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出走
也不知是不是刚才凌奕扒拉电闸那一下还有效,马扬舟慢吞吞地走过去模着了电灯开关打开,适应了一下灯光才看向凌奕,抱着手靠在墙边,问他:“这是怎么了?你惹事了有人追杀你?”
不用说凌奕的现在的形象自然是很不能看的,衣服湿了又干有些发皱地耷拉在身上,脸上也没了平日那种神采,只余了厚重的疲惫。马扬舟能看出来他的情况也不困难,口里虽然开着玩笑,但眼底倒有几分认真和担忧。
凌奕见他打量自己,扯了扯嘴角半真半假地说:“跑了大半夜了,累死了,兄弟收留我啊。”
马扬舟挑眉,忽然一脸兴奋地上前勾住他脖子,“真惹事啦?是哪里的人,东光帮?追来了多少人,要兄弟抄家伙给你报仇吗?”
凌奕一巴掌拍到他脸上把他推开,鄙视看他说:“笑毛笑,真要惹事了来找你你就不怕死啊?还抄家伙,你有枪还是有炮。”
“切,你明显是消遣我的,就不给我也说笑两句吗。”马扬舟顺势离他远了一步,扶墙乱笑一阵,又问,“到底什么事咧,让我们奕哥也弄成这副残花败柳的模样?说说呗。”
凌奕实在是受不了他,斜眼看着马扬舟那仍然很“精彩”的脸,“比得过你么,简直惨绝人寰了,要不要我给添点力气,帮你整成人间炼狱?”
马扬舟缩了缩肩,像是畏缩害怕似的,但嘴角那取笑的笑容倒是越来越荡漾,连连摆手说:“可别啊,这点动静可疼了我好几天了,你要再给我‘帮忙’一下,保证半条小命没有了。”
“那是给你修饰,肯定帅爆了。”凌奕嗤笑一声,转头看向右边马扬舟房间,信步就走进去,打开灯看了看。
马扬舟跟着他进来,见他三番两次岔开话题死活不老实交代,奇怪了半天,这才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一脸恍然了,抓了抓自己那一头金毛乱发,说:“你妈妈来过电话了,点的样子,问你在不在这里,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以为你出去玩了,顺口就回答她你在。”
凌奕一愣,抬眼看了看他,有些深思的表情。
“去哪儿玩了?”马扬舟听他说离家出走也不知是真是假,但估计是没什么大事,可能就是外头玩得太晚不想回家罢了,这种事马扬舟自己也不是少干,也就不以为意了。
凌奕耸耸肩,让他误会下去没有多做解释,反而问:“她说什么了吗?”
马扬舟摇头,故意对他眨了眨桃花眼,“我什么人啊,要是她找你说话不是揭穿了,没等她说什么我就说在玩游戏,把电话给挂了。不过听着她相信了,放心了的样子。”
凌奕嗯了一声,一回头看见他进来,看清楚他那张脸,差点给吓一跳,想起他休假那回事,不由发问:“你不是说你钢筋铁骨铸成的,能摔能打么,这回伤着哪里了?居然歇了这么多天,我看你是想乘机偷懒吧。”
一听凌奕问他身上的伤,马扬舟整张脸都快皱起来,撇了撇嘴不高兴地说:“谁知道老家伙发什么疯,那天好好的吃饭,刚吃完他就动手,居然拿着健身的那根弹力棒抽我,那可是钢的,亏得我躲的快,不然腿都给他打断。”
凌奕很无语,“你明知道会挨打怎么还不提防,找我请假的时候可是很有先见之明啊,犯傻了吧,活该。”他随口说着,很不客气地打开他的衣柜,发现里头都是冬天的大衣服又把它关上,转过去翻他房中一个单座沙发上乱堆的衣服。
马扬舟不屑地狠狠骂了一句,“那臭老头,那时候可还没开家长会,他也不知道我考得怎么样就动我了,说是避免他回来我跑了先打了再说。这样叫我怎么提防,以他意思反正是要收拾我的。”
“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恶人自有恶人磨啊。”凌奕听了忍不住笑,很不厚道地赞叹一声,马扬舟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凌奕低着头看不也看他,抓起一件衣服问他,“我要洗个澡,这是干净的?”
马扬舟见凌奕找着他的衣服,同样很不厚道地笑嘻嘻说:“还找什么呢,这些毫无疑问确切无疑都是脏的。”
“都是?”凌奕听说这话赶紧把手上衣服扔了,盯着大沙发上面堆着的一大坨衣物,“脏了怎么不洗!都堆多久了?”刚说完就连凌奕自己也觉得这话说了无益,转头就直接问:“你就没有干净的衣服吗?”
马扬舟笑着,顺手指了指外边的阳台,凌奕没说话直接去了,而马扬舟打着哈欠坐到床上等着,不一会儿凌奕就阴沉着脸抓了一条裤子进来,低骂:“靠,就一套篮球服挂着,上衣还是湿的。”
“内裤是有的吧,你要不?”马扬舟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翻着眼睛倒在床上,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低声说:“大哥你就将就吧,要是不行,我也不介意你果睡哦。”
凌奕呸了一声,就抓着那宽大的篮球运动裤转身走向他家的浴室。
马扬舟在房间里抱着被子滚了滚,想起什么又多说一句:“热水器前天就坏了,要烧水自己动手……”
凌奕皱了皱眉,三更半夜的烧什么热水,一扭头直接关了洗澡间的门。
马扬舟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房间的灯给关了,然后有人爬上床来,耳边听到低声说话声,他动了动没回应。一会儿就听到那人骂了一句什么,接着就动手推他,马扬舟自然是抗拒不从的,可睡得模模糊糊手上没力气,没几个回合就被狠狠推开整个人被挪到床的右边,再往右一点都能掉床底下了。
马扬舟不高兴了,给你分了半张床已经够兄弟了,还想占了全部便宜?他在黑暗中微微动了动眼皮,只是控制不住瞌睡还是没醒过来反击。感受到肩膀左边有点湿意,莫名其妙地想,这小子洗了头居然不弄干就上他的床!
第二天一早居然是马扬舟先醒来,一睁开眼发现自己别扭地躺在床的边缘,身上的被子也不见了,胸腔还闷着难受,好一会儿才弄清楚是被旁边那人的手臂给压的,见害他一大早就醒过来的凶手还睡得死沉,气的他大骂:“凌奕你这混蛋!折腾我半夜,现在还把老子给压醒了,看我不收拾你!”说着就要把凌奕给推醒。
他可记仇了,虽然昨夜睡得沉,但凌奕把他推开霸占床铺的事情他也记得清楚,为了报仇这一回下手他就没留情,几乎一推就把凌奕整个人给翻了过去,从对着他侧躺变成了仰躺。
马扬舟等了等,没发现凌奕被翻动了有什么反应,挑了挑眉奇怪了,凌奕可没他那种睡眠功力,上课打个瞌睡还是比较警醒的,有什么响动就容易醒来,这么给他一推不可能还睡着。马扬舟转了转眼珠,沉着声音恶狠狠地喊他:“装睡可不顶用啊,可别想我手下留情。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躺在床中间半卷着被子露出果肩的凌奕唯一的反应就是微微皱了眉,像是不喜睡觉的时候有个声音在一边吵闹。马扬舟纳闷,又动手推了推,但一触及他的皮肤就忽然一怔,皱着眉又模了模,嘟囔一句,又靠过去伸手去模凌奕的脸,感受了一下,隔了一会儿又不太确定地轻拍他的脸颊。
“喂?奕哥啊,你该不会是发烧了吧?”马扬舟奇怪地抽了抽嘴角,“钢筋铁骨的奕哥,天才无敌的奕哥?”他再三模了模,终于确定凌奕身上的温度不太正常,“嗯?居然挂了。”
凌奕这时才勉强睁开眼睛,不耐烦地说:“……你才……挂了,别跟我说话,头痛……死了。”他说这话十分艰难,声音沙哑难受,说完又十分困顿地闭上了眼睛。
马扬舟认真地看他,看了老半天才有些愣愣地问:“你病了,要怎么办啊?”
“……别吵。”凌奕有气无力地吐出这么一句,然后裹着被子转了转身背对马扬舟。
马扬舟不为所动,跪过去一点,又伸手一探他的额头,“去看看?这么待着不行吧?”
凌奕费劲地拍了他的手,半响才憋出来一句:“……给我找点水,可能有点着凉了,睡一觉就好。”
马扬舟无语,只是触手感受到温度也不是太夸张,听他回答那也是十分正常,估计是没到需要去医院的地步。顺从凌奕的话给他找来了一杯温水让他喝下,想了想有点不放心,跑到储物柜里找了半天模出来一根体温计,回来就不顾凌奕反对就把它塞到他腋下。
“乖乖的啊。”马扬舟拍了拍凌奕,说完这话自己也失笑。
凌奕没什么威慑力地给了他一记眼刀,很快又模糊睡着了。
再醒来时,马扬舟居然提着一个饭盒站在他面前,表情有点纠结地看着他。凌奕看了眼前这人一会儿才完全清醒,闷着声音问他:“……怎么?”
马扬舟一听他说话也回过神来,拍了拍脑门又走了出去。凌奕莫名其妙也没喊他,自己模了模额头,没感受到什么不妥,身上也没清早醒来那时候的沉重,自己高兴了。钢筋铁骨可不是喊得空口号,也就是昨晚他把自己折腾得过火了,不然他记忆里几百年没生过病。现在嘛,就是睡一觉休息过来病就好了大半了。
凌奕还有些费力地坐起来靠着床头,看见旁边矮柜上放着一杯水,口干舌燥的他也顾不得多少,拿起来就喝了。一杯水喝完还有些不够,可惜屋里没看见水壶,他又不想起来,只好斜靠在枕头歇了歇。
不久马扬舟又急匆匆地进了房间,手里捧着一个大碗,上边还放着个调羹,刚才那饭盒不见了,凌奕自然知道他去干了什么。
马扬舟一坐到床边,把那大碗递给他说:“吃了。”
凌奕闻到一阵清香,才觉得自己早就饿过头了,接过那瓷碗低头一看,居然是清淡的菜心粥,抬头看向马扬舟笑了笑,故意调侃他说:“你做的?小马哥果然是小马哥,入得厨房出得厅堂,很贤惠啊。”
马扬舟生气地瞪他,“好你个混蛋,给你弄喝的弄吃的还挑三拣四的,楼下那间不干不净的小餐馆买的,你要吃不吃?”
凌奕表情貌似很感恩,赞叹,“吃,怎么不吃,看在小马哥贴心照顾的面子上,就是毒药也得尝尝的。”说着就动手用调羹吃了两口,然后觉得不实在,直接把那调羹往旁边矮柜一放,就着碗口就喝起粥来,一会儿又抱怨,“给我弄这个青菜粥干什么,来点肉什么的才对。”
马扬舟简直给他气坏,没好气地回答:“烧了半天,都给你灌下去一壶水了都不见好,还想吃什么肉!我看你就是纸糊的,不就是半夜洗了个冷水澡吗,小爷我天天洗也不见得生病。”
凌奕不想说这事,事实上他也讨厌自己生病了这个事实,简直不能接受不可原谅。一听马扬舟这么说他就挑了挑眉,死活不承认的说:“谁说我生病了,我就是昨晚没睡好今天补了补眠罢了。”
“切!”马扬舟可不给他糊弄过去,很务实地掏出来之前给他测过体温的体温计,露出个无耻的笑容,装模作样地感慨着摇了摇头,“三十九度,耻辱的记录啊。”
凌奕不为所动,很淡定地看着他,三两下把碗里的粥喝了,把碗也放到矮柜上。马扬舟得意洋洋拿体温计在他眼前摇了摇,凌奕略一眯眼,笑得很温顺:“我天生体温高,这能算什么,很正常啊。”
马扬舟听了这话半信半疑,莫名看了看他,凌奕忽然伸手就把那体温计抢了过去,马扬舟大叫一声,凌奕把手伸到另一边赶紧甩了甩,马扬舟扑到他身上,一时也够不着,见凌奕已经甩了好几下,估计什么证据也没了,马扬舟这才憋闷地放弃。
“我说奕哥,至于吗?”马扬舟从他身上起来,见他折腾这么一会儿已经气喘吁吁满脸泛红了,不由又生气又无语地问。
凌奕轻哼一声,重新在床头坐正了,这才把那体温计还给他。
马扬舟接过来倒是没有去看上头刻度,只忍不住笑了,随手也放在床头边上,又伸手替他挪了挪枕头放他背后垫着,飞了个眼色,“说不得等会还能用,要是觉得又‘体温正常’了,可要说啊。”
凌奕明白他的话,白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说,“放心,我从来就不是太正常的人。”
马扬舟又笑,半响才不太正经地开口,“跟你说正事,你妈又打电话来了,我敷衍了两句,估计她还是不放心,很可能等会儿她会过来。”
凌奕见他嬉皮笑脸的,明显幸灾乐祸,还说什么跟他说正经事,欠抽。只是现在他没精神理他,也不愿意去想凌妈妈这事,只皱了皱眉,“那等她来了再说。”
马扬舟想了想,又说:“我得出去一趟,我妈喊我去弄个新热水器。”
“知道了,该干嘛干嘛去,不用管我。”凌奕摆了摆发他,“我再睡一会儿。”
“谁想管你了?我看你也死不了。”马扬舟嚣张一笑,虽然他取笑凌奕生病,但其实也是对他有信心的,明显能看出来凌奕现在好多了,烧也退了。于是跟他说了去向之后马扬舟就很放心地出门,出门前还给凌奕烧了开水,留了话,“这回你可欠了我救命之恩啊,是不是要涌泉啊?”
“把你扔海里看不淹死你。”凌奕恨不得把这欠扁的家伙踹出去,马扬舟笑着去了,好不容易屋里才安静下来。
凌奕慢悠悠地去解决了生理问题,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回过头躺着转了几回身一时没什么睡意,侧躺着顺着视线看去发现马扬舟这房间里居然有个小书柜,而且上边还摆了书。
凌奕奇怪了,起来倒水喝的时候顺手在上边翻了翻,翻出了好几本篮球杂志,还有一本小小的旧旧的《最新篮球规则》。凌奕眼前一亮,拿着书回到床上靠着床头翻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