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轻唤,如同魔咒,牢牢钉住了成青离开的脚步。
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好像,我从来没有同你说过吧?
成青心中有些惊愕。迟疑着转过头,看着他昏睡中的脸,她忽然觉得心中涌上来一股奇异的熟悉感。就好像,这张沉静的、痛苦而迷离的面容,她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
这感觉太过真实,让她甚至在一瞬间觉得,就连这个和尚本人她都很熟悉似的。
这种想法很奇怪。
明明,大家之前不过才见了一面不是么?
为何会有如此熟悉的感觉?还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淡淡的悲伤?
成青轻轻晃了晃脑袋。确认自己还没有发昏之后,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往他身边挪去。
好吧,这个自称法海的和尚法力值是很高,也确实说要收了她这个小蛇妖。但是,弄到了最后,却是让自己一句话给弄晕了,这件事本身,就是个天方夜谭吧?
他真的是法海么?
他,不是装晕的吧?
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就这么贸然靠近的话,是不是太危险了?
这许多的问题不断地在她脑袋里翻滚碰撞。可是,不知道为何她却仍是没有停下靠近他的脚步,仍是如被蛊惑般,一步步,慢慢朝他走去。
然而不过才走近了几步,她浑身的肌肉和神经却都紧绷了起来。仿佛她的身体本身有着什么不好的、与这男人相关的、危险和暴力的记忆。
渐渐地,连头也开始有些痛了。成青不敢再轻举妄动,赶紧盘坐在地上,将内丹拎出来在体内滚了两圈,才总算把翻腾的气血压下去了。脑子也恢复了清明。
她呼了一口气,睁眼望过去,却见他仍是静静地躺在地上,脸色有些苍白,唇边一抹殷红,是未干的血痕。
成青仍是有些莫名的心有余悸。然而,等到她有点儿小题大做地点燃指尖的法光,作势要丢过去,甚至真的丢过去恐吓了他几回之后,他都仍是一动不动,她这才总算慢慢放下了心。
所以,即便再不可思议都好,这个男人,竟然真的是就这么晕了。
成青慢腾腾地蹭了过去,坐在他身旁仔细观察。敲敲他的额头,掐掐他脖子,甚至还百无聊赖地抓着他宽大的僧衣外袍,随意地折腾,顺便开始理着自己的思路。
之前初见,他杀气腾腾地说什么“好自为之”,不然“下次收了你”。然而她上次去张公子家借宝贝就没事儿,良心发现把那几个借了很久的宝贝归还了,他就凶神恶煞般地冲进来把她抓过来了。
所以,“好自为之”的意思,是要多做坏事,别做好事儿,而且千万不要良心发现么?
要是他真是这意思。那他这,这算是神马和尚啊?
太非主流了。
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回路往越来越诡异的方向发展,成青赶紧摇了摇脑袋,拉回了越飘越远的思绪。
管他呢。
反正,就是个神神叨叨的小和尚吧?可怜的,一定也是金山寺的,还以为自己是法海那老秃驴,真是想当主持想疯了吧?
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理由来解释他好好地蓄着力却忽然晕倒这件事,更没法解释他自称是“法海”的事,成青只有发挥自己的想象力,给这水女敕女敕的小和尚编织了个烂七八糟的身世和更加乱七八糟的脑子。
她以为这样就能说服自己。不过,很快就发现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如果这样都能是真的,那一定是这个世界崩坏了吧?
再说,就算这是真的,也没法解释,他为何会在看着她时,有那样纠结难过的目光,以及,为何他会在人事不省时,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一想到这些,成青就觉得脑子一片混乱,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却怎么都弄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
不知不觉,她已经在他身边坐了很长的时间。长到夜色渐退,天空渐渐发白,才惊觉,她竟就这么坐了半夜。
忙不迭地想爬起来的时候,坐的太久的脚有些不听使唤。她一时间没稳好重心,竟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混乱中,本、能伸手扶住了身边唯一的依凭。
自然,便是,一具半、果、男?
她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地退了几步,定睛一看,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把他的衣服给扒了。
白色的僧衣乱七八糟地摊在地上,同色的里衣也不知为啥跑到了一边。和尚本来包的严严实实的制服就这么给她里里外外都扒了个干净。露出里面年轻健美的身体来。
她有些脸红耳热地捂住双颊,暗道,幸好,还剩了条裤子没有动。话说,她什么时候有了这喜欢随便月兑人家衣服的癖好了?
看这样子,还挺轻车熟路,似乎,还挺有经验的样子。
她给自己的这种想法吓了一跳,继而看着半、果的和尚傻笑了起来。随便吧,反正,他现在人事不省,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然而就这么放着,到底还是有点儿不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士可杀不可辱。这和尚这两回虽然跟自己算是对立,但也算是光明正大,没玩儿过阴的,就这么把人扒光了玩儿,好像不怎么好,不像是她成青干的事儿。
成青一面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回避着视线,一面拿起了他的里衣和僧袍。正想着给他胡乱盖在身上,刚刚挪了两步,就见他轻轻翻了个身,咳了两声,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么近的距离,又是这么尴尬的情形,就算是成青自恃两世为人,一时间也不由得老脸一热,手抖了抖,把刚拿起来的衣服又掉在了地上。
“那……那个……”
那个什么呢?
她忽然觉得有点儿失语,难道要说“不好意思大师,我刚刚觉得很无聊,所以就月兑了你的衣服”或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月兑你的衣服”……
感觉,好像,都没对啊。
其实这本身就是个越描越黑的苦逼场景吧?随便月兑了人家昏迷男士的衣服什么的。
可是,且慢,他不是晕过去了,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两人这之前不久应该还是在对峙中。成青赶紧后退了两步,做出了个防备的姿势。
情急之下,口齿也恢复了清晰。她强作镇定地道:“不好意思,无心之失,大师如果觉得被冒犯了,只管放马过来好了。”
这话说一出去,成青立刻就后悔了,还“放马过来”,就人家那武力值,算了,还是不提了,提了伤心。
然而,成青等了一会儿,意料中的攻击却并没有落下来。抬起头看时,就见他正坐在原地,静静盯着她看。
目光依然痛苦而迷离,让人看着就一阵难受。
成青心中那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更甚,不由自主地开口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他淡然苦笑:“我不知道。”
啥?不知道?
刚刚不是还说自个儿是法海么?这会儿又说不知道了?
“果然这可怜孩子的脑子出问题了”……其实,成青真的很想这么吐槽来着,但是,看着他悲伤的眼睛,不知道为何,她却忽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便那么静静盯着成青的脸,眼中是再也无法掩饰的深情。良久,他终是叹息了一声,轻轻闭上了双眼,低声宣了句佛号,缓缓念道:“一切万法,不离自性。一念心生,即入三界。因缘生法,万般皆空。青蛇,今夜,便待我与你,销了这段因果,了结此番前缘罢。我佛慈悲!”
他话音方落,成青便忽然觉得一股大力朝着自己涌过来。她的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朝着他的方向拉了过去。就好像是在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挟持着,笔直地投入他的怀抱一般。
成青大骇,用尽全身力气挣扎了起来。无奈那力量太过强大,她拼了命努力,却仍然无法挣动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被他拥在了怀里。
强大的法力禁制之下,她如同一条失了水的鱼,浑身上下一丝力气都没有。虽然给他温热的怀抱牢牢拥住,她却觉得心中跟浇了一盆冰水一样,拔凉拔凉的。
尼玛!
还“我佛慈悲”!“悲”尼玛个头!
销因果,了前缘……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呢?看着架势,这臭和尚,不是,不是要在这儿,把她那个什么了吧?
然而下一瞬,仿佛是为了印证她不祥的预感一般,他的手臂紧紧地环上了她的腰,漆黑的眼眸定定盯住她的双眼,整个身体如同燃起了火焰一般灼热逼人。
趁着成青错愕的功夫,他轻轻叹息了一声,低下头来,狠狠吻住了她的双唇。
成青彻底傻了,满脑子都在想,老娘的初吻啊啊啊,又没有了。
可是,为什么又要用“又”呢?
来不及细想,她已经给他的吻夺取了注意力。
尼玛,大师您不是个和尚么?
这年头,怎么连和尚的吻技都这么好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莫非,大师您,您不是第一次?
啊,不对啊!
这不是重点吧?
重点是,她,她现在被人强吻啊,而且是个不久前还要弄死她的死对头啊。
苍天啊,大地啊,小白啊,随便谁啊,快来人来救救我吧。
然而,四周仍然静悄悄的,只有仍没完全亮的灰蒙蒙的天色和不时拂过围观的清风轻轻刮过。
法海吻得愈发忘情,忽然一抬手,扯开了成青的外衫。
夏天衣服穿得薄,她里面只穿得一件同色肚、兜。看着身上立刻露出来的大片肌肤,成青真是欲哭无泪。不是吧?她这是做了神马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儿哦,至于要荒郊野地的被个和尚强么?
不要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这个就是传说中滴_大家尽情地殴打咱吧,咩咔咔,又是凌晨了……杯具地爬下去。明晚挣扎回来回复大家滴留言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