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巴掌比刚那巴掌还重,大胡子抽了两下,没爬起来
砰!子弹没入了大胡子腿边的泥土里。
大胡子又直了起来,却还是双膝着地……
啪!他又挨了一巴掌,脑袋重重砸在地上。
“起来。”赵千用枪指着他。
“妈的!要杀就杀!这样折磨人算什么好汉!”清兵中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义愤填膺。
砰!赵千朝他开枪了,子弹从他脸侧呼啸而过。
这年轻人被吓的不轻,却没有服软,高声叫道:“来呀,来呀,下一颗籽儿准点儿,朝爷的脑门上,偏了的是孙子!”
赵千嘴角轻轻一弯,没有再开枪,转身对陈玉山说:“你的了。”
陈玉山愣了一下,旋即露出笑容。
“你叫什么?”赵千看着那年轻人。
年轻人还没搞懂是怎么回事,挺着脖子道:“爷大名马强,咋了,问爷的名字作甚?好哇,一枪痛快点,死后也给爷立个牌子,好歹不是个无名鬼!”
赵千笑笑,对张鸿说:“把他带走。”
“是。”张鸿敬礼。然后便生拉活扯的把那叫马强的年轻人带走了,马强哪里挣得过张鸿,不过这小子的确是个硬骨头,一边挣扎还一边骂。
骂声渐渐远去,赵千皱起的眉头松开了,对还趴在地上的大胡子说:“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
“好,好兄弟,强子是好兄弟。”大胡子缓缓起身,眼中渗着泪水,“要杀,就杀我,放了我这些兄弟……”
“可你却说他们的命是狗命。”赵千的枪指着大胡子的脑门,“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直起身。”
大胡子的泪水流了下来,一脸悲壮,突然,他双手握住了赵千的枪管,大喊:“开枪啊!放了我兄弟!”
生死关头,他也有了血性!
“要杀杀我们!”又有十几个清兵猛地站了起来,愤怒的高喊!
“好。”赵千望着他们,“把这些人带走。”
那十几个人被带走了,大胡子的手在颤抖,“杀我,杀我,听见没,操你娘的杀我!”
嘭的一声,赵千踹在大胡子胸口上,大胡子仰天倒在地上,喘着粗气,泪水混着灰尘糊在脸上。
所有的清兵都站起来了。
“蹲下!”阿尔曼朝天开枪。日耳曼人永远都是那副生铁一样的表情,可此时,他眼中却闪烁着光华……
清兵们没有理会枪声,默默走到大胡子身边,几个人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大胡子终于站直了,他靠在周围的人的手臂上,咬牙望着赵千,不止他,所有人都望着赵千,目光里不再是惧怕,而是男人的决心!
“你把握住了机会。不,应该是你身边的兄弟帮了你。”赵千将金色的沙漠之鹰插回后腰,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这就是我说的直起身,你懂了?”
大胡子愣住了,所有的清兵都愣住了。
赵千看了他们一眼,转身挥挥手,“放了他们。”
十几个毒蝎队员第一时间收起枪,跟着赵千走了。
“怎么就?”陈玉山不懂了。
赵千摇摇头,没有说话。蔡镇龙微微点头。而阿尔曼的嘴角则动了动,那是他的微笑。
……
半夜。村子附近的一处树林。
大胡子靠在树干上,面色发白。他叫刘豪林,天津人,却在京城里当了好几年绿营,因为吃不到饷挨饿,带着一众兄弟当了逃兵,在廊坊一带流窜,打着官兵的旗号,实际上是流寇。
这村子叫张村,刘豪林他们也经常来抢东西,不过却没有杀过人,因为他也是穷苦出身。
“老大!”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
“强子!”刘豪林望着朝他跑来的十几个人影,激动的大喊。“他们没杀你?”他站起身,握着马强的手。
……
第二天,刚刚出张村,一众车马就停下了。
赵千坐在马上,望着拦住路上的一群人。
是刘豪林他们,几十号人跪在只有十多米宽的泥土路上,像是很久了。
赵千拿出支烟,叼在嘴上,却没有点。
刘豪林那几十号人还是跪着,一句话也不说。几分钟以后,赵千点燃了烟,开口了:“干什么?”
“跪好汉!”刘豪林抬起头,就算是跪着,胸膛也笔直。
“好汉?”赵千叼着烟,指着自己,“我?”
“对!”刘豪林大声道。
“继续跪着吧。”赵千吸了口烟,摆摆手,“从他们身上踩过去。”
“是!”张二虎和牛德立马在赵千身后左右,向后面打了个手势,示意继续前进。
刘豪林看到朝着自己而来的车马,眼中动了动,却没有让,咬着牙胸膛挺得更直了!
就在赵千的马蹄要踏在刘豪林身上时,这匹白色的高头大马停下了。“烦不烦。”白马上的赵千啧了一声,这是他坚持的,每个人都说他适合黑马,可他非要骑白马!
“别挡着,滚到后面去,跟着队伍,掉队我可不管。”赵千低头看着刘豪林。
刘豪林顿时神采奕奕,猛地起身,也学着阿尔曼他们的姿势朝赵千敬了个军礼,“是,大帅!”
大帅?赵千嘴上的烟差点掉下来。
就这样,刘豪林这支从绿营出来的流寇,被赵千收编,不,应该是主动投诚的。当然这些人是进不了毒蝎的,因为阿尔曼看到他们的身体素质就皱眉头。
就在一众人快要进入北京城时,郊外的一座山头,夜朗星稀。
“幕渊。”赵千终于看到了前来接他的李奇天。“荣二爷,哈哈。”还有陈荣、凌峰和程飞这三个毒蝎一队的队员。
“皮耶和德里安呢?”赵千问。
“他们现在是商人,京城里头洋人老爷好走路。”李奇天笑道,然后他指了指自己和陈荣三人,“而我们,则是德里安老板的伙计,德记珠宝行。”
“德记?什么怪名字。”赵千撇撇嘴,“肯定是德里安那怪胎想出来的,中西结合也要有个限度,没文化。”
“大帅也说别人没文化,骓字都不认识。”身后传来了陈玉山的声音。
“墨风!”李奇天笑了,“你果真跟着老板走了。我说的可对?”他愣了一下,“大帅?你怎么这样叫他?”
没等陈玉山说话,赵千就抢着说:“从一群无业游民口中流传出来的称呼,现在已经形成了习惯,连阿尔曼之流都中毒了。”
“很正确的称呼。”李奇天微微点头,眼中闪烁着光芒。
“大帅!”陈荣三人突然敬了军礼。
“大帅!”所有人都敬了军礼,包括蔡镇龙和阿尔曼、施耐德以及毒蝎队员。
赵千望着他们,深深吸了口气,眼神波动着……
所有人继续敬礼,数百名身形笔直的汉子保持着那让人热血沸腾的姿势!
该走这一步了?赵千的目光越发明亮,大哥、幕渊,墨风,这就是你们要的么?
好吧……
那就从现在开始!
赵千缓缓抬起右手,指尖触碰到了太阳穴。
所有人都欢呼了。刘豪林那几十号人甚至泪流满面,他们终于找到了依靠,找到了归属,哪怕他们只加入了十几天,很多事情还一无所知。
可那个眼睛比狼还要明亮的男人就是有这种魅力,不由自主让人热血沸腾、想要跟随他斩断荆棘接受挑战用生命赌出明天的人格魅力!
……
这一夜,应该是被历史记住的一夜。一个无名的山岗,一群涌动着热血的男人。也许,在未知的将来,他们的满腔热血会流向何方,他们的躯体会在哪里倒下,一切的一切,全都在路上。
一条必须走的路,一条必定前赴后继的路。
这才是革命,我的革命——吾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