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夫人听完塔娜阿妈的叙说,脸皮倏地通红起来,老爷离家时要她管束好刘姨娘和庶女,她嫌这母女碍眼,对她们所作所为,根本懒得过问。
后来这母女俩,还自愿要求搬到别院去居住,她根本是双手赞成,求之不得,最好她们母女永远别回来。
没成想这刘姨娘,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又做出这种丢脸的事,那刘姨娘的大女儿已经让她和老爷抬不起头了,没成想这小的这个也不省心,居然送货上门纠缠人家,还好那简亲王府三公子是个厚道人,换一个人,只怕老爷和儿子的前程都没了。
方夫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极是尴尬,忙吩咐下人把刘姨娘母女看起来,把她们软禁在别院内,她现在可是连吃了这母女的心都有了,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方夫人压着怒火,小心跟塔娜阿妈赔罪,她还想通过程逸轩他们,与简王府搭上关系,为丈夫儿子谋个好前程,都被那方婷死丫头搞砸了。
塔娜阿妈走后,方夫人写了两封信,一封写给军中的丈夫,另外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到太原婆婆之处。
信中侧重点写刘姨娘母女欺骗主母,不守妇德,上门纠缠守孝的简王府三公子,得罪了贵人。还写了自己如何担心,又提到刘姨娘当初打了王府的大格格若寒,如今又纠缠人家兄长,只怕此事不能善了。她担心刘姨娘母女的事,会影响夫君和孩子们的仕途等云云。
信发出去后,方夫人松了一口气,出了这事,刘姨娘这辈子就完完了。压在她胸口的十几年浊气,终于要一吐而空了。
家中即便有了两个如花似玉的青楼小妾,夫君即便当初气得发狠,结果被刘姨娘拦路哭了几场,不久就软了心肠,时不时会上她那儿留宿。夫君一直偏爱刘姨娘,冷落她这个正室,但夫君更爱自家的仕途,出了这事,第一个饶不了刘姨娘的人,就是他了。
方夫人轻轻地哼了一声,世上的男子向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自家可以拈花惹草,但绝不许自己的妻妾女儿做出这种丢脸的事。
婆母虽恨刘姨娘坏了方家规矩,明面上是支持她的,私心里还不是帮儿子,若不是那次刘姨娘闹得实在不像话,婆母不一定会出手整治刘姨娘,那毕竟是她的娘家侄女,刘姨娘再不堪,她也要维护娘家面子。
所以说婆婆就是婆婆,和亲娘就是不一样,你指望她跟娘亲一样对你掏心掏费是不可能的,反过来媳妇也难做到的跟亲身女儿一样。
这次不仅得罪了王府贵人,还纠缠守孝的公子,方婷这罪名就有些大了。方婷毕竟是方家骨血,老爷最多关上她一阵子,挨几个板子,就会找户人家,把她给嫁出去了。只是有了这个污名,方婷要有多好的人家是没了,这与刘姨娘当初的设想,可是差距太大了。
那刘姨娘等着的,重一点的惩罚不是一根白绫,就是一杯毒酒了,轻一点也要进铜忤庵了。那里收容的都是犯错的大户人家女眷,进去的就出不来,进了那种地方,滋味就够她刘姨娘受了。
嗯,到时老爷若不饶刘姨娘,她不妨做个好人,让刘姨娘上那儿住住,婆婆和夫君到时也无话可说了。
事情果然按方夫人想象的发展,不同的是方家老太太亲自出马,发落了刘姨娘。看着那根白绫,刘姨娘哭红了眼睛也没用了,还是方夫人出面求情,老人家才松口,送她去了铜忤庵。方婷当场惨白了脸,小身子吓得簌簌发抖,被人强行按着打了十个板子,打得皮开肉绽。
养好伤后,方老太太把方婷身边人全给换了,亲自带着教养她,她不敢指望儿媳妇会诚心教导这个庶女,这刘姨娘可给媳妇添堵十几年了。
还好方家也只有一个庶女,她老人家还带的过来,老人家住了十来天,就动身回太原了,把方婷也捎带回去了。老太太打算在山西这边找亲事,方婷再不肖也是她亲孙女,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走上不归路。
方婷伤好后,见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不由暗中偷偷哭泣,她并不傻,知道姨娘这一去,就永远回不来了,她能依靠的人只有父亲和祖母。父亲常在军营,府内事一直由嫡母和大嫂掌管,以前由姨娘在,父亲又宠着她,她的日子不比那些嫡女差到那里去。
姨娘和嫡母做对了十几年,嫡母早把她们母女视为眼中钉,没有了姨娘,她的日子就很艰难了,她最担心嫡母把她胡乱许人,千万不能同大姐一样,嫁给乡下的土财主。人长得难看不说,还小气的要命,大姐想做件新衣裳,都要心疼个半天,还要姨娘私后补贴她。
相比留在张家口嫡母身边,方婷还是愿意跟着祖母去太原,太原也是一省首府之地,不是小地方。姨娘走时嘱咐过她,让她想办法跟着祖母回太原,老太太是她的亲祖母,不会害她的,说得亲事总比那阴险的嫡母妥当。姨娘还让她听老太太的话,不许忤逆老太太,老太太喜欢乖巧的孙女,只要老太太愿意帮她,她就能说上一门好亲事了。
方老太太见孙女离开张家口后,一日比一日乖巧,不由叹气,这媳妇根本没管过这孩子,全都是刘姨娘一手教的,学得都是刘姨娘那一套,哪里有官家千金气度举止。
说来也不怪媳妇,又不是她肚皮里出来的,她亲娘还做了戳人心窝子的事,换她也不愿管,巴不得理她越远越好。这刘姨娘除了争风吃醋,别的本事一点都没有,她原先刺绣女红也还过得去,可孙女的女红却惨不忍睹,她是半点心思都没花在女儿身上,方婷绣得荷包实在是拿不出手。
方婷被老太太身边的乔嬷嬷教训的服服帖帖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一不小心,嬷嬷的戒尺就要落在他身上。方婷每日不仅要跟着乔嬷嬷学刺绣女红,还要跟着老太太读书识字,一个月下来,方婷也长进了很多,才知道自己以前错得多么离谱。
那阿扎兰根本不是她所能攀附的,即便他是王府庶子,那也是宗室子弟,他的婚事连他亲身阿玛额娘都不能做主,要由宫里指婚的,何况他身上还有将军的爵位。
他是满人,娶得妻子自然也是满人,就连有名分的妾室也是满人,她若非进王府不可,只能当个没有名分的侍妾,想想姨娘的日子,她打死都不愿当个没名没分的侍妾。
她纠缠守孝的阿扎兰,不仅败坏自己的名声,也败坏了他的名声,影响了他的仕途,那简亲王还不恨死她们一家,只怕父亲和大哥都要被她连累了。若她害父亲和大哥丢了官,嫡母和大嫂非撕碎她不可,再留在张家口,只怕小命都没了。
其实方婷并不傻,只是以前没人教导,又一味听从姨娘的挑唆,容易犯糊涂,成了亲娘的争宠工具。如今有方老太太教导着,做些做人的道理,自然慢慢明白过来。
她偷偷用眼角瞄了瞄闭目眼神的祖母,白发的头发,严肃的面孔,满脸皱纹,若不碍于祖母,嫡母和大哥他们早就动手了。
方婷以前一直怪祖母偏帮嫡母和大哥,方婷现在明白了,若没有祖母积威在,她和姨娘早就尸骨无存了。即便没有嫡母,父亲还是会另娶继室的,祖母绝不会把姨娘扶正的,姨娘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方婷暗暗跟菩萨保佑,祖母一定要长命百岁,有祖母在一天,父亲就会顾着她,她就有娘家可以依靠。
等方老太一行回到太原,恰好赶上八月英雄擂最后一天了,其实擂台赛七月就开始了,各地先进行选拔赛,选出各地各派的代表,参加八月的英雄擂,在中秋节前一天决出状元、榜眼、探花。
八月十五这一天,这三人就骑着高头大马,胸戴大红花跑马游街了,端是十分气派,一点都不逊色春闱。
当然外省人也可以报名参加英雄擂的,只是他们另有比赛名额的,在太原府当地报名,比武前十名入围擂台赛。
这满街跟着跑的闲人,当然少不了若寒三人,若寒穿到大清朝,也当了一回疯狂的fans,跟着众人嘻嘻哈哈的扔瓜果花朵,跟着众人起哄,加上爱凑热闹的冷如枫,人群往哪儿涌,他们也跟着去哪里看热闹,日子过得很逍遥。
但让若寒更高兴的是,她遇到故人了,不仅见着张玉明和扎木合,还见着久违的洪道全和孟芸芝夫妻,当然还有他们的宝贝徒弟岳钟琪。
张玉明和文峰的父亲相识,自然也认得文峰,若寒又为他们引见一番,岳钟琪急着想同若寒说话,在若寒斜对面不时挤眉弄眼的做鬼脸,示意她赶紧过去。
冷如枫不由秉起眉头,心里一阵不舒服,脸色就有些臭了,这小家伙怎么这么惹人讨厌,老找若寒说话,岳钟琪则有些莫名其妙,那位姓岳的大哥哥,干嘛这么凶巴巴盯人?
文峰隐隐有些明白他这位兄弟的心思,这家伙八成喜欢上若寒了,只是他自己还没明白过来。
接触了久了,文峰觉得若寒很不错,不仅相貌好,武功好,还很有才气,脾气也不错,若他兄弟能娶到她,也算有福之人了。只是不知道若寒家境如何,想着冷如枫那贪财的老爹,文峰深深地为二人惋惜。
如枫虽然口口声声说,再也不回那个家了,可那毕竟是他的生身父亲,是血脉相连的,他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也惦记着。
想着他娘亲被生父和祖母活活逼死,还有那不省心的额继母,文峰叹了口气,嫁到这种家庭也是种煎熬,若寒还是不要嫁过去为好。
他只能拍拍冷如枫的背,劝道:“他们本是故交,相处自然亲昵,如枫不要想多了!”
冷如枫被说中心事,脸色一片绯红了,幸好他背光站着,看起来并不明显。只见若寒、扎木合、岳钟琪三个小脑袋凑在一起,不知商量什么,就到边上的泥人摊去了。
冷如枫赦然一笑,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跟几个小毛孩子计较,他可是风流倜傥的冷如枫,百花丛中过,片叶不留身,他绝迹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小丫头片子的。
虽然小丫头挺漂亮,还有那么一点点可爱,但却没有青楼头牌如云风情撩人。
呸!呸!呸!他居然拿玉洁冰清的若小姑娘跟青楼姑娘相比,真是没数了!青楼头牌怎能跟若寒相比,那一个是天上的流云,一个是地上的泥污,根本是不能比的。
回到住处,扎木合悄悄地问道:“若寒妹妹,你同我们一起回张家口吗?”
若寒摇摇头,扎木合说道:“扬丹大哥,介绍我做了几笔生意,赚了一笔钱,可以把买院子的钱还给妹妹了。”
若寒笑道:“扎木合哥哥还是把银子留着做本钱,出去可带些各地的土特产回来,做个转手生意,到时就可以把你阿爸阿妈接过来享福了。”
扎木合听了很是高兴,他做梦都想阿爸阿妈阿弟过来,那时他们就一家团聚了。若寒又给了他两千银票做本钱,让他做些小生意,扎木合也就没同若寒客气了。
他握紧小拳头,暗暗发誓,等他赚够了钱,安置好阿爸阿妈他们以后的生活,他就同若寒一起回蒙古,和从前一样放牧打猎,一起开开心心的生活,若她不喜欢,他也可以带着她四处走走。
岳钟琪伸长小脑袋,好奇地望着两人,若寒姐姐怎么从来不跟他讲悄悄话的,她就只跟札木合哥哥说心里话,想到这里,岳钟琪顿觉扎木合哥哥很不顺眼,觉得他的笑声也特别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