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气氛严肃庄穆,凝重而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乾隆正襟危坐,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吴书来在旁侍立,躬身低头,不敢旁望。
福康安带了侍卫将五阿哥永琪和他的侍妾燕格格跪在一边,面色肃穆地回禀交差。
五阿哥永琪脸色苍白,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小燕子倒是没什么顾忌,她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脸上还带着笑容和对皇后等人的不满,跪在那里也没个正形,东倒西歪四处张望,根本早就忘了上次被抓回来时的惨烈景象。
看到乾隆坐在那里,心中突然想起乾隆这些日子基本上不和她亲近了,她被限制在景阳宫里,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到乾隆了。
想起从前乾隆对她的亲近宠爱,又把她嫁给了他最宠爱的儿子永琪,只以为乾隆因为之前的冒充格格一事而一时之气,顿觉心头万分委屈,也不等福康安等人领旨起身,更不等乾隆叫起,已经自行起身,面上带着几分委屈之色走过去,只道:“皇阿玛,我可好久没见到你了,难道你的气还没有消吗?……”说着便要去拉他的衣袖撒娇。
却猛然听到乾隆身边的吴书来一声呵斥:“大胆!你一个小小侍妾格格,怎敢如此冒犯皇上?小小婢妾不自称‘奴才’,敢以‘你我’相称,真是放肆!还不跪下磕头请罪?!”
永琪最是见不得小燕子受委屈,见吴书来当众呵斥于她,一时间热血冲头,早忘了如今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尤其是看到小燕子很是窝火地想要破口大骂的时候,只起身怒喝:“住嘴!吴书来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格格无礼!皇阿玛英明神武,最是宽和包容,怎么会计较一个小小的称呼问题?分明是你找碴陷害,真该拖出去砍了脑袋!”
吴书来见状心里头月复诽不已,再看乾隆的脸色,心里对这个五阿哥早已没了任何指望,面上却不会表露半分,只作惶恐状,行了个礼道:“荣贝勒误会了。无论怎么说,她一个侍妾格格,连玉牒都没上的奴才,怎么有资格同五阿哥一般称呼皇上,还以‘你我’自称?
皇上的确宽和仁厚,这却不是这些个没眼力没规矩的奴才可以放肆的理由!
如若这宫里的人都可这般放肆,仗着皇上宽厚仁和的胸怀,做出种种不守规矩之事,那这般不成体统,又把祖宗规矩、皇家颜面放在何处?
还请五阿哥明察,奴才无论怎么说,也是大内总管,自然是要好好管教这些不守规矩、散漫自骄的奴才!”
吴书来到底在宫里混了那么多年,如今字字句句抓住了“规矩”这一中心,条理分明地一一数来,又是连消带打,这么一番话竟是让永琪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才是。
小燕子却不管这么多,见吴书来嘴上厉害,把她的永琪给“欺负”了一顿,心中顿时恼火,原本对于乾隆的忽视而感到委屈和忐忑,如今全部化成了火气,看这阵势不能冲着乾隆发火,可是永琪被一个奴才“欺负”了,她还有什么顾忌?
瞪圆了大眼睛,涨红了一张脸,死死地瞪着吴书来,高声怒斥:“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奴才罢了,还想教训永琪?我看你是活腻了吧,什么规矩什么体统,皇阿玛都不计较了你这个奴才叫什么叫?
我看你是皇阿玛说的那个什么……什么什么骄,仗着是皇阿玛的奴才就敢欺负永琪了吗?什么狗东西,要找死啊?找死的话来来来,姑女乃女乃陪你比划比划……”说着便撸起袖子冲过去要打人。
这下子可算是犯了众怒了,乾隆原本只是冷着脸看着吴书来训斥小燕子,这时候见一言不合小燕子居然要动手,眼中掠过一道杀意,也不说话,只冷眼看着她冲过去。
福康安连忙带着侍卫护到了乾隆身边,就怕小燕子一个不小心伤到了乾隆,当然,顺便也护了吴书来。
“小燕子不要啊!”永琪见势不妙,连忙拉住她,小燕子挣扎着,口中把吴书来乱七八糟地一顿好骂,她原本就是在市井之中生活,那些乌七八糟的污秽之言学得有模有样,噼里啪啦一顿下来,把人八代祖宗子孙后代全部骂遍了!
吴书来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见她好不容易终于消停了,身子一转向着乾隆跪倒,满脸委屈一副差点没流泪的样子,磕头道:“皇上,奴才说起来今年五十来岁,侍候皇上也这么多年了。如今临到老来却背了这些罪事,奴才实在没脸见人,更没脸见家族祖宗啊!还请皇上赐罪,去了老奴这条老命吧!老奴亲自去向祖先赔罪去,奴才谢皇上恩典了!”
乾隆脸上神情变换,挥手示意他起来,温言安抚了几句,然后看向小燕子,冷哼道:“来人,把这无视宫规、敢在朕面前放肆贱婢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打不死再说!”
福康安身边的那些侍卫早就看不惯这位燕格格的行事作风了,听到乾隆的吩咐,连忙领命去把小燕子和五阿哥分开,拖着小燕子往外走。
小燕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乾隆,仿佛乾隆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一样,一副“你居然这样对我”的神情,竟忘记了要挣扎不服。
五阿哥倒是呵斥连连,不肯让侍卫拉了小燕子去打板子,嘴中一直是“放肆”、“大胆”之类的呵斥,最后实在不行了,便放了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上带着委屈和悲怆,凄惨的大叫:
“皇阿玛!请你放过小燕子吧!小燕子她犯了什么样的大错,需要得到这样的惩罚呢?不过是一个奴才而已,小燕子已经跟了我,将来也是我的福晋,是个主子,教训一个奴才算什么?皇阿玛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要如此对待小燕子?
二十大板下去,那些侍卫又是些没眼力劲儿的,不会手下留情,小燕子怎么承受得住?
皇阿玛如此宽容仁厚,最是英明神武不过的,怎么听从那些奴才的挑唆,对待你一直宠爱的小燕子下如此重手呢?请皇阿玛以您无限宽广的胸怀,包容小燕子,饶恕小燕子吧!”
乾隆听到他说的这些话,更是面沉如水,虽然没有明着表现出来,紧握的双手却是青筋暴突,只冷声道:“看来五阿哥和燕格格感情不错啊!”便不再说话,冷冷地看着五阿哥求情,没有丝毫心软或是就此揭过的样子。
那些剩下的几个侍卫包括福康安,听到五阿哥所说的“那些侍卫又是些没眼力劲儿的”,以及“小燕子是主子,教训一个奴才不算什么”的话,顿时只觉得心都凉了。
这个五阿哥果然是个心性凉薄、不知轻重的,好在他们没和那一样没眼色没真功夫的福家兄弟一样,与五阿哥交好,否则……
这时小燕子已经被侍卫们拖了出去,架起长凳开始打板子,那些侍卫们早看不惯小燕子横行霸道,闹得整个皇宫鸡飞狗跳,没有安宁之日,又有人暗中授意,如今怎么可能手下留情?自然是每一下都打得小燕子哀声惨叫,直呼“永琪救命”“皇阿玛饶命”……
五阿哥听到小燕子的惨叫,更是心痛如绞,一副要随小燕子同生共死的样子,向乾隆不住磕头求情,不一会儿便磕得额头红肿,仍不停止。
“永琪,你真的太让朕失望了。”乾隆怒极反笑,嘴角一勾,吐出的话语却是如冰似箭,狠狠地射在了永琪心头,“朕原以为,这事情能给你提个醒,告诉你小燕子这个祸害会让你失去很多原本该由你得到的东西,没想到你丝毫没有开窍,一味的儿女情长,为了这个小燕子多次犯下大错,现在你还来求情?
忘记朕上次是怎么跟你说的吗?——没有下次!如今这是怎么回事?和嘉被小燕子撞倒,又被你推到,现在小产了!可是你对亲妹妹的死活丝毫不顾,却一心想着要替这个奴才求情?
当初你求朕把小燕子给你的时候,你作下了什么保证,如今却是丝毫不记得了是不是?原以为你是大器晚成,是未曾雕琢完善的璞玉,没想到一个小燕子,却带出了你真正的一面。这般心性,如何能当大任?看来朕真的是看错人了,培养出了一个不知孝悌、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东西!”
永琪被这般数落一顿,只感觉心头一片冰凉,不敢相信地看着乾隆,原本为小燕子求情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了,呆呆的跪在那里,眼中除了失望还有茫然,更多的是委屈和悲愤。
那边小燕子的惨叫声渐渐弱了,又突然之间拔高,却是将永琪惊醒过来。
听到小燕子的惨叫,他眼中闪过一丝心痛,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进来禀告的侍卫打断了。
“皇上,那奴才已经昏死过去了,要不要泼醒了?”那侍卫恭敬地下跪低头,回禀道。
乾隆看了欲言又止的五阿哥一眼,吩咐道:“把人泼醒,继续打。对了,现在气候不错,御花园肯定有不少贵人赏花,不要惊着了她们,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奴才遵命!”那侍卫连忙领命去了。
五阿哥听到他这话,哪里还不明白,是要塞了嘴不让她发出声音,这下心里更是疼得一抽一抽的,想要求情,又想起乾隆刚刚那句句刺心的警告,顿时又不敢直接求情了。
突然间,他开始怨恨紫薇了,如果不是因为她,这一切又怎么会发生?这一切都是因为紫薇啊!若不是为了紫薇,小燕子又怎么会陷进皇宫,怎么会冒充格格,怎么会因此被皇阿玛厌弃,怎么会失去了尊贵的身份变得连乾清宫的奴才都不如,怎么会……刚刚小燕子若不是因为见到紫薇太高兴,要不怎么会这样失态,弄得和嘉小产……
一切都是因为紫薇,都是她的错!想到这里,五阿哥心里更是恨意滔天,原本他还念着一点血缘之情,没有直接用那些置人于死地的方法对她,如今她却屡屡害得小燕子受着诸多委屈苦楚,简直是恩将仇报!
这是他的错,不该冒险让她进宫,不该手下留情同意让她和小燕子各归各位,他早就应该直接除了她这个祸害的!
不过……紫薇如今可是很受皇阿玛宠爱,又是小燕子的姐妹,说不定……想到这个,五阿哥灵机一动,有了想法。
顿了顿,他没有听到外头再有小燕子的声音,只能心头想象着小燕子被打板子的惨状,悲痛的道:“皇阿玛,请你想想紫薇吧!小燕子和紫薇是结拜姐妹,感情一直很好,比亲姐妹还亲,即使不顾着小燕子,不顾着儿臣,也请皇阿玛顾着紫薇吧!
若是小燕子有了什么意外,紫薇会怎么想?她要如何面对对自己姐妹狠心辣手的父亲?请皇阿玛看在紫薇的面子上,看在小燕子以往也给您带来了诸多快乐,是您亲口御封的‘开心果’的份儿上,饶了小燕子这一次吧!
儿臣发誓,一定会管教好小燕子,不让她再这样到处闯祸,连累皇阿玛担忧心烦。皇阿玛……小燕子是儿臣的生命里唯一的一抹阳光啊,皇阿玛忍心让儿臣失去这阳光,永远生活在黑暗里吗?皇阿玛……”五阿哥越说越动情,连他自己都相信了这番话。
乾隆见他越说越是声情并茂,越说越好似没了小燕子就活不了一样,顿时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就差没直接吐血了!
五阿哥口口声声会管教好小燕子,却丝毫不提受伤的和嘉怎么办,这已经让他恼火得紧了,听到他后面这么来一句,乾隆差点没怄死!
他这是威胁吗?威胁他如果没了小燕子他就不活了?
之前听他提到紫薇,乾隆还觉得这儿子利用紫薇虽然卑鄙,却也算知道变通,总算在其他方面没有那么混账,没想到他几句话说完,居然转而威胁他了,不气得直接吐血已经算是他涵养好了!
“不要说了!”乾隆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只看向吴书来,道,“给朕向内务府传下圣旨,尽快为五贝子找好府邸,明日便让他出宫建府吧!
至于那位燕格格,再给朕狠狠地打三十大板!如果三十大板打完还没死的话,就让她随五贝子出宫吧!
还有,吩咐内务府,赶紧准备好大婚的一应物事,让五贝子在贝子府和西林觉罗氏成婚。”
“奴才遵旨!”吴书来被小燕子这一通狠骂,连同八代祖宗后世子孙都没数遍了,心里对这平时就嚣张跋扈、横行霸道的小燕子恨得要死,对五阿哥口口声声“小燕子是主子,教训他这个奴才理所当然”的样子更是恼怒得很,如今听到乾隆的处置,再看看五阿哥呆傻住了的样子,心里头顿时觉得舒爽许多,忙应了一声。
五阿哥听得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乾隆,完全一副呆傻的样子,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福康安留下。”乾隆挥挥手,示意其他人下去,然后又留下了福康安。
作者有话要说:五阿哥从荣贝勒变成了五贝子……
小燕子被狠狠打了总共五十大板……
五阿哥的婚礼居然在贝子府举行,还真是开了大清朝的先例……
于是,终于生生地虐了一把,大家觉得怎么样?
乾隆留下福康安有什么事呢?大家不如猜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