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以后,天气冷了很多,十月初六还下了一场小雪,房前、屋檐、树上有了一层薄薄的积雪。乌达木满心盼望着雪下得再大一些,因扬丹答应过若下大雪,带他们几个去军营里看冰嬉,只是军营是女人的禁地,若寒也只有羡慕的份。
民间冰嬉一般是在冬至到三九之间举行,宫廷冰嬉则大多是春节至元宵期间集中举行,间杂着舞龙、舞狮、花灯、等。
军营日子比较枯燥无味的,除操练武事外,士兵们凑在一起就是打打叶子牌,凑在一起说闲话,哪家的媳妇生了儿子,哪家青楼的姑娘身段好,男人闲着无聊时,其实比女人还八卦,这一点扬丹是深有体会。
相比夏日,冬季军营的活动就丰富多了,冰嬉是士兵们最喜爱的一种娱乐活动。但凡下过雪后,士兵就会自发组织起来冰嬉,表演内容很丰富,有“抢筹”、“抢球”、“抢球”和“转龙射球”等项目,玩得很过瘾。
冰嬉虽然宋朝时就有,但林若寒却没怎么接触过,还好她重生在北方,北方的孩子很小就学会滑冰、滑雪了。
林若寒很喜欢看花样滑冰比赛,那年世界花样滑冰锦标赛在北京举办时,她曾和同伴兴匆匆跑去工人体育场,想买前几排的贵宾票,却是一票难求,至于后面用望远镜看的位置,她实在没兴趣,还不如回家看现场直播。
扬丹见若寒难得对一样活动感兴趣,却碍于军营纪律不能带她前去,怕她难过,就细细地为她解释冰嬉的各种项目。还安慰道:“妹妹,若喜欢看冰嬉,等过了冬至,府衙里会举办的冰嬉大赛的,到时二哥一定带妹妹去看!”
“我也去!我也去!”若阳在边上跳着脚嚷道,他还用力摇着扬丹的手臂:“大哥哥,下次也带若阳去好吗?”
扬丹俯□子,捞起若阳,亲亲的他的小脸蛋,说道:“好!下次一定带我们家若阳去!”
这一年扬丹长高了不少,才十四虚岁的少年,身形和成人已差不多了,越发英俊挺拔,脸上的稚气已渐渐消退了。若寒目测一下他,大约有一米七多了,看样子他能长到一米八。
兄妹几人说着话,一起往书房里走,阿扎兰正在书房里用功,他打算明年二月下场了。扬丹和若寒担心他大病初愈,身体吃不消,反对他这么急下场,但拗不过阿扎兰,只能吩咐厨房,多做些汤汤水水给他补身子。
阿扎兰户籍在顺天,不能在张家口下场,同样岳钟衍也不能在张家口科考,必须回甘肃考,他年前就要回甘肃了,等二月童生试结束再回张家口。
若寒很奇怪,难道大清朝也同现代一样打击高考移民不成?于是问道:“三哥,不能在张家口考童生吗?”
没想到扬丹的回答,果真如此,看来这高考移民还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
扬丹解释道:“科考移民哪个朝代都有,但明清以后,风气更甚。为防止“冒籍”,朝廷对官员的籍贯管理非常严格,不管你父、祖做多大的官,其子弟依然要回原籍参加科考。”
若寒笑道:“二哥,朝廷如此防范“冒籍”,是不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平衡各地的利益,维护地方稳定?”
“是啊,有些县人才辈出,三十几个人才出一个秀才(生员),有些偏远县,只要能写通八股文,就能考中了。相比甘肃,顺天这边竞争就激烈多了。”
“那三哥,不是很吃亏?”
“岳钟衍学识不错,不出意外,秀才是跑不了了,阿扎兰就难说了。”
若寒望着书房里埋头苦读的阿扎兰,无奈地摇摇头,她这三哥早年中了寒毒,身体亏得很厉害,现在还在调理中,让他恩荫当侍卫,舞刀弄枪的,还真得有点吃不消。还好他年纪还小,只有十一岁,调养上几年,身体会慢慢好转过来。
扬丹还告诉若寒:“生员是以县为单位,生员彼此熟悉,“冒籍”的事就很少。举人是以省为单位,而且举人牵涉的利益更多,“冒籍”的事就更难监管了。一旦被查处,严刑峻法就等着他了,不仅发配为民,禁锢终身,不得科考,甚至还要连累家人丢官弃爵。“
林若寒不仅咂舌,现代高考移民是管得紧,但中考还是比较松的,她还以为只要办个类似现代暂住证一样的文书,阿扎兰就能在张家口参加童生试了。看来现代的那套户籍管理、高考制度,还是从明清制度延伸过去的。
林若寒上辈子是女子,并未经历过科考,只知道科考时,考生是吃喝拉撒都在考场里的,她也不知道该替阿扎兰准备些什么?扬丹是恩荫出身的,也未经历过科举,对此也是知之不详。
林若寒道:“二哥,改日还是去问问岳夫人吧!岳将军是科举出身的,她应该清楚,再说钟衍哥哥,也要参加考科考。”
隔日天放晴了,林若寒从熏肉铺子取来一些熏肉和酱菜,用食盒装着,带到岳府去。
她这次是为了三哥阿扎兰,特地拜访岳夫人,向她咨询有关科考事宜。
岳夫人很长时间没见到若寒了,见到她来,很是高兴,嗔怪道:“你这孩子,找着哥哥了,都不来看婶婶了!到婶婶家,还带什么东西?”
若寒挽着她的手臂,笑着说道:“岳婶婶,又不是很贵的东西,是自家铺子里的东西,带了些熏肉和酱菜过来。”
岳夫人一听是熏肉和酱菜,顿时眉开眼,说道:“我们家钟衍和钟琪最爱吃你们家做的熏肉了,我和老太太喜欢你们家的酱菜。特别是那酱瓜,特别爽口,拿它配稀饭,老太太都能喝两碗稀饭呢!”
“只要老太太喜欢,若寒再送一坛子过来!”
“若寒这样大方,不要被婶婶家给吃穷了!”
岳夫人又问起药铺子这边,问道:“你爷爷身体可好?铺子生意怎样?”
“爷爷身体很健朗,只是这段时间天转冷,感冒咳嗽的人特别多,爷爷都住到药铺里,好几天没回家了。”
岳夫人道:“我也听钟琪他们说起过,今年天冷得真早,听张嬷嬷说,比往年提前了半个多月。”
若寒道:“是啊,大伙儿都这么说。”
岳夫人苦恼地叹了一口气道:“再过一个月,你钟衍哥哥就要回甘肃去了!”
若寒笑着安慰道:“婶婶,我听说钟衍哥哥要回去考童生?”
岳夫人懊恼地说道:“是啊,这孩子一根牛性,他翻了年才十二岁,就下场了!我和你叔叔意思,让他晚两年再下场,他就是不听!”
若寒嘟着嘴说道:“可不是?我三哥和钟衍哥哥同岁,明年也要下场了。婶婶,你知道的,我三哥身子不好,我和二哥都劝不住,只好由他了!”
岳夫人听了,也很提他担忧,说道:“考秀才,还好说一些!若是乡试、会试,那就难熬了,一个身子骨很健壮的人进去,都被折磨成牢里出来的囚犯一样,你岳叔叔当年乡试出来,路都走不了,最后是被仆人们抬着回家的。”
林若寒忙问道:“婶婶,我要替三哥准备些什么东西,带到考场里啊?”
岳夫人道:“要准备的东西挺多的,一时半会还说不清楚。等会儿婶婶列份单子给你,你照着上头准备吧!若还不清楚,到时再让你钟衍哥哥,问问他的那些同窗学长或师长吧!”
若寒谢过岳夫人,两人一道去正院见张氏老夫人。
两人进去时,张氏老夫人正歪在炕上,同张嬷嬷说话。
若寒上前,恭恭敬敬给老太太行了个礼,老太太挥挥手,让若寒近前,嘴里说道:“你这个小猴子,都好长时间没过来了,出门去啦?”
张老夫人不熟时,感觉她很严肃,其实她这个人说话诙谐,最风趣不过,若寒挺喜欢和她说话的。
每次见到她时,若寒就会想起乡下的外祖母,说话也是那么风趣。,村里的人都很喜欢同她说话,若寒未上学之前,父母上班很忙,她大多时间是跟着外祖母的。
若寒笑道:“女乃女乃,若寒没出门,今天不是特地过来看你啦?”
张老夫人笑眯眯的吩咐丫环青玉,去端醉枣过来,让若寒尝尝鲜。
“醉枣?”
若寒吃过青枣,乌枣、蜜枣,但还是第一次吃醉枣。
岳夫人打趣道:“娘偏心,每次若寒过来,就把好吃的好玩的都拿出来!娘,我不依!”
岳钟衍和岳钟琪兄弟踏进门来,异口同声道:“女乃女乃,我也不依!”
张老太太笑眯眯地道:“好好好!见者有份!”
青玉端上一盆水灵灵、红彤彤的带着酒香的枣子,让人看着闻着就垂涎欲滴。
张老夫人热情地招呼着大家,一起吃带着自然香甜的醉枣,说实话,这醉枣味道确实不错,很清口,就不知道它是怎么做的。
岳钟琪看出若寒疑惑,笑着道:“若寒姐姐,我知道醉枣怎么做?”
若寒好奇地问道:“你知道?”
岳钟琪挺着小胸脯,很得意地说道:“这些枣子,还是我同哥哥一起摘下来的,是不是,女乃女乃?”
“是是是,我小孙孙说得都对,连枣子都是他们兄弟俩一起泡的!”
岳钟琪见祖母赞同自己的话,很是骄傲,犹如一只开屏的小孔雀,岳钟衍看不惯他的得瑟样,拍了弟弟脑袋一下。
岳钟琪白了哥哥一眼,笑嘻嘻的道:“若寒姐姐,那天舞的剑法真好看!叫什么来着?”
若寒一下子明白这个小家伙的心思,想用醉枣做法换她的剑法,不由地好笑。
这小家伙是个武痴,一见到没见过的拳法、剑法,就缠着要学,到处揩油。他从程逸轩、张玉明和若寒等人学到不少功夫,洪道全说他是贪多嚼不烂,却是屡教不改。
林若寒也不管他,只要他想学就教他,能不能学会,就是岳钟琪自个儿的事情。她现在玉女外功已练成,有易筋经打底,玄清内功进步也很快。只是想着同胞兄弟都相认了,与她那个便宜阿玛相认,也是迟早的事。
让她现在离开若阳,她还是有点不放心,若跟着回去,京城不比其他地方,没得清静练功,但要内功短时间速成,只能练玉女内功了。
只是玉女内功需要两人同练,还要□相对,她身边没有合适的女子,塔娜定性不够,练玉女内功极易走火入魔。找沈墨也不行,先不说男女有别,他武功基础太差了,对练武并不上心,更热衷于科举,再说他都十二岁了。
目前最合适的对象,就是岳钟琪了,他不仅资质好,小小年纪定力也不错,若有洪姐夫和孟姐姐首肯,她和岳钟琪就能一块练功了,还有一个原因,岳钟琪只有九岁,不容易让长辈误解。
该怎么同洪姐夫和孟姐姐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