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物?”
这两个字仿佛两道巨雷轰地在元始与通天耳边炸了开来。
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个词会加在他们身上。而且如此是赤祼祼的,不留任何余地。
无数个元会以来,他们何曾遇到过这样的不屑与嘲讽?
尤其是元始,他只觉得这两个字直接触动了他心底的痛,当下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脸上掠过了了一抹紫气,眼中射出两道慑人的电光。
而通天亦脸色铁青,当下大喝了一声:“竖子无礼!”说着长身而起,伸手将冉一夜从后舱中抓了出来,死看着他道:“说出你的理由,否则,死!”
看着通天与元始两个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冉一夜不禁感到大为解气,于是又仰天大笑了起来,心中的压抑与屈辱尽都释放了出来。
他的笑声是那样的直接,那样的肆无忌惮。元始和通天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
“竖子,你以为贫道不忍杀你吗?”通天两眼放着吃人的光芒,一句一顿,缓缓地道:“如此辱我兄弟者,你可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个,虽然贫道爱惜你的资质,但也不妨就此杀你一回,让你在六道轮回中走上一遭,然后再慢慢与你计较。”
“杀我,很简单。”冉一夜停下了笑声,毫不示弱地看着通天道,“虽然死在一个蠢物手上,我还真还有点不甘,但与你们相比,我毕竟活过,而你们却虽生犹死,即便能证得混元,与天地同寿,也是枯骨朽木,甚至与草木相比都不若也。再者,我敢肯定,沿着目前的路走下去,再过十个量劫,你们也只能是准圣,永远只是一个较大的蝼蚁而已,这如何不令我感到好笑?”
此言一出,元始和通天的识海中轰的一声,宛若同时引爆了亿万颗氢弹,缘自盘古元神传承而来的那一缕骄傲瞬间被炸得粉碎,经过无数个元会以来修持的,已晶透固实到毫无暇疵的道心险些失守。
元始心头一震,手上那支经四色法则之线润泽已坚逾金刚的竹竿应声震成粉末,清澈的河水一阵紊乱,半河各色鱼类当即被震得魂魄俱散,当即肚皮向上浮满了河面。
他看着冉一夜,脸色倏忽数变,然后对通天道:“此子绝非常人,二弟就权且解了他的禁制,待我与他说道说道。”
通天应喏了一声,当即解开冉一夜身上的禁制,将他放了下来,然后狠狠地看了他两眼道:“小子,讲!有理,生!无理,死!贫道不会再怜惜你的资质,亦不会去管你的来历。”
双脚一落地,冉一夜便大大咧咧地盘坐了下来,五心向天,便开始修炼起《云华悟真篇》来,将元始兄弟撂在了一边,仿佛身边根本就没有这样两个存在。
通天正待发作,却见元始摆了摆手,于是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杀意,在元始身边坐了。
就这样一坐就是数个时辰。
芦苇荡中风轻轻地吹,一些不知名的虫儿正有一声无一声地叫着,一只黄雀儿在苇枝上跳来跳去,还不时好奇地打量着芦苇船上坐成三块石头的人。
而小河上此时则却人声鼎沸,一大群妇女儿童则一边正兴高采烈地在河面捞鱼,一边嘴里还感谢着蜗皇和人师,点滴肉眼看不到的信仰力从他们头顶上升起,径直向三十三天外飞去。
当然,不时也有人会从这只奇怪的芦苇船旁边经过,但所有的人仿佛没有看到这只船的存在,甚至船边芦苇上的黄雀儿也没有被惊动。
也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河面终于又静了下来,元始抬头看了看天,低头看了看地,最后目光落在了冉一夜身上,问道:“人?”
冉一夜缓缓地张开眼睛道:“人!”
“何为生?”元始又问。
“渡来渡去,道之形也。”冉一夜道。
“何为死?”
“终点起点,道之始也。”
“可为元始解惑否?”元始肃然道。
平静地看着元始与通天,冉一夜突然脚趾头都有点想笑,尤其是元始的样子,令他不得不想起《封神》中的姜子牙来,只不过元始此时钓的不是鱼,也不是王候,而是玄之又玄的道,于是他心念一动,便想从钓鱼出发,好好地忽悠这老家伙一把。
于是他一指己心,一指河面道:“钓鱼否?”
“否,为道而已。”元始道。
“逐道?还是待道,抑或只是在道?”冉一夜又问。
“元始愚昧,还望道友解惑?”元始闻言,脸上多出了几分凝重与虔诚。
“既如此,我则便与道友说道说道。”冉一夜一指向天,一指向地,缓缓地开口说话了。
“逐道者执,待道者随,在道者安,己心不安何求道也,况复混元?人生在道,生老病死在目,七情六欲在心,昏昏然不知其始,懵懵然不知所终,灵智方见健润,老冉冉便已临门,但其生虽然一瞬,其道却也辉煌……”
冉一夜款款谈来,将中华民族几千年来无数哲人对道的理解结合科学的人生观与价值观,以及穿越以来对道的感悟结合在一起,直说得口沫飞溅,眉飞色舞……而通天和元始则听得呆若木鸡,如堕雾中。
末了,他对自己洋洋洒洒的数万言作了一个精辟的总结:“总之,同人生一样,道本身就是一个过程,虽然每个人的理解都各不相同,但它不可能有终点,当你认为自己得道的同时,你会同时发现自己又站在了一个新的起点上,你唯一所能做的就是走下去,并在过程中去体悟道的无限与辉煌。也正因为如此,人之道方是道的根本,道的本源,人也成为天地大气运的承载者,如果一昧只追求结果,或者坐待天上掉馅饼,那不是蠢物,又当何解?”
一通总结令元始和通天不禁有点面红耳赤。而冉一夜则顿了顿又道:“我的话说完了,至于你们两个蠢物能否因之而悟道,并能证的混元,那就是你们的事了。请问,我可以走了吗?说了半天连口水都没喝,哥都快渴死了!”
言毕,也不待元始和通天有所表示,径直站了起来,到后舱将依旧昏迷的姜洛抱了起来,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便离船而去了。那样子,绝对是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呃,大哥,他究竟是谁呢?”当冉一夜的背影消失在芦苇深处,通天忍不住问。
“嘘!”元始指了指天空,然后又摆了摆手。
“哦,你说是老师?”通天半信半疑地道。
“是,也不是。”元始道,“这个人是老师,而老师却并不是他。再说,天地之间除了他又有谁敢将我们斥为蠢物呢?”
“哦。”通天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他有幽冥紫莲、混沌紫灵竹那样的先天灵物护身,且神识强大得不可思议。唉,事实上我最开始看到他是先天圣体时,就当想到这一点的,毕竟就连我们三清也没有这样好的资质,而我却还想将他收为弟子呢,真是该打。”
说到这里,通天果真抡起巴掌在自己的脸上掴了两下,于是两声脆响便随风传了很远很远。
之后,这对难兄难弟很虔诚地向冉一夜离去的方向跪了下来,虔诚地拜道:“感谢老师教导,弟子恭送老师!”
这时,缩在通天肩上的龟蛇突然悄悄探出头来。它看了看冉一夜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跪在船上的元始和通天,四只小眼中突然掠过一丝贼贼的笑意。
而此时的冉一夜则正背靠在一棵歪脖子柳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而姜洛则被仰放在树下的野花丛中,诱人地摆成了一个大字,阳光无遮拦地打在她身上,温暖着她全身每一处最细微的地方。
“丫的,好险啊。”他伸手狂抹了几下脸上的汗水道,“和哥玩,呵呵,玩死你!元始啊,通天啊,你们就在道上等着被爆菊吧,哥可就要拜了!”
言毕,他便俯去,打算带上姜洛继续闪人了。然而当他看到那丫头美丽不可方物的脸不禁心中一动,忍不住在她的额上轻吻了一下,这时他突然感到那丫头的身体轻轻颤动了一下,再仔细看,那丫头的眼睫毛兀自在颤动不已,便知她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了。
这令他不禁有点脸红,虽然他从来不是个君子,但偷吻一个小姑娘不是一件很光荣的事。但与之同时,一个邪邪的念头突然涌上了他的心头……
于是,只见某人突然阴测测地笑了几声,张开口,露出了两排雪白的牙齿,然后在姜洛身上一边比划,一边道:“呵呵,真是个小美人啊,你看这鼻子,这眼睛,这小嘴,还有……还有……呵呵,真是美不胜收,美得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吃上一口,哥真有点忍不住了啊。”
听着听着,姜洛的身体忍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有若一株旷野中孤零零的小草,在寒风中摇曳……末了,只听得“哇”的一声,那丫头居然吓的大哭了起来。
之后,她蓦地睁开了眼睛,恐惧地看着冉一夜道:“你……你……真要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