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总督写了封信,让人带给张述。
他在信里批评了张述的作法,表示这福州的税银是要上交国库的,你不能都截到水师的库房里。虽然都是花在了大明身上,可你这明显不符合司法程序。
另外还嘱咐张述要和各位大人搞好关系,保不准你什么时候就求到别人名下,多个朋友多条路之类。总之是一副长辈对晚辈的劝诫口气,话说得一团和气。
那官员拿到信,回去禀报望眼欲穿的福州众位大人,“总督大人不愿意回来,听说是要去杭州巡查几个月,福州的事情就委托给钱监军和各位大人了。”
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福州官员们都沉默了,这总督大人溜的可真是时候啊。好在他老人家总还写了封信回来,拿去教训一下张述也是好的。
总督的信被送到张述手上,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张述看到庄总督的信件马上就知道他不想掺和这些事情,于是就像没有这回事一般,仍旧该干啥干啥,那些大人们心都碎了。
半个月过去后,福州的官场则依旧死气沉沉的,看不到一点动静。
经过头几轮较量,现在没有人敢再触张述这个二百五守备的霉头,他在京城里做的那些事情也慢慢被人宣扬开来。
听说他当街击杀十四名御林军都逍遥法外的时候,很多人害怕了。他们把明里暗里的动作都停下来,不敢再对张述有什么行动。
而另一方,以钱能和多益半、府台等为代表的人物,都把希望寄托在送上去的八百里快递上。他们罗列了张述种种罪名,送往京师。
钱能和多益半都相信,监军的密报是直呈皇室,当然了,中间要由梁总管送上去。但那也是直呈皇室,梁总管不就是皇上身边最忠心的人吗?
他们送上去的秘报梁芳确实收到了,但他除了大动肝火外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举动,原因很简单,去召张述回京的圣旨已经快到了,没必要再多做无用功。
这天,京师里的快马到了福州,差不多同一时间,锦衣卫和东厂、总督庄鉴那里都收到了京师里的消息。说圣旨一个多月以前就下了,要召回福州守备张述,新建神机营。宣旨的公公早就上路了,现在已经快到福州。
钱能喜笑颜开,终于庆幸这个飞扬跋扈的守备要离开了。笑了半天以后,又开始痛恨,他这一走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咱家不是白白受那些罪么?咱家报上去的那些事儿怎么还没消息呢?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想到报复无望,钱公公脾气变得更加不好,挨着谁骂谁,督司衙门上上下下被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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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帆船,张述正在码头巡视,看着眼前一派繁忙的码头,他在沉思以后的作战方式。银子有了,该怎么花出去呢?
铁炮是不用指望了,那东西不是想造就能造出来的,明朝的炼钢水平不够。
虽然告诉了陵王炼钢方法,但那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出钢。垒炉子,做实验,总结经验教训,得经过少量多次的试制以后才会大规模开工。要想拿到好钢,怎么也得一年。远水不解近渴。
倒是从石油里面提炼汽油还算容易一点,目前也只能继续从这方面下手了。让陵王多造点汽油燃烧弹,打仗时候毫不可惜的往敌船上砸,再坚固的木船都经不起汽油弹猛烧。
再多买几艘大船,装上投石机。主动去进攻,把倭寇的船只都烧毁。
有士卒跑步前来报告,“禀大人,有人找您。自称是京师故人。”
“京师故人?”张述奇怪,他在京城认识的没几个人。“请进来。”
很快,那人被士卒领到面前。他二十来岁,面皮白净,脸上没有胡须,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一派和气。
何鼎?汪直身边的小太监,他怎么到这里来了?上次在京城张述找汪直,就是这位何公公去皇宫把汪直请出来的。认出他来以后,张述哈哈大笑,“还真是故人!何……呵呵,你好。”
他本来想喊何公公,又觉得不对,何鼎千里迢迢跑来找自己,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而且机密。要不然不会这么打扮,于是紧急改口。
何鼎对张述拱手礼道:“张守备,别来无恙。”
张述喜形于色,热情的说道:“这里太乱,走走,到屋子里叙话。”
把何鼎请到一间僻静的屋子,下面士卒上茶后离开。张述问道:“何公公,您远路迢迢的来这里,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何鼎脸色沉重的说道:“是的。张守备,有个至关重要的消息要告诉您。这里隐秘吗?”
张述左右看了看,出屋子喝道:“你们几个,到远一点的地方布防,不许放任何人过来。”
“遵命!”那几个卒子去放哨了。
张述回来,说道:“可以说了。不过还是要小声一点,这里隔音效果不好。”
何鼎把身子往前凑凑,小声说道:“奉汪公公之命前来告诉大人。京师里有圣旨前来宣您回京,宣旨的人还剩半月路程即到福州。”
张述奇怪的问道:“宣我回京?为什么?”
何鼎说道:“不是万岁的旨意,梁芳派来的。他们并没有奏明万岁,圣旨是内阁写的。说是要重建神机营,让大人回去主管这事。公公推测这只是表面借口,暗地里不知道在捣的什么鬼。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张述说道:“那就是矫诏了。”
何鼎叹口气说道:“也不能算矫诏,圣旨是真的,玉玺是真的。只是拟旨的人不是皇上。”
张述疑惑地问道:“汪公公为什么不禀报万岁?”
何鼎无奈地说道:“总管被派往边防查探,现在不在京师。见不到皇上。”
张述问道:“那汪公公的意思呢?”
何鼎说道:“总管他老人家说您要是不想回去的话,就只有一个办法,不承认圣旨,把这些来宣旨的人杀掉。等到事情闹大了,京师那边包不住火了,皇上就知道这件事了。
只是这样做的话九死一生,虽然是内阁欺瞒皇上在先,可是您杀宣旨的人也不好开月兑。别外一条计策是您不要和那些宣旨的人一起走,接到圣旨以后就离开他们回到京师。等你拿着圣旨回到京师,这就是内阁欺瞒圣听的证据。只不过未必会有什么结果。”
张述点点头,说道:“明白了。”
何鼎问道:“那您打算怎么办呢?”
张述做了两个深呼吸,平静一下心情说道:“我得仔细考虑一下,不能仓促之间做决定。”
何鼎点点头说道:“这种性命攸关的大事,确实需要慎重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