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末,美国的经济飞速发展,总统威廉麦金莱三个月前刚刚上任,就要求国会举行特别会议,讨论增加关税的问题而后,通过了众议员丁利提出的《丁利关税法》,这就是麦金莱政府保护主义政策开始的标志,为美国垄断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提供了有利条件。
所以,这个时期的美国,是欣欣向荣的,也可以说是全世界对待华人相对来说比较宽容的国度,一句话,可以看不起华人,但绝不会看不起他们的钱。
华人的骨子里就是勤劳的,几千年农耕文化的影响,让他们成为了最能吃苦的民族,也成了最能受苦的民族。
旧金山是美国华人最多的城市,因为几十年前的淘金热,西部干旱的土壤中,走上十步,就能看到一具华人的埋骨……
如果说美国的铁路每一根枕木下都有一个爱尔兰工人的魂魄,那么,旧金山,这座繁华的不夜城中,每一块砖头里,都有中国人的血在流动。
哪有那么容易啊,赵千拿着扳手,满脸油污的躺在冲床下,拧得手臂都酸了。世界太大了,不管哪个时代,人都是渺茫的,茫茫人海,你只是其中的一朵浪花。如果没有需求,你付不出代价,谁会搭理你,谁又会为你做事?赵千紧着螺丝,工房内闷热无比,汗水流了一地。
真不明白那些穿越小说中的主角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魔力,悄悄咪咪的从另一个时空来,啥好事都能撞上,基本上什么都不用做,耍点嘴皮子,使点小心眼,就有大票大票的人帮他。真扯淡,老子走到现在,哪一件事不是拼出来的?身边哪一个人是主动找上门来的?陈荣那几个小子开始跟着堂口老大想抢老子,施耐德那王八蛋和大哥蔡镇龙差点就把老子灭在海上,阿尔曼和卡瓦倒是施耐德领来的,不过这俩欧洲重犯基本上也算走投无路了,如果老子没有他们想要的,说不定早跑了,好不容易有一个主动找上门来的李奇天,结果还是个特工,老子干的勾当他门儿清!
“爷,喝口水吧。”刘贞贞提着水壶过来了。
“凉的?”赵千从冲床下伸出脑袋,额前几缕长头发早就被汗水湿透,黏在额头上。
“嗯,没冰,水也被晒热了,放在阴凉地好久,才冷了。”刘贞贞表情有点心疼。
“先给世斌他们喝吧,那几个小子身板弱。”赵千接着回到冲床下忙活。
刘贞贞轻轻叹了口气,把水壶给了正在整修钳床的周世斌。看到周世斌和刘成刘超大口大口的灌水,刘贞贞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爷的本事大,干什么都行,为什么非要这么苦自己呢,这些人也是,跟着他一块吃苦……
过了一会儿,赵千从冲床下出来了,穿着条破洞的麻布短裤,白色的短褂子也成了黑的。接过了刘贞贞递来的水,咕咚咕咚两下就喝光了,抹了抹嘴,笑道:“贞贞,辛苦你了,回办公室歇着去,这里空气闷。”
刘贞贞摇摇头,“爷,我陪你吃苦。”
心中蓦地涌过一丝暖流,看着刘贞贞:“来到这个世界,唯一不累的事,就是遇到你。”
刘贞贞低下了头,手在眼睛上轻轻抹了一下,抬起头,笑得很甜:“爷,我听话,我回去等你。”
“好。”赵千朝她笑了一下,又走到另一台冲床边蹲下,检查起来。
刘贞贞走了,时间在忙碌中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已经天黑了。
“好。”赵千揉着肩膀,“世斌,去把那些人叫来,咱们把这些冲床重新归置一下,摆成一条线,方便操作,电线头我已经理好了。”
周世斌有些疑惑:“这样挺好的啊,这里是几台冲床,那里有钳床,弹头子冲出来,那边就能上壳。”
“先去叫人,等下再跟你解释。”赵千笑道。
周世斌去了,赵千望着他的背影,不禁轻轻摇头,这小子是严谨,做事踏实,一丝不苟,可缺乏想象力和创造性,也不能怪他,周世斌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家里地被占了,才从广东去了香港,日子有一顿没一顿,这样的环境能活下去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去学东西,不止他,刘成刘超也一样。
以后怎么样不知道,至少现在,这三个人只能算水平一般的技工,还是在香港那家普鲁士工厂学了一阵子以后,以前在青洲岛的工房,其实还是自己怎么说他们怎么做,只不过对机械有天分有兴趣,加上心细手巧罢了。再锻炼一段时间,如果他们努力的话,兴许能成个高级技师,更好的结果是工程师,对机械模得透不等于可以创造出东西来,要独立设计枪械,他们还差得很远很远。
自己以后的事情会越来越多,越来越累,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为了弄杆枪出来一憋就是几十天。可有创造性的枪械设计师到哪里找?去柯尔特公司抢?挖雷明顿的墙角?不可能的,这是美国,不是香港,要在这里生根的。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老子在这里想破天,也没个屁用!
……
第二天。和昨天一样,上午在青山枪械后面的山上带着阿尔曼、施耐德、陈荣、牛德、张二虎、谢子峰、王彪训练,下午又去了厂子里,规整设备。
阿尔曼对“截杀”格斗技术非常有兴趣,而且对自己的训练方法赞不绝口,对毒蝎特种部队的未来信心已经爆棚。那是肯定的,这些东西都是自己从小就接触的,那支绝密的特种部队,在亚洲是最强的,就算在全世界也是顶尖,何况自己后来又在那支全世界最神秘最有威慑力的雇佣军混过,你阿尔曼不过丛林时代的一枚精英,还是很容易就这样把你征服喝下我藏好的毒的……
晚上,李奇天和张自发回来了,张自发的西装上还有血迹。
“事办好了?”赵千停下了手中的活,坐在操作台上。
李奇天看到赵千满身油污的样子,又看到操作台上的工具,眼中亮了一下,微微点头道:“这条路,很好。”
赵千笑着捶了他一下,“什么路不路的,说正事。”
李奇天定定神,也笑了:“华莱士菲尔,菲尔贸易公司的少东家,父亲叫费沃斯菲尔,除了菲尔贸易公司的产业以外,还秘密拥有一家枪械工厂,是旧金山最大的黑帮头子。”
“哦?”赵千眼中闪烁着,“拉普斯这王八羔子还真能给我找事儿!”
张自发道:“老板,解决了。”
赵千一震,看了一眼张自发身上的血迹,“杀了?”
李奇天笑着摇头:“我拦着了。”
赵千出了口气,“专业。”
李奇天笑道:“我们刚来,不可能做这种事,自发身上的血是另外一个人的。”
赵千问:“谁?”
李奇天道:“我们把他带回来了,你决定吧,他看到我们的事了,但是是个美国人,怕出问题,所以没有处理。”
赵千眼中动了一下,幕渊怎么回事,这种事都要问我,美国人又怎么了,处理一个瞎眼的家伙都不会吗?心中有些疑惑,口中却道:“做的好,拉普斯的事你怎么做的?”
李奇天面无表情的道:“很简单,找几个街上的流氓做幌子,我们暗中帮忙,然后把华莱士弄到了拉普斯面前,让他痛揍了一顿。”
赵千赞道:“老鸟就是好啊,这样一来,华莱士就算要报复,也只会找拉普斯,他一定以为是拉普斯和他争女人没争过,花钱找了几个小流氓把他打了一顿。”
李奇天接着道:“拉普斯怕华莱士报复,只能和我们越走越近,也只能靠我们。”
赵千从操作台上起身,望着张自发,“发哥,学到什么没?”
张自发道:“学到了。”
“很好。”赵千朝厂房外走去,“走,去看看你们弄回来的人,不长眼的家伙,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也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了。”
……
迈克趴在一间阴暗的房子里,酒还没有完全醒,脖子很疼,被人敲晕了,额头的血还没干透。
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在公司里受人歧视,在家族里没地位,不管怎么做也没用,谁叫自己的老爹把公司的情报出卖给了英国人?可还是有点骨气的,他们不相信我,干嘛还留在那里遭人白眼?负气离开了康涅狄格州,来到了旧金山……
但是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旧金山到处都是机会吗?为什么自己还是找不到工作,为什么还是没人相信自己的想法?为什么那些脑满肠肥的家伙看到自己的设计图就会嘲笑,说那是不可能的?
真是憋气啊,想不通啊,可这就是现实,去你妈的这个世界,你不要我,我干嘛还留下!用掉了身上所有的钱,去了那家叫“奈梨”的豪华大酒店,决定享受最后一个晚上,却遇到了这种事情,看来我真是个扫把星,干什么都不成!
“他在哭?”一个声音传进了耳朵里,好像是中国话。
“一个醉汉,喝多了走错门。”另一个声音,也是中国话。
迈克不敢动了,眼里的泪水还没干,也只能忍住抽泣声。
“这是他的东西?”赵千看到了地上一个皮箱。
“是的,老板你打开看看,就会明白我把他带回来的真正原因。”李奇天露出了笑容,“不然你真的以为我连怎么处理一个醉汉都不会吗?”
赵千点燃一支烟,“幕渊啊,还好你是我的兄弟,不然我真的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