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宽,只有二十多米,两边是民宅,大多都是青窑瓦房,门窗紧闭,时不时还有几声孩童的啼哭传来,但很快又消失。
锦江路,这条路位于成都的中轴,将这座城市分为东西两部分。
陈玉山听到了孩童的啼哭,目光闪烁了几下,如同路灯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军长。”一旅旅长赵勇程走了过来。
陈玉山点点头,望着一户民宅。
“他们很害怕。”赵勇程顺着陈玉山的视线望去。
街道上,身穿灰色军服的士兵守卫着,足足有一千五百人,正是赵勇程带的第一旅。这是青山军最精锐的部队,标配装备是C97半自动步枪,以及96自动手枪,另外还有战斗刀,比不上毒蝎的狼型战斗刀,却可装在C97上当刺刀使用,这是青山劳保用品厂一个叫斯托拉的美国技工设计的,所以又叫斯托拉刺刀。
“是啊。”陈玉山深深吸了口气,“可他们只能胆战心惊的躲在家里。”
“我们能不能……”赵勇程欲言又止。
陈玉山明白他想说什么,沉默着没有反应。已是凌晨,陈玉山掏出怀表看了看,指针指在十二点半。
街道远处传来了动静,陈玉山转头,看到几辆装货马车行驶了过来。
“啊呜。”德里安打了个哈欠,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光着膀子,毒蝎制式黑色T恤搭在肩上。
哧溜,军靴底子一滑,这瞌睡来犯的家伙险些没站稳……
“陈军长。”这一滑倒是把德里安的瞌睡滑醒了一些,揉揉睫毛很长的眼睛道:“这是最后一个点了,快组织人手搬运,弄完我好回去睡觉。”
“你给我清醒一点。老子都还没睡,你慌什么。”一个声音传来。
只见赵千军装整齐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军装整齐的年轻人。那年轻人还不到二十岁,脸上还有几分稚气,不过却透着坚毅。
“大帅,没女人你睡不着?”德里安看到赵千穿戴整齐的军装有些吃惊,“午夜了,你居然还穿成这样?这不像你啊。”
“你懂个屁,这叫以身作贼。”赵千踢了他一脚。
陈玉山咽了口唾沫,终究还是纠正了:“大帅,是以身作则。”
“妈的,还是这副尿性。”赵千撇嘴,“老子故意说错,看你这陈墨风显摆不,结果还是狗改不了喝尿。”
“哈哈。”众人都笑了,也精神了几分。
“前面就是桥头?”赵千摘下大沿军帽。
“对。”身后的年轻人笑道,“那叫南桥,这条河是府南河,成都的护城河,我小时候还在河里游过泳。”
“杨泽,你是成都人?”赵勇程有些吃惊,“你不是祖籍湖南吗?”
“湖广填四川时搬来的,明末时候的事儿了。”杨泽笑笑,指着南桥的桥头,“锦江路可以作为支援点,而南桥和北桥则是城东城西通行的关键。”
赵千点头:“这两座桥一定要做好防御。”扭头看了德里安一眼,“北桥弄好了?”
德里安呵欠连天的道:“好了,就剩这儿了。”
“过去看看。”赵千朝南桥桥头走去。众人跟上,一群士兵过来,配合着几辆载货马车也跟在后面。
南桥大约十几米宽,拱形桥,桥头立着两个石狮子,基本上是青石板砌成,还算坚固。
赵千在桥口走了几步,回头对杨泽道:“杨参谋长,这个战术你要看清楚了。”
“是!”听到大帅这么叫自己,铁定不是开玩笑,杨泽立刻敬了个军礼。
“德里安,开始吧。”赵千拍拍手。
德里安带着几十个士兵开始搬卸马车上的东西。杨泽看清楚了,那是一个个装着沙子的粗麻袋。
很快,麻袋堆积起来了……
杨泽眼中越来越亮。
“这是掩体。”赵千跳上了麻袋,“这些空档口,可以让士兵射击。”
杨泽若有所思的点头,德里安则和几个士兵抬来了一架体型很大的重型机枪。
格雷南机枪!那庞大的体积是马克沁的三倍,粗长的双层枪管,外层布满散热孔……
杨泽惊呆了,赵勇程则兴奋异常,这机枪的威力他们见过,而这一次的格雷南机枪,明显就是改良之后的产品!
“真不知道这是炮还是枪。”德里安撬开了木箱,拖出长长的子弹带。
赵千看着赵勇程,“赵旅长,这一次有四架格雷南机枪从旧金山过来,优先给第一旅。”
赵勇程乐坏了,傻呵呵的盯着又一架怪兽般的格雷南机枪摆放好,口中直说好好好。
德里安握着格雷南机枪的双手握把,调整好了方向,检查了一下子弹带,来到赵千身旁,懒洋洋的道:“大帅,北桥两架,南桥两架,掩体也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
“滚吧,想干嘛干嘛,明天放你一天假。”赵千笑着说。
德里安很快消失了,速度一点不像个犯困的人。
赵勇程冲了过去,就像抚模情人一样抚模着格雷南重机枪的枪身。杨泽则围着麻袋堆成的掩体走来走去,一副思索的表情。
“墨风,怎么不说话?”赵千目光轻轻波动着。
陈玉山没有回答,眉头皱起,实际上,从德里安带着第一旅士兵开始堆麻袋时,他就是这幅表情,一句话不说。
“有什么就说,你纠正我用词错误时怎么那么干脆?”赵千扭头望着他。
“大帅,你是要……死守城西?”陈玉山终于开口了。
赵千回头看了锦江路上的民宅一眼,缓缓点头。
陈玉山也回头,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大帅为什么要守。
赵千轻轻出了口气,点燃支烟,“这样伤亡最低,不管是青山军,还是城西的百姓。”吐出口烟,目光落在陈玉山脸上,“只不过,不是死守,我是要对面的来攻。没错,除了府南河上的这两座桥,还可以绕过来,不过,假如奎俊这样做,我会赢得更快。”抬起手,指着河对面,“马强带着第二旅已经出发了……”
陈玉山眼中一亮,紧皱的眉头舒展开,露出了笑容,“大帅,这一次,你没有藏在心里。”
赵千抖落烟灰,“因为这次我有把握,而北京,我不确定。”
陈玉山点点头,又问:“万一对面的不攻呢?那不是成了一个死局?”
赵千冷笑一声,“由不得他不攻,一个人再精明,也有忍无可忍的时候。”
陈玉山一震,随即反应过来——大帅要搞事了,逼得奎俊进攻!因为阿尔曼他们在,毒蝎的确是一把锋利的刀,不知道那些昂贵而又优秀的家伙会怎么做?陈玉山不得不佩服大帅,他一手建立起来的这支微型部队实在厉害,可以完成一些连正规军队都做不到的不可思议的任务。
这时,一匹马跑来,一个年轻的军人下马,军容整齐,精神头很足。
“大帅!”张云敬了个军礼,随后递上一张纸条。
“你媳妇还好?”赵千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接过纸条。
“多谢大帅关心,她现在和学院里的洋人住在一起,嗯,对,对那个什么护理很感兴趣。”张云模模脑袋。
“是医疗护理吧?学学这个也好,明天让她跟着洛克斯学吧,就说是我说的,洛克斯汉语说的不错,交流应该没问题。”赵千边说边打开了纸条。
张云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唰的敬了个军礼,动作很用力。
赵千看完了纸条上的内容,将纸条递给了旁边的陈玉山,望着府南河对面,沉默不语。
“是幕渊的消息,情报部已经潜过去了?好快的动作……”陈玉山看着纸条,慢慢的说不出话来了,神色也越来越凝重。
杨泽和赵勇程也感觉到不对了,围了过来。
陈玉山把纸条给了杨泽,赵勇程在旁边也伸着脑袋看。
“怎么会这样!”赵勇程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