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冉一夜一副想要吃人的样子,少典不知道自己又在哪里说错话了,于是一脸尴尬地问道:“道君息怒,少典愚钝,无意冒犯道君,还望恕罪。”
“冒犯倒也谈不上,恕罪更无从说起,但你须记住,日后不得将任何人称为鸟人,要知道这是极不礼貌滴。”冉一夜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抬起头目不转睛地开始看天上的争斗。
“呃……”少典这才明白,“鸟人”这个词是不能用在人身上的,也只高高在上的神才能享受到如此神圣的称谓的。
有了红绣球的加入,那颗黑不溜秋的珠子便开始大显神威了。只见一轮轮半月形的光芒从珠体内泛了出来,迳直向天谴之雷射去,所过之处,空间相继塌陷,一个个细若牛毛的黑洞便随之诞生了出来,并以几何积数的增长速度向四下里扩散开来。
于是转瞬间,那八十一条由天罚之雷组成的巨龙便被多若恒沙之数的黑洞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天谴之雷似乎也有一定的灵性,见到形势有点不妙,便放弃了攻击目标,掉头欲逃回无尽的虚空深处。却不想后方空间亦已塌陷,无数个黑洞正迅速地向它们围剿过来。
它们已全无退路,逃无可逃。
就这样,一众天遣雷龙不甘的咆哮着,继而被那颗不起眼的珠子一一拉入黑洞,并整个儿吞了下去。
这令所有关注这场战斗的大能们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们可都是些识货的主啊,那珠子表现出来的威力足以证明它是一件丝毫不亚于任何先天至宝的东东。虽然没有人知道它的根脚,就连三清与帝俊也不知道。
而白蝠则早已通过“回声定位大`法”将这一应情形明了于心了,所以当数十道神识落到那珠之上时,他便知道要糟了。他预感到这一次可能要亏了,说不准这颗从混沌中就一直伴随着自己,并曾救过他n次性命混沌珠会保不住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的肠子都有点青了,于是当下果断地一捏法诀便欲将混沌珠收回。然而这时,一只枯黄的手无声无息地从三十三天的某处伸了出来,并直接将那珠吸入了掌心中。
于是乎,只见混沌珠轻轻地跳了一下,然后便如一个乖巧的孩子躺进母亲的怀抱,静静地浮在那只掌上寸许高的地方,任白蝠怎样催动也再无动静。
白蝠当下全身都冒出汗来。他转身看了看女娲,却见他的这个圣人姐姐也满脸都是细密的汗水。
“圣人姐姐!”白蝠叫了一声。
然而,女娲并没有说话,她看着白蝠,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眼中掠过了一丝愧疚的神情。
显然,出手之人是女娲也万万惹不起的。而在这个天地间,令女娲都不敢惹的也只有紫霄宫中的那一位。
谁也没有想到,为了这颗来历不明的珠子,沉寂多年的鸿钧圣人居然插手了。
这更证明那珠子是个不得了的东东。
也许它远高于先天至宝,与那老头手中的造化玉碟是一个档次的神物。
这更使上天下地的一众大能心里有点发痒,但面对鸿钧,即使你再心有不甘,也只能将不满压在心底。在这个洪荒第一圣人面前,即使六圣也不敢有任何僭越。
然而,不甘啊!当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那只寻常、苍老,甚至有点枯萎的手缓缓地收了那珠,并倏忽消逝时,所有大能的心都猛地收缩了一下。
于是乎,上天下地的无数洞天福地里,响起了轻碎的咔嚓声,无数张玉几玉蒲团碎了一地。就连大赤天太清境中的老子也未能免俗。
据玄都后来回忆,那一天,老子心绪不宁在八景宫的外廊走了好几个来回,也不知踏坏了多少块青玉地砖。
当然最受伤的当属于我们的猪脚冉一夜了。
“丫的,那可是哥的板砖啊!那老家伙真真不要脸了!”冉一夜的心里惨叫着。失去了混沌珠,他的体内仿佛一下子被抽去了最重要的东东,就连生命都不再完整了。
尤其是眼看着那只可恶的手消逝的那一刻,他忍不住逆血上涌,差点儿吐出血来。
这一刻,他只想冲上紫霄宫去将鸿钧那老杂毛全身剥光,将那什么灭世大磨、控世玉圭、造化玉碟……统统抢过来,甚至连裤衩也不给他留下。
然而,实力啊,该死的实力啊!他又有什么资格向洪荒第一圣人叫板?想到这里,一阵空前的虚弱感袭上了他的全身,他甚至从灵魂底感到一阵疲惫……也许……也许他此时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在心中将那老杂毛家里的雌性亲戚问候上一万遍。然而那条老蚯蚓又貌似与任何雌性都沾不上边的。
“看到了吗,一夜?”这时白蝠从识海中说话了。他静静地坐在女娲的面前,像一截全无生命的木头。
“这就是实力,这就是真理。从今日起,我们当抛弃一切犹豫,不择手段将实力提上去。虽然我们的心并不在这个世界,但在离开这个宇宙之前,有一件事是我们必须完成的,那就是将鸿钧那个老杂毛踩在脚下,并让他亲自……亲自吃下他自个拉的屎,而且要最臭的那一坨!”
这一次,冉一夜明显地感到了识海中传来了白蝠的情感波动。同时,那厮最后那句无厘头到了极点的话,令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失去混沌珠所引起的愤怒亦因之冲淡了不少。
“对,就让那老杂毛吃自个的屎!白蝠啊,哥第一次发现你居然如此可爱。”冉一夜回了个信息,然后补充了一句,“不过,哥突然发现你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了,你没事吧?”
“丫的!”白蝠输出了一句粗口,接着又道,“哥怎么会有事呢?不过,这混沌珠的失去远远超过了我们起初的设定范围,哥也差点心灵失守,被心魔所乘,不过,这会好多了。再者,今后你也别再没事找事了,在我们的力量没有达到一定的程度前,有许多东东还须掌握住分寸。今日的经历无疑是最好的例子,我们当从中吸取教训的。”
冉一夜闻言,不禁惭愧地低下了头。同时,他暗下决心,要让鸿钧那个老杂毛自食其果,着实地……着实地吃下自个儿拉下的屎。
“等着吧!鸿钧!”他紧紧握住了双拳,眼中放出了两道凌厉的光。
这个过程说起来较长,但事实上,从天谴之雷降下,直至鸿钧夺去混沌珠仅只数息时间。少典夫妇见冉一夜脸色瞬间数变,时而咬牙切齿,时而横眉怒目,时而又面现释然之色……一时间又有点手足无措了。
情绪方定,冉一夜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不禁摇了摇头,然后冲着少典夫妇一笑道:“本君一时心绪失守,让贤伉俪见笑了。观贤伉俪已近痊愈,加之时间已经不早,一夜尚有要事在身,这就告辞了。”
说着,他用神识招来谛听,便欲离去。不想不典却一拉附宝,两人同时跪在了冉一夜的面前。
“这……这?少典族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恭敬地携附宝向冉一夜拜了一拜,少典开口道,“道君两番相救愚夫妇,少典无以为报,所以少典决定从今日起追随道君左右,以道君所指是瞻,穷毕生之力为道君所驱,还望道君首肯。”
“你是想奉我为主吗?”冉一夜盯着少典的眼睛问道。
“少典正是此意。”少典抬起头来,目光中满是真诚与敬意。冉一夜自然看得出他是诚心想要归附自己。但同时冉一夜从少典的目光背后看到了野心和,看到了闪烁着的血与火的光芒。
显然这是一条蛰伏的洪荒巨兽,而不当为任何人的看家鹰犬,更何况让黄帝的老爸老妈当自个的家奴,那是来自后世的冉一夜无论在心理上还是在情感上都无法接受的。
于是他忙不迭去扶少典夫妇,一边道:“一夜何德何能,敢为少典族长之主?再者,你我相识未久,你又如何能肯定我值得贤伉俪去追随呢?”
但少典拒绝站起,依旧长跪于地道:“道君无须过谦了,少典数十年识人无数,所以自信还有些见识,如果说道君不值得我去追随,那么天下就无人能令少典侧目了。”
“丫的!”看着少典一脸倔强样,冉一夜心里骂了一句。要知道这少典此时虽然看似年轻,实则已经一百多岁了,这在人族已算是老家伙里面的数了,冉一夜实在不明白那这家伙怎么犟起来就像个固执的孩子呢?
然而这两公母的主子可的确是做不得的,否则以后的事可就多了,甚至会陷入一系列莫名其妙的麻烦之中。于是他无可奈何地甩了甩手道:“其实,少典兄是怎样的人,我想你自己是非常明白的,难道你认为在人间真有谁可为你的主人吗?”
“这……”少典一时语结。冉一夜的话显然正中关键。他低下头沉吟了一下,然后又抬起头道:“道君之言正中少典之心。的确,这世间能为少典之主的人之前没有,之后也有可能没有。但道君是人族的一员吧?在少典的感觉中,即使我曾见过的娲皇、人师,以及一众圣人也不能与道君相媲。加之道君的恩德,愚夫妇确实无以为报,故少典以为事道君为主,不仅能全少典报恩之心,而且是少典的一个莫大机遇,如果道君怜我恳切之心,收留我夫妇于身侧,如是则是少典的造化了。”
少典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冉一夜知道这事绝难轻描淡写的解决了。他低头沉吟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道:“事实上我真的和你一样,是人族中的一员,而且是轩辕一族中的一员,只是,我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世界与这个世界似乎有点关系,又似两个完全独立的世界,总之,这一切,我也说不太清楚。所以,一夜只能令少典族长失望了。不过,我所说的这些话,你必须忘却,除却你与附宝,不得有第三人知道。还请少典族长谨记。”
说到这里,冉一夜顿了一顿,加重语气道:“谨记,谨记,一夜的双手必将被族人的血染红。”
言毕,一股强大的气势从冉一夜身上喷涌而出,气场翻滚,铺天盖地,少典当下全身一震,差点儿晕了过去。再看身边的附宝,则已然昏迷不醒了。
再抬头,眼前已失去了冉一夜的影子,唯有一首不知名的歌远远地随风传来,如梦如幻: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