上,跟随着刑天石头进入巨石堆中。他吃惊地发现这些貌似杂乱的巨石,事实上摆放极有规律,于是冉一夜集中精力放出神识扫视了一番。结果令他更为震惊,他看见了一个完整的九鼎幻杀阵。这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复合阵,误入阵中的人就会迷失心智、神魂离散,最终魂魄尽失而亡。他可以肯定,这座幻阵的阵眼肯定是一件品阶极高的巫器。
刑天石头一边引路,一边还不忘旁敲侧击地探问冉一夜的底细,这使冉一夜头疼不已。
“谁认为巫族神经大条,做事不经过大脑,那么他绝对是猪。”冉一夜想。他真有点怀疑刑天家是不是户警出身,查户口成了习惯。于是他将一切推在了“偶然”身上,并讲了一番“偶然”与“必然”的辩证关系,直到刑天石头听得眼冒金星才打住了话头。
沉默了一会,刑天石头忍不住又开口说:“哦,我明白了,原来你来自偶然。但偶然究竟是一个什么地方?”
“偶然很远很远,又随处可见,就像你眼前的这颗尘土。”冉一夜神秘地说。
这一次刑天石头完全愣住了,他停下了脚步,双手一张一合,似乎陷入沉思。这样子把小刑天给吓了一跳,也直愣愣地看着他阿爸半张着嘴没有说话。
“咦,这是怎么回事呢?”冉一夜也给眼前的情况给蒙住了,“不会,就这么简单地忽悠了一下,他怎么就傻了呢?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自己竟有这样的一手本事。呵呵,这么说,我简直比赵本山还伟大呢……我简直太崇拜我自己了。”
“哈哈,我明白了!”就在冉一夜漫无边际地想象时,刑天石头发出了一声欣喜的吼叫,然后一伸右手抓过了小刑天肩上的冉一夜,疯虎一样纵身跃出,转瞬间消失在巨石堆中。
“阿爸,阿爸,你怎么了?快把小蝙蝠放下…你会弄坏他的!”
“阿爸,快停一下,等一等我!”
“阿爸……”
小刑天一边喊,一边追了下去。一时间,鸡飞狗叫,引得不远处正在修炼或看落日的族人们也闻声乱糟糟地跑了过来。
刑天石头一路狂奔,顷刻便到了一座石头宫殿前,这是一座完全用山一样的巨石堆起来的有类于儿童思维的涂鸦式宫殿,高度至少有两千余丈。但冉一夜发现这座貌似随手堆砌的建筑居然极其符合力学原理,也许也只有在巫族的巨人手中才能产生如此伟大的创造。
“哈哈,我明白了……”刑天石头狂叫着直接闯进了宫殿。
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宫殿深处传来:“你明白什么了?还不快醒来!”紧接着,一只大手携带着磅礴的气势,悄然压在了刑天石头的额上,刑天石头倒退了两步,“咯噔”一声跪在了地上,撞击得地面发出震天的响声。
“族长,我明白‘开天三式’的奥义了,我真的明白了!”刑天石头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五十余丈的巨人,一脸兴奋地说。
“什么?”刑天族长蓦地睁大了眼睛,海碗大的眼珠子写满了不可思议,“你说的是传承石壁上的‘开天三式’吗?”
“是的,族长。”刑天石头肯定地说。
“那你说来听听。”刑天族长依然不太相信。
刑天石头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整理自己的思路,然后便见他宁神定气不疾不徐地说出了一番让冉一夜大脑短路的话。
他说:“从根本意义上说,混沌源自于偶然,但又无处不在,它可能在我们永远不能到达之处,也可能就在我们眼前,如同一粒尘土,遥不可及又随手可触,所以开天本身应当是一件极寻常的事,于每个人内心深处常有之事,无处不在,无时不在,无声无息,无踪无影,这就决定了‘开天三式’必然源于寻常,且无定招可寻,虽名之为三式,实则无招无式,只有在运用中存乎一心,刚则如雷,柔则似水,迅则为电……”
听着听着,刑天族长那种不可思议的神情逐渐在放大,继而如同刑天石头之前一样,呆立在原地,双手一开一合,陷入了沉思。
“看来我又错了,我应该说如果有谁认为巫族神经大条,做事不经过大脑,那么他绝对连猪都不如。”冉一夜想。
“阿爸……”小刑天这时才气喘吁吁地赶来。他一进殿门也愣在了当场。他不知道他阿爸和族长在玩什么游戏,一个跪在地上不知所云,另一个则两眼发直,双手抽筋。
但仅只愣了一下,小刑天便回过神来,焦急地大喊道:“阿爸!小蝙蝠呢?你把我的朋友小蝙蝠怎么了?”
“小蝙蝠?哈哈,我明白了!”刑天石头又叫了一声,“哈哈!儿子,你这次可是捡到宝了。”
可是当他伸开右手一看,手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咦,哪儿去了呢?他哪儿去了呢?”刑天石头一脸不解地看着右手,他不明白那个小不点怎么就不见了呢,要是说有什么能从他的手心无声无息地溜走,打死他也不会相信的。
“哇,小蝙蝠没了,你把我的朋友弄没了!”小刑天张开大嘴就要哭了出来。
“什么小蝙蝠?”刑天族长问。
于是刑天石头把他所知道的情况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遍,而小刑天呢,则索性躺在了地上,哇哇地大哭起来。
“别哭了,小家伙,我不是好好的吗?”这时,从宫殿顶上传来了一个声音,虽然很轻,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刑天石头抬头一看,冉一夜正挂在宫顶,两颗小眼睛里满是笑意。
“你怎么到上面去了?”他问。
“唉,你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手有多臭吗?我很怀疑你每次排泄后都不洗手。所以我只能到上面透透气了。”冉一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