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二一口气哽在喉咙里,连咳了好几下才顺过气来。
她真是,真是,好大的口气!
就是想嫁给他!
这话说得,真是,让他心里头怎么这么舒服。她还真是会讨他的欢心,让他开怀啊。
龙二咧大嘴笑。她是个盲女,只要不发出声来,他可以自由地在她面前显露出各种表情。
龙二觉得这样很不错,他不必防备就可以掩饰自己,这样可以随意逗弄她,而她的反应总是那么有趣。想想就觉得开心,龙二忍不住继续笑。
居沐儿瞪着前方,一脸的茫然。她说了那句话之后这龙二爷就再不言语,反而一股诡异的气氛迎面扑来,这是怎么回事?
过了好半天,龙二终于欢喜够了。他清了清嗓子,唤了李柯进来,说道:“探子那边,让他们重点盯一盯那个朱陈氏,每一个跟她接触的人都不要放过,有任何蛛丝马迹都要报过来。”
李柯应了,领命而去。
居沐儿瞪着眼表现出惊讶,龙二心里有些小得意,说道:“你眼不能视物,能判断的无非是触觉、嗅觉和声音,你适才说知道吕掌柜不是凶手,是因为模到他的衣裳和闻到他身上的焚香气味,由此可见,你并没有听到凶手的声音。今日在堂上,除了那衙妇和吕掌柜,只有一个人与你相近,令你能模到或是闻到,那人便是朱陈氏。你需要模模吕掌柜的衣裳才能判定他是不是真凶,也就是说你在现场并不知道凶手是谁,而你说你还有线索,那多半便与那朱陈氏有关。”
龙二看着居沐儿的表情,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笑着问:“你说,我聪不聪明?”
居沐儿在心里叹气,这个在商界呼风唤雨的龙二爷呀,就非得让人夸一夸他才甘心吗?她从善如流,附合着答了:“聪明,聪明,二爷真是睿智。”
龙二哈哈笑,看居沐儿夸他夸得那般勉为其难,偏偏还要摆出一副诚恳的样子来,真的有意思。
他继续逗她,伸出大掌握住她握着竹杖的手,问道:“我这么聪明,你想不想嫁我?”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透过居沐儿有些发凉的手背,让她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踏实感觉。她用力的回了一个字:“想!”
龙二的笑慢慢凝在了嘴角,因为他看出来她是认真的,非常认真。
她是真的想嫁给他,不是倾慕他的才貌,不是敬仰他的名声,不是看中他的地位……事实上,龙二压根不觉得以他俩这样的相识及相处过程,她有可能会对他产生什么样的情谊,更何况这情还得深刻到她要嫁给他。
所以重点不是她想嫁他,重点是她想嫁人。而他未婚,又正好与她有一件算是互有交集的事,她觉得可以用那个条件来交换。
龙二静下心来,他还握着她的手,她没有避开,任他握着。她的手凉凉的。这么怕冷,难怪穿得比别人厚。
他握着她的手,感觉她的手在自己的掌下慢慢暖和起来。
她的脸冲着他的方向,她的表情有些不安,惶然又充满期待。她的眼神清澈,可惜无甚神采,于龙二来说,那真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
他刹时间觉得心里软乎乎的,他早忘掉了自己教训过李柯不可被女人的可怜迷惑,可他自己现在就是迷惑下去了。
他知道她还有秘密,可他还是想遂了她的愿,娶她!
与其把这机会给别人,让自己不欢喜,不如就娶了吧。反正,多一双筷子吃饭而已。反正,她那么有趣,以后就能留在身边天天逗她玩。反正,就是要把她娶过来不能便宜了别人去。
“我娶你。”
龙二的这话一出,居沐儿的脸上顿时现出了惊喜,那表情,象是突然绽放出亮眼的光采来。
龙二又道:“你先跟你爹回去,好好睡一觉。我下午晚些时候去寻你,我们一起去府衙,把案子的事好好与府尹大人商议商议。你没有看到凶手,口说无凭,必是得有真凭实据才能将真凶伏法。我们一起想办法,将吕掌柜救出来,如何?”
“好。”居沐儿应了,终于觉得松了口气。
龙二拉她起来,将她送到前堂屋。两个人一路无话,居沐儿心里放松了,顿时觉得困倦起来,眼迷瞪得开始一边走一边打瞌睡。
龙二拽了拽她头上包扎的布巾子,说道:“你还没问我婚期怎么定?”
“啊?”居沐儿有些吃惊:“婚期怎么定?”
“我只应承娶你,可未定婚期,你不怕我反悔?”
居沐儿揉揉眼睛嘟囔着:“只听人说二爷小气,未曾听说二爷言而无信的。我相信二爷。”
龙二这次是去拽她的竹杖:“我这会子也能算上是你未婚夫婿了,你怎能跟着外人一起编排我的不是?”
未婚夫婿这个词一下刺到了居沐儿,她醒过来,认真应对:“我明明是夸二爷重诺守信,哪有说到二爷的不好?”
“那你说的,听人说二爷小气是什么意思?”
“就是别人说的,不是我说的。”
“别人说的你也不该听。”
居沐儿心里唉气,顺着毛给龙二捊脾气:“二爷说的是呢,下回我不听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绊嘴说了些不相关的话到了前堂屋,居胜在那早就等得不耐烦,早饭都吃了三轮了,撑得肚子饱饱的。见得居沐儿来了,赶紧快步迎上前去。“怎么模个琴要这么久?”
“二爷还请我吃了早饭。”
“哦,哦。”居老爹顿时对龙二生了些好感。一大清早来打扰,他不但不生气,还给管早饭,真是比外界传言的好太多了。
居老爹冲龙二道过谢,带着女儿走了。
等居家父女的马车再看不到,龙二溜溜跶跶的往寝院走,他决定小睡片刻,待午饭前再使人去府衙那投拜贴,下午去拜会邱若明。
他躺到了床上,把所有的事过了一遍。忽然想起来,那什么婚事,好多事情都没有谈明白啊。嫁妆、聘礼、三书六礼要花的钱银,媒婆子要花的钱银,礼物、宴客、采买各项等等……
他居然什么都没算就答应娶她了,这真是太不象他的作事风格了。他还是得快些算明白,不能吃亏了,这些钱得想法挣回来才是。
龙二只睡了一个时辰便起来张罗各项事。先是招来了李柯让他报探子那边都有些什么进展,而后又遣了一个管事的盯好各茶庄的营生,吕掌柜不在,茶庄生意却是不能乱。然后他派了人府衙投拜贴,又找了人去打听最近居沐儿那边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待吃过了午饭,他又批了会公文看了会卷宗,这才让准备马车,他要去居家酒铺接居沐儿。
结果到了那,与居老爹说明了来意,却发现居沐儿没起床。居老爹一脸心疼的唠叨:“我这闺女自两年前盲了眼之后,身子就一直很不好,昨晚挨了惊吓,又受了伤,撑着一晚上没睡。早晨的时候一回来就躺下了,到现在都不醒,叫她起床吃饭她也不愿吃,只是睡。这药我还给她热着呢。”
龙二点点头,让居老爹帮忙再去看看。居老爹心不甘情不愿,但女儿回来的路上也交代了二爷下午会来接她,让他一定要叫她起来,他也不好违了女儿的意。
龙二等了好一会,才见居老爹将居沐儿领了出来。她睡了一觉,反而病容更深了,龙二皱了眉去模她的额:“你怎么这么热?回来后吃过药了吗?”
“吃了。”居沐儿有气无力。居老爹忙去把温在炭炉上的药端过来:“中午那顿还没吃的。”
居沐儿接了碗,皱着眉头,跟上刑似的“咕咕”喝了,那一脸苦相,看得龙二直皱眉。
居沐儿喝了药,有气无力的冲着居老爹的方向说:“二爷,我们走吧。”
龙二气不打一处来,这冲谁喊二爷呢,他伸手把居沐儿的脸扳过来:“我在这边。”
“哦,二爷我们走吧。”居沐儿愣愣的再说一遍,这病得,往日的精明劲一点都没有了。
都成这样了还走,走什么走!
龙二心里老大不高兴。他原想说改天再来接她,可一想不行,这居老爹看着就是个不会照顾人的,哪有任病人闷头睡不轰起来吃药进食的。
龙二决定这居沐儿以后归他管了。他把她拉起来,说道:“走吧,我先带你看大夫去,吃了饭再休息会。府尹那先不去了。”
居老爹傻乎乎在后面跟着,眼见着龙二把居沐儿抱上了马车,车夫“驾”了一声,马车缓缓驶了起来,居老爹似才反应过来。他追在后头大声喊:“二爷,沐儿看过大夫了,药都抓好了。”
可是没人理他,马车也没停,径自走了。
居老爹挠挠头,也不知人家听到没有。他又想,既是不去府尹大人那了,那干嘛还要把女儿接走啊?
而且,为什么龙二爷跟女儿,好象还挺亲近的样子啊?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是他这当爹的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