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塔娜家时,塔娜阿妈正拎着一木桶挤好的羊女乃,从牲畜棚那边过来,见到他们后就停住了脚步,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塔娜阿爸走过去接过她手上的木桶,塔娜阿妈一看到可爱的若阳,忍不住伸手从塔娜怀中抱过若阳,一边逗若阳说话,一边招呼若寒进帐篷。
若阳一点也不怕生,他只要有人陪他玩,就很高兴了。
在炕上坐定后,塔娜泡了几杯热乎乎的马女乃茶进来,边上的塔娜阿爸则端了一大盘的炒米、女乃食、果脯等招待姐弟俩。塔娜阿妈说道:“好孩子,你就安心的在这儿住下吧!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林若寒见塔娜阿妈态度很真诚,听她的话语,塔娜阿爸阿妈已经商量过收留她们姐弟的事,林若寒那颗不安的心,才稍微安定下来了。
塔娜家人口很简单,一家三口人,只有塔娜一个孩子。塔娜曾说过,因为孩子少,她阿妈很喜欢小孩子,特别是小男孩。塔娜阿妈一看到可爱的若阳,就很喜欢,忍不住亲了几口,还笑眯眯地哄他:“阿妈!阿妈!”
塔娜也在边上凑热闹,也哄着若阳唤阿妈,若阳嘴里含着食物,含糊糊的叫了一声:“阿……妈……”,又低头专心致志啃着手上的女乃点心了。
塔娜阿妈听到后,笑的很灿烂,嘴边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塔娜阿妈是典型的蒙古族美女,大约二十七八岁,一张鹅蛋脸,颧骨稍微有点高,眼睛不是很大,却顾盼有神;皮肤很白,犹如羊脂玉一般。她身材很高挑,给若寒一种现代的美女运动员的感觉,属于很健康的那种,看起来非常明丽爽快。
塔娜除了皮肤象她阿妈外,她的长相更象她阿爸,在塔娜身上一点都看不出她有一半的蒙古血统,看上去更像出生在江南水乡边,分外秀气。但这只是表面现象,只是塔娜难得安静的时候,更多时的塔娜是风风火火的,就跟野小子一样,让塔娜阿爸阿妈头痛不已。
塔娜家的帐篷很大,门开在正南面,帐篷里面家居摆设是很传统蒙古族风格。林若寒仔细的打量着室内陈设,一共分三个圆圈,按八方摆放家具物品。灶火设在正中央,支火撑的四条腿都是青铜的,支火撑上还有套瑙的纵木,下面就是锅灶,边上还放着茶壶和火盆。火撑外框四周等距,除往门口处铺设木地板外,其他方向都铺设垫子,不过家具下面是不铺垫子的。
以正北到正南门口为轴线,西面放得都是男子用品,如猎物、摔跤服、套马杆、马鞍具、马鞭、蒙古刀等,靠北面还摆着酸女乃缸,西北面放着一张黄色的云纹佛桌,上面放着佛像、佛龛、佛灯、香炉和香烛等,上面还放着一本翻开的经书;东面半边都放女子用品,摆着好几个脚箱,东北面设有被桌,铺着专门制作的栽绒毯子。蒙古人和汉人相反,是男右女左。毡包的,碗架有好几层,可以放很多东西,里头有碗盏、铁锅、勺子、茶、女乃等,边上放着女乃缸、水桶。
令她惊奇的是塔娜家的家具居然全部是鸡翅木做的,图案做工非常精致,看来塔娜家境很殷实。
以前林若寒参观蒙古族藏馆时,馆长还介绍蒙古人为了适应游牧生活,一般平民多用榆木、栎木和杨木做家具的,便于拆卸,而鸡翅木家具基本是蒙古贵族才会使用的,看来考据也不能代替真实历史。
塔娜阿爸一直沉默着,等林若寒的情绪平复下来后,才说道:“听了你的讲述,伯伯觉得你母亲的死因并不简单,只怕还牵扯你家族中内务。你姐弟现在年幼,你们回家,伯伯也不放心你们。你现在啥事都不要想,安心住在伯伯家里,等你姐弟长大了,再慢慢寻访家人,为你母亲报仇。”塔娜阿爸的话和林若寒当初判断不谋而合。
林若寒赶紧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口中说道:“谢谢程伯伯!谢谢程伯伯!”
塔娜阿爸赶紧把若寒搀扶起来,即便林若寒现在拥有绝顶功夫,也只是岁的孩子,带着年幼的弟弟,要在这冰天雪地的大兴安岭生存下来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她和弟弟能熬过一年多,还是托了塔克爷爷的福。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有很多事情是年幼的孩子,无法办到的,能被好心人收留是最好的选择。
塔娜阿爸阿妈又问起塔克爷爷的事,林若寒把锡林格勒盟来信说了一遍,以及塔克爷爷给她了留了一封信,若他秋天不回来,就让她拿着这封信投靠离温泉最近的,科尔沁右翼中旗下的一个部落,找他们的首领哈松。
塔娜阿爸:“我们部落就是你塔克爷爷让你找的那个部落,你塔克爷爷和我们族长是好朋友,明天我带你去见他,他会帮忙打听塔克爷爷的下落。”
塔娜阿妈说道:“你塔克爷爷和塔娜外公两人从小一起学医,关系一直很好。只是你塔克爷爷自从家里出事后,就隐居在温泉那边,我们多次劝他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他一直不肯。他说要在那儿种植草药,研究能治疗天花和瘟疫的法子。”
塔娜又带若寒姐弟参观她家的棚屋,棚屋就在蒙古包后,外形和大小和蒙古包很相似,只是建造的材料不一样。
只是外墙不用皮毡围成,而是用泥土和石块砌成的,屋顶上多了一个烟囱,屋顶上是用白桦树搭建的,上面钉着白桦树皮做屋面,有些人家的屋面是皮毡,再加上一层厚厚的茅草。
棚屋内墙都用石灰草浆涂过,用木板隔成几个房间,地面铺着木地板。人走进去暖烘烘的,却没发现有火盆之类的东西。塔娜很得意告诉若寒:“诺,墙壁就是火墙,下头连着火炕,关内人称之为地龙。冬天睡觉,可暖和了!”
一说起这个话题,塔娜很兴奋地抚着小辫子,脸上充满了自豪:“以前部落里没有暖炕和火墙,冬天晚上睡觉就冷得不得了,早上起来手脚冰凉的,有时眉毛上都有霜花。后来阿爸到关内做生意,看到很多人家里都盘有暖炕或火墙,睡起来非常暖和,就去拜师学艺。我们营地边上就是大兴安岭,有得是柴火。”
林若寒觉得烧火炕其实挺好的,全部烧牲畜粪便,也没那么多;吃住都在蒙古包里,虽说很方便,但里面总有股气味不好闻,特别是羊骚味很重。
塔娜接着说道:“如今部落的冬窝子就固定在这儿了,家家都建了带有泥石墙的棚屋,砌了火墙或盘了暖炕,还置办不少家具器皿,后来在附近山上还发现了煤炭,因而部落里每年都有人留下看守冬窝子。其他部落见我们这儿的火炕很睡起来很舒服,纷纷过来取经,还请我阿爸过去指导他们盘火炕,还给我们家送了好多礼物!”
林若寒还从塔娜、阿尔泰等人处了解到,自己所处的蒙古部落属于科尔沁右翼中旗,位于大兴安岭山脉的南麓。
她不由吃了一惊,科尔沁可是孝庄皇太后的娘家啊,京城对科尔沁可是高度关注的,自己呆在这儿,还是要小心一点,不能弄出太大的动静。
第二日,塔娜阿爸带着林若寒拜见了族长,族长征得部落牧民的同意,给姐弟两人上了族谱,以塔克爷爷孙子孙女的名义落了户,林若寒姐弟终于不是黑户了。
隔了两天,塔娜阿爸和若寒套了马车,把山谷里养得几头绵羊,给抓了过来。
又过了十来天,锡林格勒旗那边传来塔克老人的消息,说年底回来,让姐弟两人安心的呆在塔娜家,他回来就来接他们姐弟。
林若寒非常感激大家的收留,大伙的慷慨相助,过春节时从留下来的珠宝中挑出一对羊脂白玉镯送给塔娜做纪念,选了一块青龙古玉送给阿尔穆,送给蒙古族长一个小金如意,其他人或多或少都送了些小饰品,表达谢意。
姐弟就在塔娜家住了下来,林若寒日日学医练武,非常刻苦,期望能早日恢复武功。
一日林若寒正在练易筋经,塔娜阿爸看了很讶异,忍不住问道:“若寒,你学过少林功夫?这少林功夫向来是传男不传女,你怎么会的?”
林若寒愣了一下,立马想到塔娜阿爸似乎会武,武功很不错,就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功夫。
她忙答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本来就会,我想不起来和谁学得。我想学好武艺防身,保护弟弟,还可以打猎挣钱,养活自己和弟弟,等我们长大了还能替母亲报仇。”
塔娜阿爸赞道:“好孩子,有志气!你的外家功夫基础还不错,想来你也曾得过明师指点。”
林若寒谦虚的答道:“谢谢,伯伯夸奖!”
塔娜阿爸很认真对若寒道:“你现在失去记忆,又无法联系到家人,武艺荒废了很可惜!若没有内力做基础,外家功夫练起来事倍功半了。你身上筋脉很细而且有寒症,并不适合练武。”
林若寒忙答道:“虽然失去了记忆,但还模糊还记得,我是被人下了毒药,虽然得人相救,挽回了一条性命,但身体残留的寒毒却深入五脏六腑,后来一位武林人士传了我两套拳法,能强筋健骨。去年,塔克爷爷还给我开了个治疗寒毒的方子,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寒症发作时,也没那么难受了。我在山谷里天天练着拳法,没想到身子居然好了很多,寒症发作次数也少了很多!”
林若寒又跪下道:“虽然我的根骨资质一点都不好,不适合练武,但我很喜欢练武。我想跟伯伯学武成吗?”
塔娜阿爸模着小胡子,说道:“你怎么知道,伯伯我会武?”
林若寒见他一直微笑着,似乎心情不错,大胆答道:“我第一次见到伯伯时,外面在下雪,可伯伯的鞋子一点都不湿,鞋面上一点积雪的痕迹都没有。”
“真是个聪明细心的孩子!”他高兴的说道:“若你想学,等伯伯空了,就教你几手功夫!”
林若寒不由大喜,她正愁练武的事,一个岁的女孩子,若懂得绝顶武功,在习武人眼中,不异于妖孽。她必须遵循这世界生存法则,最好在名师指点,渐渐恢复武功,才不显突兀。
她连忙磕头,口中称道:“徒儿拜见师傅!”
塔娜阿爸双手扶起林若寒,说道:“我早年与人结仇,累及全家性命不保,还给师门招祸,实在无颜为人师!你以后还是跟以前一样,唤我伯伯吧!哎,你跟伯伯学武,说不定还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知道想起什么事,他显得很忧郁,隔了好长时间才说道:“我原名程逸轩,是福建莆田人。我们程家原是书香门第,但我自幼好武,不顾父母反对,拜武当派掌门青霄道长为师,学医练武。十八岁那年,我学艺初成下山,父亲托关系给我谋了一个武官的职位,在那儿混资历。我年轻气盛,极爱打抱不平,失残了索额图门人的纨绔儿子。结果以谋逆的罪名被抓,还连累全家丧命,家产被抄没,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我家一百多口人,就只有我一人活了下来,连我那未满一岁的小侄儿都不放过,是我害死了他们!幸得朋友相助,我逃出了生天,却连累了师门。那贪官欲借此清剿武当,无奈之下,师父将我逐出师门后,引咎辞了掌门之位。”
林若寒忍不住问道:“伯伯的仇,报了没?”
塔娜阿爸握紧拳头,气愤地说道:“仇人势大,是索额图的门人,要报仇谈何容易。杀了他,也不能换回我全家性命,也不能挽回我程家数百年的声誉。于是,我投靠了大皇子舅舅纳兰明珠那一派,整整花了五年时间,我终于查到仇人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确凿证据,借纳兰明珠之手报了灭家之仇。”
塔娜阿爸神色很黯然,眼神也失去了平日的光彩,好长时间才开口说道:“报仇之后,我不愿意在官场中厮混,于是变卖了发还的家产,离开了福建,孤身一人四处漂泊。后来到了张家口,见那里风景不错,乡风淳朴,商贸便利,就在那儿置办产业定居了。后来遇到志同道合的几个朋友,一起做起了贩卖药材皮毛的生意。一次到草原上收皮毛途中,遇到狼群来袭,幸被塔娜阿妈和她族人相救,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再后来娶了塔娜阿妈,就在蒙古这边安家了。”
林若寒心中暗道,怪不得第一次见到塔娜阿爸时,就觉得他斯文儒雅,言谈举止很有大家气派。
塔娜阿爸很苦涩地说:“我本是武当弃徒,按理不能收徒,但你身患寒症,这门功夫又适合女子修习,再辅助药物治疗,就能彻底治疗寒症。事急从权,祖师爷知道了,也不会怪罪的!”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武当派、峨眉派及昆仑派的内功源于少林寺的一本佛经,只是开山祖师领悟不同,才形成不同的武功流派,说来这几派别的内家功夫,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只要不使用武当派外家功夫,就无人得知你的武功派别。这点,你要切记!切记!”
林若寒连忙答道:“若寒,一定听伯伯的话!”
塔娜阿爸拍着若寒的肩膀道:“你若喜欢学医,伯伯这里也有好几本医书,都放在棚屋那边书房里,看不懂再来问伯伯!”
隔了几日,程逸轩(塔娜阿爸)就开始传授林若寒武当派的内功心法了。
她练着练着就发觉这门内功的好处了,才练了半个月,手脚就没那么冰冷了,不由收起了小觑之心。
现代的林若寒虽没学武,但林朝英骨子里爱武的天性却没改变。
现代社会很开放,网络上有许多武林秘籍的电子武的人却很少。即便学武,年轻人大多是学散打、柔道、跆拳道、空手道这些格斗技巧,年纪大的则学太极拳、木兰剑等,都是以强身健体为目的,林若寒根本没遇到精通武艺之人,更不用说内家功夫和轻身功夫了。
工作闲暇,林若寒也常上网查阅这些所谓的武林秘籍,比如易筋经、无相神功、太极拳、八卦掌等等,有时也会去印证前世所学的武功。多看些武林秘籍,让林若寒也受益菲浅,她逐步修正了古墓派□的一些不足之处,特别是拳法,原先的拳法,过于追求姿势优美,实用性却不强,修正后,实用性就大大增强了。
林若寒越修习玄清内功,就越觉得精妙无比,它的修习方法,独辟蹊径,是由外而内修,于拳法中修习内功虽然进展缓慢,但修习时不容易走火入魔不说,功夫大成后威力极大。林若寒很清楚,武当功夫源自少林,武学成就不在全真功夫、□之下,能与少林齐名数百年,这武当功夫肯定有其独到之处。
随着时间的推移,易筋经对根骨体质的锻造作用越发明显,身上的蔽塞的经脉全被打通了,经脉也变得粗壮强劲起来了。既有程逸轩这位名师指导,学得又是最上乘的功夫,再加上前世的林朝英本是位武学大宗师,林若寒真正做到触类旁通,举一反三,武功进步很快。林若寒的进步极大地刺激了塔娜,她一改往日倦怠,天天坚持和林若寒一起练功,武功进步也很快。
林若寒除了每晚练习武当内功外,白日坚持继续练习易筋经和天罗地网势,偶尔也会打打太极拳。
一日程逸轩见她在练功,忍不住下场试试若寒的功夫,比试后说道:“若寒,你这套掌法很不错,是很上乘的轻身功夫,你要好好练习!”
塔娜道:“真得吗?妹妹,你也教教我!”
程逸轩宠溺地看了塔娜一眼,嘴里却说道:“你把我教的,学好了就不错了。你练功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能学好啥?”塔娜被父亲说了几句,撅着嘴,跺着脚,拉着父亲的袖子不依。
林若寒知道他顾忌武林门派规矩,忙对塔娜说道:“姐姐,那你可要先学会捉麻雀!”
程逸轩和塔娜感到很惊奇,林若寒笑着把当年练武捉麻雀的事说了一遍,又道:“我可是在房子里捉了一年多的麻雀,一直练到到一次就能抓到八十一只麻雀为止,才开始练习掌法套路。”
塔娜吐吐舌头道:“要这样长时间啊,那我不学了。”
林若寒暗道,“想当年,我们古墓派的轻功可是武林决定轻功,杨过那小子也算武林奇才了,都抓了一年多的麻雀才练成天罗地网势,资质不如他的,所需的时间就更长了!”
林若寒摇了摇头,她本想成全塔娜,可惜这小妞一点耐心都没。若没人做伴,塔娜练武是半个时辰都坚持不住,让她呆在屋子里整天抓麻雀,这事想都不要想。
程逸轩听了模着小胡子,沉吟道:“这个法子练习轻功,倒是别出心裁了。”
塔娜突然惊喜道:“若寒,你想起以前的事情啦!真是太好了!”
林若寒一愣,马上明白过来了,自己一高兴就说漏嘴了,赶忙地道:“只想起以前练武的一些事情。”
程逸轩拍拍若寒的肩膀,温和地道:“别急,慢慢会想起来的!”
相处时间久了,林若寒发现程逸轩不仅武功好,而且医术不错,是蒙古这一带部落里有名的大夫,还被人称为神医呢!林若寒不知道他和塔克爷爷两人,到底谁的医术更高明一些呢?她心想,等若阳大一些,不再整天粘着她,她就跟着塔克爷爷或程伯伯出去行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