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上帝!”洛里中尉看着眼前残酷的景象,头皮有些发麻。
“长官,那些人疯了……”一个法国士兵喃喃道,他穿的是十九军第二师炮兵的军服,看样子是个士官。
洛里中尉正是第二师炮兵的指挥官,几个小时前就是他指挥炮兵攻城的。
士兵冲锋后,按照法军的制度,炮兵不随同冲锋,原地维护火炮。第二师的炮兵还有一些留在西昌县里,这次随阿里西中校进军甘洛的只是一小部分。
洛里是个很负责的军官,就算只是4门240加农炮和几十门80的野战山地跑,他也指挥着一百多名炮兵将维护工作做得一丝不苟。
可他的同胞居然屠城了!
当洛里按照阿里西中校的部署在步兵们稳定胜局后进城布置火炮地点时,却发现这根本不用了。
因为这座部落一样的县城已经死亡,遍地尸体和血块,还有没有烧完的在房屋残骸上扭动的火焰。
“长官,他们上去了吗?”那个士官望着远处的山。
“嗯。”洛里不想多说什么了,他是个老炮兵,却仍然有反胃的感觉。
“步兵的那些混蛋在干什么!”那士官也有些魂不守舍,但还是火冒三丈,“一个人也不留在这里,难道他们要去抢彝人土著首领的财宝?”
“你觉得还有必要吗,我的上士。”洛里摇摇头,“这里已经没有生命了,这些土著激起了他们的怒火,可是……”
“什么?”士官打了个干哕,忍住没有把胃里的食物吐出来。
“我总觉得哪里没对。”洛里四周望了望,“这景象太诡异了。”
“长官,这是地狱。”那士官不想再看了。
“也许吧,可能是我的神经受到了严重的刺激。”洛里叹了口气,“战争是残酷的,可这些土著也太愚蠢了,他们居然杀了我们七个士兵,还有菲雷斯少校。”
那士官道:“我听说迪加将军前几天写了一份材料,准备寄回巴黎,如果布里松阁下听到我们光辉的战绩,一定会给我们颁发勋章的。”
“好像是这样。只有7个士兵一个军官的战损数字,足以让那些嘴上说担心这场战争其实是危言耸听的家伙闭嘴了,布里松阁下一定可以控制住巴黎的局面。”洛里勉强笑了笑,实际上那些死状可怖的尸体仍然让他的胃有些难受。
那士官也笑了一声,找人要烟抽去了,洛里望着远处的山头,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噗——
血从他的前额喷出,就像一道利箭一样!
洛里睁着眼睛向前扑倒,他连痛苦的表情都来不及做出就死掉了。
“长官!”“上帝!”“天啊!”
炮兵们惊呆了,这一瞬间他们只是本能的喊出了几个简单的词。
然后,十多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天而降,落在了他们脚下。
炮兵们呆呆的望着那些咕噜噜滚动的黑东西,接着,这些玩意静止了——
轰!
起码几十个炮兵被炸成四散的血肉块。
枪响了,枪声迅捷得就像闪电!
十二个身影不知道从哪里的废墟石堆后面冲了出来,手中的枪喷射着火舌!
很短的时间,也许一分钟,也许不到两分钟,所有的炮兵都倒在了地上,他们的血从被法军屠杀的彝人已经凝结的血块上缓缓流过……
“费南多,打得很准。”阿尔曼的军靴踏在了血上。
“我可不能被凌比下去。”英俊的葡萄牙人笑了。
阿尔曼点点头,看了看表,“还有一分钟,我们的任务完成了。”他转过身,望着远处的山。
山上的天空已经有点灰暗,似乎黄昏提前来临了。
施耐德走了过来,阿尔曼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施耐德咬了咬牙,慢慢的抬起右手,朝山的方向敬礼。“兄弟不死,理想不倒。”他轻轻念着。
毒蝎的外籍队员们提着枪,都抬起右手,朝那个方向敬礼。
“胜利和荣耀。”
他们跟着阿尔曼一起说。
……
同一时间,丘陵的一座山坡上,陈荣朝着一个方向敬礼,他的身后,是毒蝎的华人队员,他们的动作和陈荣一样,就像矗立在山风中的十五把钢刀。
“大帅凯旋!”
他们整齐的高喊。
敬礼持续了一分钟,模糊的枪声从那个方向传来……
“走,完成我们的任务!”陈荣放下右手。
“是!”
队员们跟在他身后,很快消失在了山坡上。
……
不到十米宽的山路上,石块和麻袋堆成了一条掩体,将山路阻截。这是通往邛部土司官寨的必经之路!
曲曲折折的山路,两边是几十米高的坡,很陡峭,邛部历代掌印土司都把自己住的官寨修在这座山上,就是为了彰显出他们的地位,可现在,却成了法国士兵不断倒下的地理优势!
四架怪兽一样的格雷南机枪架在掩体后,旁边是打开的木箱,木箱里放着油纸包好的子弹带。
火光,那样粗暴,那样狂热!
呼啸而出的子弹组成了密集的火力,用更狂暴的方式将狂暴的法国兵打懵了!
“这是……”还在山下一块平地上的阿里西中校呆坐在马上,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些野蛮的彝人土著会有这样先进的武器。
“冲!冲!”阿里西清醒了,高举军刀狂叫。
其实,那不是清醒,只是被惊诧与愤怒冲昏了头,暴怒了!
是这样,阿里西失去了理智,原本要毫发无损的制造一个复仇的地狱,却看到了法国士兵的尸体不断从山路上摔下来。
就算一个优秀的指挥官,此时也无法保持冷静,因为大起大落更容易让人失常,这是一个十分简单的心理指向。
好!赵千狠狠放下了望远镜。
就是这个状态!比轻敌更可怕的状态!
只要再坚持一会,疯狂的法国人心理便会进入崩溃期,那个时候,胜利女神就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赵千呼吸粗重起来,一直压在心底的怒火开始燃烧。
啪,军帽扔掉了,然后是皮质的军大衣。
“操你娘!”
赵大帅顺着山路冲下去了。
“大帅,你要干什么!”李奇天从寨子里冲了出来,其实他一直没有走远,他太明白大帅那性格了,果然,越害怕什么越发生什么。
“给老子待着,动一下军法处置!”
赵大帅的狂吼伴随着几声枪响传来,李奇天一听就知道大帅边跑边开枪,可大帅已经说了动一下军法处置,李奇天只得杵在原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
“打!狠狠的打!给老子干死这帮洋鬼子!”
一个强壮的年轻人敞开军服,结实的胸肌和月复肌上全是黑灰。他叫刘天柱,是在陈玉山在香河招的兵,现在已经是第一旅的一个连长了,这个连是七连,是第一旅人人都羡慕的连。
为什么羡慕,因为这个连拥有青山军唯一的四架格雷南重机枪,虽然属于一团三营,却是个名副其实的独立机枪连。
法国兵还是往上冲,死亡激起了他们的悍勇。
冲锋的士兵在格雷南重机枪的火力下不断倒下,后面的士兵已经开始列队射击,就算他们在走向崩溃前的癫狂,可还是训练有素的法国陆军!
“火炮!火炮呢!他们在哪!混蛋!”阿里西已经下马了,如果不是卫兵拉住他,他早就控制不住的向上冲了。
“长官,您,您叫他们在后面布置火炮点。”卫兵颤巍巍的道。
“他们怎么还不开火!等我们都死绝吗!”阿里西疯狂的挥舞着军刀,“快!快去叫他们开炮!那些人不是土著!他们是军队!他们拥有比我们更先进的枪!”
惨重的伤亡下,这个完全被赵大帅把握住心理的年轻中校终于明白过来了。